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9章 我很自私,我很卑鄙
那樣歇斯底裏,撕心裂肺的,好似所有的靈魂徹底崩潰,“哐啷”一聲,全部成了碎片。
柳丁元有些呆住了,他沒有看見過柳柳這個樣子,哪怕是當初她的婚禮慘遭破壞,自己氣急敗壞的讓她死在外麵,她都沒有這樣崩潰過。
可現在……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柳柳!!”
楚南第一時間回過神來,衝進了隔壁的房間。
沾滿蜘蛛網和灰塵的破舊房間裏,花花綠綠的碎片在空中洋洋灑灑落下,落在了桌麵上,落在了地上,落到了柳柳的肩膀上。
仔細看去,那些碎片全是被撕掉的舊照片。
而她正抬著眼,目光呆滯的看著落下的碎片,像是一個失去魂魄的木偶,渾身都散發著一種頹然的氣息,身體搖搖欲墜,臉上布滿了淚痕。
她看上去是那樣的毫無生氣,絕望至極,讓楚南心疼的無以複加。
他大步上去,一把將她顫抖的身體擁入了懷中,一邊拍打著她的背,一邊在她的耳畔輕聲安慰,“沒事的,傻妞,沒事的沒事的……”
他聽見了她顫抖得不成調子的聲音,在喊他的名字,“阿南……”
他連忙回道,“我在,我在呢,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傻妞。”
她痛苦的閉了閉眼,隻覺得心髒都要顫的坍塌了。
再在這裏多待上一秒,她覺得自己就會受不了,就會發狂,就會犯病。
她接受不了那件事。
她接受不了那個現實。
“阿南,帶我走……”
“好……”
“你帶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楚南將她打橫抱起,“好……”
柳丁元站在門口,看見楚南抱著柳柳從滿地的狼藉中離開,隻言片語都未曾留下,心裏五味陳雜。
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雖然說,他一直對柳柳不好,動不動就喊打喊罵,可是這麽多年來,他對柳柳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
至少,想到她這回離開,就再也見不到了,他還是挺傷感的。
老婆子走了,女兒走了,好在,他現在有了錢,還找了個年輕一點的老伴兒,並不是一無所有。
以後的他,隻會擁有的更多,所以……
走吧,走吧,反正他們本來就不屬於這裏。
他也並不那麽稀罕。
一天不停的奔波下來,柳柳本來就夠疲倦的,後來再一哭,便在精疲力盡中靠在楚南的懷裏,睡了過去。
她睡著後,像個小孩子般,偶爾還會抽泣一下,睫毛更是濕漉漉的粘連到了一起,別提有多讓人心疼了。
他抬手,將柳柳鬢角被染濕的發輕輕撩到了耳後,對駕駛室裏的人道,“開車吧。”
當晚,他們找了家位置稍微偏僻,環境卻尤為安靜清雅的酒店住了下來。
楚南把柳柳放在床上後,她即使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了,身體還是一直在抖,嘴裏還不斷的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柳柳,柳柳?”
楚南輕輕喊了她兩聲,她都沒有任何反應,嘴裏依舊不知道在稀裏糊塗的說些什麽,模樣看上去,尤為悲傷。
他彎下身,刻意靠近了她,靠在了她的唇邊,這回,他終於聽清楚了,她在說,“騙子,騙子……”
反反複複的,都是這兩個字。
騙子?
她在罵誰是騙子?
這樣執著的,一遍遍的不肯罷休?
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聯想到了什麽人,神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哀涼起來。
他覺得自己的心很空,即使她就躺在他的身邊,睡在他的跟前,他也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夠不著,得不到。
所有的,不過是夢一場。
他不願意再聽,漸漸直起了身,卻聽到了清晰的一聲,“盛又霆……”
這不是第一次她在夢裏叫這個名字了。
明明知道她心底住著的那個人是誰,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為什麽每聽一回,還是會有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他第一次對自己有所懷疑,懷疑他真的有那麽能力,把盛又霆從她的心裏徹底抹去嗎?
他知道,她恨他是真的,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他,甚至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曾有。
可他也知道,她愛他,同樣是真的,否則她不會在自己無法控製的夢裏,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
隻是她不允許自己愛他,她把所有對他的愛深深藏了起來,告訴自己,她不愛他了,他傷害了她,摧殘了她,早就把她的愛給糟蹋光了。
他不斷的對自己說,她這輩子對他的,隻會有恨,不可能再有愛,她要是再愛他,就是犯賤,她僅剩的自尊,不允許自己犯賤。
她自欺欺人,到最後,就連自己都相信了,那原本的愛,就被她鎖在了心底的最深處,常年不見天日。
也隻有在控製不了的夢裏,方能被放出來一小會兒,就僅限那麽一小會兒,便再次被鎖進了暗無天日的角落中。
“柳柳,我要怎麽做,才能打開心裏的枷鎖,將他的名字,他所有的記憶,連根拔起?”
“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把你對我的感情轉換成愛?”
他的手指,撫過她蒼白抖動的唇瓣,“其實我很自私,我很卑鄙是不是?”
“是啊,我真的很自私,很卑鄙,明知道你心裏隻有他,明知道你其實不願意傷害我,所以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可我卻利用了你的感激,利用了你的愧疚。”
“我還利用了你的心軟,你的善良,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把你強行捆在了我的身邊,讓你跟我在一起。”
“我甚至故意不讓你聽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我不讓你知道,他為了你究竟付出了什麽,因為我怕你後悔,怕你離開我,即使我知道你不會,可我還是害怕。”
“柳柳……”
他哽咽著問她,嗓音沙啞的不像話,“這樣的我,你還願意一直留在我身邊,跟我相濡以沫到老嗎?”
寒冬臘月,窗外冷風蕭瑟。
回應他的,唯有一室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