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機緣巧合
“荀夫人，”倪氏說了這許多話已是十分虛弱，勉力央求道，“我知道您和大都督一定認識很多人，南來北往行事也方便，可否勞煩您派人幫我帶一封信給舅父舅母，向他們報個平安？”
“好。”虞濛聽罷，見她如此境況，不免動了點惻隱之心，“娘子如今有了殷家子嗣，可有想過回去？”
倪氏果斷搖了搖頭，滿目憐愛地看著繈褓中的兒子：“他雖是殷家的血脈，不過卻隻是個庶子，又有我這般出身低微的娘，想來日後在家裏也不會有什麽地位。回去若再遭了閻氏的忌恨，我和他都沒有好日子過。
“罷了，事到如今我也想通了，不能和他爹長相廝守，我便守著他過日子，自己撫養他長大成人吧。
“我也不期盼他爹來找我，他爹若來了，閻氏定然會曉得的，到時候我們母子怕是不得安寧。真有個什麽事，我恐怕也難以護得了他，倒不如就我們娘兒倆相依為命得得好。
“荀夫人，我知道您的靈樞閣裏向來隻有女子可以出入的，那不知能否讓我去幫您打打雜，幹幹粗活呢？
“我已是出嫁的女兒，舅父肯接濟我，我卻不好再讓舅父養著我母子兩個，我想自己出來做工。
“我會做女紅，會洗衣做飯，還有書寫記賬，我都懂的。您看行嗎夫人？”
師太也憐憫她，不等虞濛回答便接話道：“荀夫人，貧尼也替倪施主求您幫她一幫。倪施主為人敦厚善良，做事勤快，絕不會給您惹是生非添麻煩……”
“嗚哇……哇……”倪氏的孩子睡醒了，咧著嘴哇哇大哭起來。
倪氏慌忙去抱他：“夫人，他這是怎麽了？”
虞濛道：“別擔心，一定是餓了，抱起來哺喂他一會兒便好。”
倪氏依言照做，果然孩子滿足地喝著母乳，不哭了。
虞濛見狀，不由自主想到了小荀永：那時候永兒也和這孩子差不多呢。
定慈庵不便收留她們母子，難道自己就眼看著她帶著這麽小的孩子出去討生活嗎？
“等你出了月子，便帶著孩子進城去七星街靈樞閣找我吧。”虞濛微微笑道。
“啊，您同意了？”倪氏欣喜不已，“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不客氣。”虞濛笑道，“我又不是白白收留您的，您還得幹活呢！”
倪氏頓時精神了許多：“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幹。”
定圓師太聽了，也為倪氏感到高興。
隨後三人又稍敘了幾句，虞濛為倪氏把了脈，見她沒有異狀，便起身告辭了。
師太挽留道：“施主在此用了午飯再走吧，都已備好了。”
虞濛望了望庵門外，淺笑道：“多謝師太盛情，不過家裏人還在等我呢，就不多擾了。”
師太便沒再強求，同靜空靜貞一起送她到門口。
荀起正等得百般無聊，一見虞濛出來便立刻迎了上去，從她手中拿過藥箱來幫忙提著：“順利麽？”
“順利，生了個男娃。”虞濛仰麵做工撫養孩子，我同意了。”
荀起立住腳步，蹙了蹙眉：“逃難？什麽難？”
虞濛便將倪氏所言細述了一遍。
岑婧在旁聽得明白，把嘴一噘：“一個陌生人你也隨意留下了，為何不能收留我？我情願當學徒，還不要你付工錢呢。”
虞濛淡然望著她，語氣不疾不徐，不輕不重：“你若沒有別的心思，若是和她一樣剛生了孩子，舉目無親又無意再嫁，我也可以考慮收留你。”
岑婧聞言，瞟了瞟荀起，輕輕哼了一聲，偏開了頭。
荀起沒注意她倆再說什麽，低眉沉吟著什麽，片刻，問虞濛道：“你說那婦人的丈夫是中散大夫的長子殷滔？”
“對啊。”虞濛應道。
荀起幽深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一雙烏眸上：“殷滔是琨王妃的嫡親兄長。”
虞濛大為驚詫：“怪不得我當時聽到中散大夫和殷家便覺得有點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便沒細問。她也沒提到過琨王妃。”
荀起道：“她隻是妾室，在殷家還不到兩年，琨王的封地離都城又遠，想必還沒機會見過琨王妃吧。”
“也是，她既然不想回殷家了，也便不必再提殷家其他人了。”虞濛忽而有點顧慮，“你是不是覺得留下她不太好？會有人說我們通過她私結琨王？”
荀起勾唇輕笑：“那倒沒什麽。我隻是覺得殷家人不會任由自家血脈流落在外，哪怕是庶出。
“你既已留下他們母子，可要做好準備了，說不定哪一日殷家人便會來帶他們走，或者帶那孩子走。”
“聽你這麽一說，倒真有這個可能。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虞濛方才也想過在派人去報知褚伯餘的同時順便也悄悄告知殷滔一聲，但倪氏不願讓殷家知曉她生子一事，虞濛也就不便違背她的意願，擅自做主。
隨後，幾人下了山，回城去用午膳。
午膳過後，荀起便策馬回了營地。
數日後，倪氏親筆寫了一封書信，交由靜貞帶去給了虞濛。虞濛吩咐展渡派人送去給褚伯餘。
然而事不湊巧，書信送達時，褚伯餘正好外出辦事不在家。直到倪氏出了月子到靈樞閣來做活了，也沒收到他的回信。
倪氏倒也不急，帶著孩子在靈樞閣一心一意幫後廚的柳大娘打下手。
靈樞閣裏除了翠菀、丹萸等人之外，還有五十餘人專一負責曬藥切藥，幫虞濛配製祛痛散、養顏湯以及其他常用藥丸散劑等等。
這些人都住在虞家老宅裏，宅子裏的一切全由景虞氏的心腹人桂嬸打理，杜蘭從旁協助。
虞濛將倪氏母子也安排進了老宅。
這日，虞濛剛為一病人看診完畢，正在整理藥方，忽見青凝領著容穎過來了，容穎身後還跟著一位年紀二十有餘，梳著飛仙髻，發間綴著白玉簪與金鑲瑪瑙步搖，身著淺桃色衣衫靛藍襦裙的貴婦人。
“荀夫人，”容穎笑著走上前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姨家表妹，也是當朝琨王殿下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