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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毒血

  “采薇究竟在哪裏?”秦默冰怒吼道。


  可是屋子裏死寂一片,丫鬟小廝們皆是偷偷相視一眼,紛紛搖頭。秦兒也凝眸深思片刻,她一直覺得今日的采薇怪怪的,可一時半刻卻也沒能察覺出什麽,至於采薇的下落她也毫不知情。


  秦默冰見眾人都沒有反應,便對尹項低吼道:“連你也不知道采薇在什麽地方?”


  “屬下……屬下前幾日和采薇有些不合,也有兩三天沒有說過話了,屬下、屬下實在不知。”尹項無奈地說道。若是他早知道采薇會陷入這樣麻煩的事情,他死活都不會撇下她不管的,難道是出了什麽意外?

  尹項想罷,猛地抬頭,道:“采薇會不會出了什麽意外?毒害側王妃之事,根本不是采薇的行事作風!她若是真心想害側王妃,有很多機會和方法,為何偏偏要在自己嫌疑最大的時候下手呢?”


  陳大夫也點了點頭,道:“如今最要緊的,還是尋找采薇的下落,或許還能發現什麽。”


  “宿風,你和尹項一道,把王府給本王翻過來,也要給本王找到采薇的下落!”


  秦默冰側眸看向尹項,帶著明顯的懷疑神色。尹項卻也不在乎,心中牽掛采薇,早已飛奔而去。屋子裏剩下的人斂聲屏氣,唯恐隻怕一口氣不對,便吹壞了床上的側王妃。


  秦默冰快步坐在了洛雪夢的床沿邊上,緊緊握著她的手,問道:“在找到下毒之人前,陳大夫可有法子控製住阿夢的毒發?”


  “此毒隻毒發一次,致人深度昏睡,側王妃早已是毒侵五髒六腑了。不過老夫說過,此毒不會要人性命,所以側王妃即便在此深睡也無妨。隻一點,不可抬動挪位。否則側王妃的香軀將如那風化了百年的朽木一般,頃刻間,灰風煙滅。”陳大夫皺眉言道,“隻是若不盡快解毒,側王妃昏睡十日便猶如人間五年,不出多日,便會黑發變白發,滿臉蒼老。”


  秦默冰對著屏風之外的人嚷道:“你們給本王聽清楚了沒有?”


  “奴婢們銘記於心。”丫鬟齊聲相應。


  秦默冰抬起眸子,深邃地望著陳大夫,道:“隻是,阿夢究竟是在哪裏中的毒?”


  “請這位丫頭,將今日側王妃整理的衣裳,遞與老夫看看。”


  秦兒點著頭,立馬轉身就從衣櫥裏捧出了一疊衣物。陳大夫嗅了嗅,又摸了一摸,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此毒正是撒在了這些衣物之上。尋常人等,是看不出來,也聞不出來的。”


  “秦兒不曾接觸過馬駒,所以死生契闊之毒也無法在她體內發作?”秦默冰反問道。


  陳大夫點了點頭,道:“此毒在人體內隻能逗留一盞茶的功夫,倘或一盞茶後再接觸帶有藥引的馬駒,毒素也無法發作了。”


  “可惡!”秦默冰猛地站起身來,怒吼道,“將王府裏所有的馬夫都給本王拷問一遍!究竟是誰在近日購買了馬駒,又是誰擅作主張為側王妃獻馬的?”


  “是!”屋外的侍衛領命退下。


  秦默冰怒氣難消,囑咐秦兒繼續用熱水活絡洛雪夢的經脈,便示意陳大夫隨著自己站在了花樹底下。抬眼望向星穹,漫天的繁星猶如洛雪夢的眸子一般水靈,一撲一閃,煞是可愛。


  “你說解毒之法,是阿夢與下毒之人圓房?”秦默冰壓低了聲音問道。


  陳大夫頷首而立,回道:“是。”


  “當真別無他法?”


