第八十九章 誅殺
“你們都等著送死嗎!山那有弓箭手埋伏!”宇文汐大喝一聲當即拽過一位兵士擋在身前,“來人!來人!”
就在宇文汐拉過兵士的一瞬間,從遠處飛來一根羽箭直直刺破兵士的喉嚨,飛濺出的鮮血霎時間噴濺在他的臉龐。
他已多時未感受到這等滋味,驚懼與興奮填滿他的大腦。
血!滾燙的血!
“陛下!”從遠處飛奔來幾位兵士立即圍在他身前,趁著宇文汐發愣的空檔,晏奴亦帶著安洛洛來到他身後。
安洛洛的手腕幾乎要被晏奴捏碎,可她依舊盡力牽扯著他不讓他靠近宇文汐:“不要殺他,不要殺他……”
晏奴冷冷一笑,安洛洛早被這種鮮血淋漓的場景嚇軟了,這些力道別阻止他不夠,就連碾死隻螞蟻都吃力!
他一手握住袖劍,一手拎住她的頭發,用幾近詭異的語氣低聲道:“好好看看,看著他是怎麽死的!”
宇文汐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殺氣,在他麵前不斷有兵士倒下,又有兵士不斷補上。隱隱約約中,他似乎看著了韓珂提劍而來……
喬世同呢?喬世同呢!
他刹那間回過神,可四周已沒了喬世同身影,而最後一位擋在他身前的兵士恰時倒下——
斜前方是提劍而來野心勃勃的右相韓珂,正前方是旋轉著飛速射來的箭矢……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宇文汐竟能感受到下一刻箭與劍同時刺入體內撕裂般的疼痛!
他也不知如何生出一股勁,一個回身便要抓住晏奴擋在身前!
晏奴沒有預料到宇文汐的動作也慌了神,下意識便將攥緊頭發的安洛洛向他的方向狠狠一推……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宇文汐甚至沒有來得及思考便聽見一身箭入身體的撕裂聲,伴隨著女子的驚呼,手上一片溫熱。
而他餘光間,韓珂的劍與他擦肩而過……
“陛下……”
一聲熟悉的呼喚拉回宇文汐的意識,他瞪大雙目向下望去,他的手上攥的是身上被紮滿血洞的安洛洛!
鮮血不斷從她口中湧出,她便這樣用絕望的眼神盯著他,好像充滿仇恨地咒罵著:“你負了我……”
弓箭手似乎沒有要停歇的意思,就算安洛洛緩緩在宇文汐手中滑落,可箭矢還是接二連三刺入她體內。
安洛洛全身似開滿了血花,又如同浴血的刺蝟。她瞪大雙目不敢相信自己的結局,還未來得及出話便墜入無盡深淵。
她是安洛洛,一個用盡手段隻為活下去的女人。
可她的時間還是永遠終止在十七歲的秋。
“啊!啊!”宇文汐顫抖著沾滿安洛洛鮮血的雙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臨死的眼神又讓他想起糾纏他多年的惡鬼,揮之不去的恐懼再次降臨在他身上!
不是的……
安洛洛不是因為他死的,不是因為他死的!
韓珂緊握著長劍一直將揮劍的晏奴抵在山岩前才罷。他聽見宇文汐淒慘的呼喊立即丟棄長劍向他奔去:“陛下!”
“滾開!”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宇文汐瘋瘋傻傻在混亂中穿行,韓珂連忙跟上他,地上隨意撿起刀刃緊緊護著。
晏奴眼睜睜望著宇文汐遠去卻未來得及刺傷他一分一毫。
就在他揮刃向宇文汐刺去的那一刻隻覺得腹痛無比,巨大的衝擊讓他宛如一枚打出去的石子重重撞在山岩上。
鬼衣侯,韓珂……
長平大長公主的沒錯,韓珂才是他最應該提防的人!
斷線的血珠沿著晏奴腹部的傷口滑落,滴落在地很快慎入泥土,徒留下殷紅痕跡。
他顫抖著雙手握住劍身,血珠已一道血流順著臂匯聚在手心。手心滿是溫熱的溫度,這是鮮血的溫度……
他緊靠著山岩不敢隨意動彈,可還未等低頭查看傷勢便被兩柄冰涼的刀貼在頸側:“爺爺們勸你別動!”
晏奴吃力地抬起頭,眼前已一片模糊,腦中旋地轉。可他還是看見了,遠去向他走來,手中握著弓箭的,是那個女人……
“夫人!”押著晏奴的兩位兵士見忘憂走來連忙低下頭。
“辛苦了。”忘憂的朱唇微微勾起,晏奴啊,扳倒長平大長公主最重要的人證。
可惜,不能留。
二位兵士的“不辛苦”還未到嘴邊,忘憂便迅速從晏奴身體上抽出長劍,又狠狠刺入心髒!
晏奴的表情一刹那間變得不可置信,這個狠辣的女人,為什麽那回林間沒有除掉她……
可他還未來得及感受疼痛便垂下眼皮,緩緩闔上眼。
被鮮血噴濺在臉上的兵士有些發愣,隻好木木地收回大刀:“夫,夫人,喬老將軍過,要留活口。”
忘憂擦了擦臉上血珠,淡淡一笑:“哦?是嗎。”她微微一頓:“那我,要他死呢?”
兩位兵士立即垂下眼,顫抖著聲音道:“的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看見!”
她握緊弓箭轉身而去,看著地上安洛洛的屍身也毫不留情地邁過。
當初那場動亂中月芙喪生也有她的“功勞”,如今這番萬箭穿心的滋味也要叫她嚐嚐!
安洛洛已死,晏奴已除,這場鬧劇終究要收場了吧?
躲在一旁偷偷看著的央若蘭澤連忙跟上:“姐姐……是不是結束了……”
忘憂依舊躍上山岩遙遙眺望,這場混戰將以王軍勝,叛軍敗收場。而宇文汐……
她在人群中找尋著宇文汐的身影,果然在不遠處瘋瘋癲癲撕扯自己盔甲的便是他。
她望著央若蘭澤點零頭:“是啊,都要結束了。”
輕風拂麵,吹得她心尖發澀。她在此時想起月芙最後的話來:“我會化為世間的風雪,繼續陪在你身邊。”
你一定信守承諾,從未離開,是不是?
忘憂緩緩抬起手仍輕風在指尖溜過,卻怎麽也抓不住半分。雖是笑著,可她心中卻比誰都要苦澀。
月芙,我殺不了長平。
月芙,你會怪我嗎。
月芙,我帶你回倉羽寨……
她緩緩放下手,微微瞥見山岩下站著渾身浴血的男人。他盔甲已除,一身內襯袍子泥與血交混。
夕陽下,二人相對而望。良久,她才低下頭抿唇輕笑,他亦笑起來,伸手接過從山岩上躍下的她,撫過她披散的黑發。
“忘憂,都結束了。”
“忘憂,我陪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