  “確實並無他法。”陳大夫小聲地應道。


  秦默冰狠狠的一拳砸在了花樹的樹幹上,一陣鮮嫩的紅花紅葉頓時繽繽紛紛地落在了他的肩頭,好似一陣淅淅瀝瀝的血水之雨在他心中泛濫成災。


  “何等人,這般墮落下作?”秦默冰咬牙切齒地低喃著。


  他的心裏不是沒有頭號懷疑對象,隻是想著那人的身份與地位,竟然能毫無顧忌地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當真讓秦默冰覺得難以置信!

  “老夫猜想,王爺心中也大概知道了下毒之人的身份了。”


  “本王敢說,見過阿夢的男人都為之傾倒,但是能做出這麽過分事情的人,普天下,便隻有他一個人!”秦默冰又是一拳砸在了花樹上,心中無處宣泄的怒火逼得他恨不得去殺了那人的幹脆!


  宿風突然出現在秦默冰和陳大夫的身後,抱拳相言,道:“王爺,找到采薇了。隻是……”


  “隻是什麽?”秦默冰著急地轉過身來,怒吼道。


  宿風便趕緊說道:“隻是采薇身上的衣裳和金銀首飾都被人全部扒光了,隻留下褻衣。屬下等人是在前院子裏的湖水底下發現的。采薇被反手綁在一個大木匣子裏,上麵留有一根管子的出氣孔。眼下尹項已經送采薇回房了。采薇對側王妃之事,一概不知。”


  “扒人衣裳,又沉入水底,莫不然白日裏的采薇是外人假扮的?”陳大夫也憤憤然地感慨道,“如果采薇大聲呼救,便會因為丟了出氣管子缺氧而死,而且沉在水底,任誰也無法聽見她的呼救聲。倘或一隻依靠出氣孔,維持不了多久,她也會耗盡而亡。當真,是折磨人的手段!”


  宿風也點頭相應,道:“白眉毒人以下毒為樂事,喜歡看臨死前的人掙紮求生,這一係列的手法都是白眉毒人慣用的風格。屬下也一直聽聞十二影煞中,有人擅長易容假扮,男女老少,婦幼病殘,皆不在話下,幾乎無人見過他的真麵目。而能調動這等人的,便隻有他一人了。”


  “夏侯桀!”


  秦默冰咬牙切齒的怒吼著,幾乎同時,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忽然在他們頭頂上方響起。秦默冰立馬抬目尋去,隻見在洛雪夢裏屋的屋簷上,蹲著一抹黑色的人影,借著星光隱約可見他鋪滿了瓦礫的白發。宿風立馬躍身而上,那人影卻猶如閃電一般,融入了黑夜。


  隻留下了一句話,道是:“奴家最愛看戲,這出戲的高潮,不知秦王爺何時才能讓奴家在皇宮相見呢?”


  “白眉毒人!”秦默冰低吼著。


  陳大夫卻忽然說道:“王爺稍安勿躁,既然此毒是白眉毒人李公公所研製的,那麽老夫或許還能另尋他法。”


  “當真?”秦默冰眉頭一鬆,回身看著陳大夫,迫不及待地問道,“究竟有何妙法?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隻要能讓阿夢醒過來,本王做什麽都可以!”


  “白眉毒人師承西蜀唐門,乃是西曌國內無人能及的用毒高手,但他並非毫無軟肋。而他的軟肋,便是老夫的師兄,人稱‘怪醫俠客’的易之道。”陳大夫娓娓講道,“倘或能請動老夫師兄,側王妃之毒或許便不用夏侯桀也能解之。隻是……”


  秦默冰見陳大夫欲言又止的神色,便不住地問道:“隻是什麽?”


  “隻是易之道號稱‘怪醫’,是因為他行事乖僻,詭異多端,很多上門求醫之人都被易之道設下的機關打發了,最終都不治身亡。而他又號稱‘俠客’,是因為他又仗義助人,慷概大度,總是救人於危難之中。今日他或許是怪醫,明日便可能是俠客,一切皆由他的心情而定。”陳大夫解釋道,“能見上易之道一麵已屬不易,還要看他的心情,更是難上加難。”


  “即便是你親自前去,易之道對你也是這個態度?”秦默冰皺眉問道。


  陳大夫點了點頭。


  秦默冰一咬牙,大手一揮,道:“好!本王就親自去會他一回!”


  “我也要去!”木菀雲的聲音突然劃破了夜晚的寧靜,目光如炬的對上了秦默冰深邃的眸子。木菀雲複又重重地重複道:“我也要和王爺一起去!”


  “菀雲,你們怎麽過來了?”秦默冰望著木菀雲和木婉雲身旁的卓霖月。


  卓霖月用手背抹掉了眼角掛著的淚水,回道:“我們見宿統領和尹項到處尋找采薇,便細細向他們打探了緣由,我們便趕過來看一看。”


  秦默冰懶懶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進裏屋。可木菀雲絲毫沒有抬步的意思,她再三重複著自己剛才說的話:“我要和王爺一起去!”


  “你既然聽見了陳大夫的話,就應該知道此趟不是兒戲!”秦默冰沒好氣的怒吼道,“倘或有一點差池,阿夢便會……這是阿夢唯一的機會!所以本王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


  木菀雲嘴角輕抿,冷笑著。淡紫素紋香鳳紋繡鞋在裙裳下緩緩行進,明珠琉璃翠耳環隨著她的步伐前後蕩著秋千,發髻上的五瓣梅花銀步搖也左右搖晃。叮當的聲響,隨著她的漸近,也越發清晰地響在秦默冰的耳畔。


  木菀雲抬起纖纖玉手,緩緩探進了自己的衣襟裏。輕輕一拉,衣襟向左扯開,左肩上一道由左至右,細長又顯眼的劍傷,刺痛了秦默冰對往事的回憶。


  “我三歲習武,九歲有成,十歲初入江湖,十一歲第一次與王爺江湖過招,十二歲替王爺擋下這一劍,自此後跟隨王爺至今。大戰小戰無數,身入險境,難道王爺都不記得了?拜訪易之道,難道我還會成為王爺的阻礙?難道我不想快點讓我的二妹妹康複?”


  木菀雲在秦默冰麵前站定,二人四目相對,鼻息相纏,空氣中彌漫著木菀雲身上的淡雅清香。秦默冰緩緩開口,說道:“你的傷剛剛痊愈,本王隻是擔心你而已。”


  “多謝王爺掛心!”木菀雲嘴裏雖說著,可身子依舊僵硬如鐵,筆直地站立在秦默冰麵前,冷冷地又說道,“我要和王爺一起去!”


  秦默冰還未說話,陳大夫便說道:“王爺,此趟你不能一人前去。”


  “為何?”秦默冰不解反問道,“難道易之道還有什麽怪癖不成?”


  “並非在此,而是……”陳大夫將目光落在了木菀雲的身上,轉口說道,“木姑娘,倘或你定要陪同王爺前去,老夫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向你說明,你再細細做打算也不遲。”


  “無論你說什麽,我一定會去的!”木菀雲斬釘截鐵地說道,“如果王爺不屑與我同去,就算隻有我一個人,我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讓二妹妹受人侮辱!”


  陳大夫微微歎了歎氣,道:“易之道是絕對不會出山救人的,但是側王妃如今也不宜挪動。所以,為了讓易之道更清楚了解此毒運行周期,到時必須有人飲下側王妃的毒血,當作試驗品供易之道破解。倘或能解,自然是二者都無傷,但若是……”


  陳大夫微微一頓,木菀雲卻已經堅定無疑地說道:“我願意做這個試驗品。”


  “菀雲……”


  秦默冰柔情脈脈地望著木菀雲,原本心裏對她的愧疚與虧欠,全部湧上心頭。就像是沉在了萬裏深的海裏,周圍的壓力和窒息感霎時便讓他的胸口悶到了極致,猶如爆炸一般。


  “因為我相信王爺,為了二妹妹,一定會想方設法得到解藥的。”木菀雲麵不改色地說道。


  卓霖月卻也一個箭步的衝了上來,拽著木菀雲的手,也對秦默冰說道:“我要跟隨姐姐一起去!無論是我們誰做試驗品,我們都是心甘情願的!萬一,那個大夫需要兩個試驗品同時試藥,也說不定啊!”


  木菀雲微微一笑,扭頭看著滿臉淚痕的卓霖月,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隻得抬手愛撫著卓霖月的雲鬢,淡淡的笑說著:“傻丫頭……”


  “倘或你們有事,阿夢是不會原諒本王的。”


  “倘或二妹妹出了事,別說我們不會原諒王爺,王爺又會原諒自己嗎?”卓霖月帶著哭腔忽然說道,驚得秦默冰雙肩一顫。


  木菀雲卻直接轉頭看向陳大夫,道:“請陳大夫為我們準備所需要的毒血。”


  陳大夫望著木菀雲堅定如鐵的眸子,又看向秦默冰,心領神會,便退回了裏屋。


  宿風得令也退下了,自去準備打點秦默冰外出求醫事宜。


  卓霖月則以手背抹掉了眼角的淚水,進了裏屋探望洛雪夢。


  空曠的院子裏,一時間便隻剩下了秦默冰與木菀雲相顧無言。


  “你……還是在生本王的氣嗎?”


  秦默冰抬手,欲揭開木菀雲的麵紗,卻被木菀雲背身躲了過去。


  “本王注定辜負了你們的深情。”


  秦默冰抬眸看向洛雪夢的裏屋,心中好似一雙大手揪著痛。他忽然想起了三娘臨死前問自己的那一句“因為你給不了我要的愛……愛,愛是什麽,你懂嗎?”


  直到此時此刻,他負了楚惜昭、負了三娘、負了顧巧巧姐妹、負了木婉雲,差點也辜負了洛雪夢,秦默冰才恍然大悟,什麽感覺才是三娘口中質問自己的“愛”。原來,他自以為自己愛過楚惜昭,到頭來卻也隻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一抹愧疚罷了。


  這並不是愛。


  秦默冰默默哀歎著,抬眸望著木菀雲的背影,就好像看見了當日楚惜昭離自己而去的身影一般。這一刻,秦默冰下定了決心,即便他負了所有的女人,他也絕對不會辜負住在他心裏的那個女人!

  “王爺。”姚詩嫻翩躚著身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院子裏,微微屈膝行禮。


  秦默冰回過神來,突然說道:“正有事找你。菀雲,你也過來。”


  姚詩嫻與木菀雲相視一眼,跟隨著秦默冰走到了洛雪夢寢閣的花廳,按位分坐下後,都沉默不語。秦默冰才緩緩說道:“若是這一次,阿夢能平安醒來,本王……本王想,遣散了所有侍妾和偏房。”


  姚詩嫻和木菀雲皆是一愣,瞪大了眸子望著秦默冰,好似十分不確定自己所聽見的內容。


  秦默冰轉頭看著姚詩嫻,道:“你是本王正室,依舊會是本王的王妃。至於菀雲和卓霖月,可以繼續陪在阿夢身邊。至於其他人,詩嫻你就看著打發了吧!”


  “那淩弱水呢?”姚詩嫻開口問道,“自暗房出來後,王爺便再未見過弱水了。”


  “一並打發了!”秦默冰起身,不再多言。


  姚詩嫻的額頭卻早已經滲透了汗水,如今洛雪夢昏迷不醒,淩弱水握著她的把柄,如果讓淩弱水知道了秦默冰的意思,不知還會生出多少事端來。可,究竟要如何是好呢?

  王府上下不得安寧,個人懷揣著個人的心思,熬到了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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