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優柔寡斷
「你是說……」
周旌面色大變,顫聲言道。
許攸面沉如水,說道:「如果是其餘的校尉,我並不會有絲毫的懷疑,但是皇帝卻派了蹇碩前來。」
「蹇碩不僅僅是上軍校尉,還是繡衣使者的統領,這個想必沒有人會不清楚。」
「高邑城的繡衣使者越來越多,甚至於前些日,我身旁都有過繡衣使者的蹤跡,這種種跡象,儘是表明了我們的身份已經泄露。」
許攸微微俯身,低聲道。
「我等不知道繡衣使者是重新設立的具體時間,但恐怕早在我派人入京聯絡之時,便被繡衣使者盯上了。」
「這……」
周旌心神大亂,一時間失了方寸,畢竟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王芬面色慘白,他沒有心存任何的僥倖,他知道這一次只怕是難逃一劫了。
「現在還無須慌張。」
許攸敲擊了一下安卓,止住了慌亂了周旌,沉聲喝道。
「繡衣使者沒有直接抓人,這就證明了他們的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而且王使君貴為冀州牧,掌握冀州的軍政大權,繡衣使者肯定不會擅動。」
「就算是蹇碩親自來到高邑,也不會在沒有確定之時貿然行事,畢竟這可涉及到一州牧,我們還有時間,此事尚有挽回之機。」
王芬閉上雙目,有氣無力的言道。
「此事怕是結局已定,無法挽回了……」
許攸面色微變,王芬是主謀者,地位最高,擁有的權柄最重。
周旌不過是出資贊助,招募門客,結交豪傑,他慌亂了並不打緊。
但是王芬卻不能慌亂,卻不能失去了進取之心。
許攸急忙勸道。「使君,叛逆之事關乎的不僅僅是你一人的性命,謀逆者身死族滅,使君忘了嗎?」
看著王芬的神態,許攸的心也是落入了谷底,王芬的神情彷佛已是認命了一般。
「此事確實已成定局,子遠你不了解皇帝啊……」
王芬長嘆了一聲。
黨錮之禍還歷歷在目,他知道當今的天子雖然沉迷享樂,但是卻對權柄極其看重。
蹇碩此行帶領禁軍前來,只怕是不會顧及他的冀州牧的身份。
許攸看著嘆氣的王芬,一顆心也是涼了半截。
但是許攸還是不想放棄,繡衣使者很大可能已經查到了他的身上。
王芬死則死罷,但是許攸卻不想死,而且他也不想自己的宗族蒙難。
想到此處,許攸雙手按住身前的安卓,厲聲道:「謀事在於人,就算繡衣使者發現了,又能如何?」
許攸盯視著王芬和周旌,惡狠狠的言道:「涼州、并州、幽州,三州叛亂,朝廷亦無力解決。」
「既然皇帝得知我等的計劃,計謀已經敗露,反正已是身死族滅之局,索性便將這最後這一層遮掩也掀開……」
「你是說……」
周旌雙目圓睜,直直的盯視著許攸,極為震驚。
許攸站起身來,沉聲言道:「涼、並兩州人口不過百萬之眾,幽州張舉不過借著烏桓人的威風,尚且逼迫的朝廷如此狼狽。」
「冀州之地富庶非常,人口數倍於涼、並兩州,何止百萬?新慕之兵,軍官將校皆出自牧府中,倉廩實而武庫豐。」
「如今朝廷正值內憂外患之時,四月,益州黃巾馬相、趙祗等於綿竹起兵,攻破益州治所,進攻巴郡、犍為郡,一月之間,已是攻佔三郡,劉焉上任,也被攔在了蜀地之外。」
「巴郡黃巾軍亦起,巴郡板楯蠻乘勢再起,攻打郡縣,抄略城邑,朝廷難征。」
「當今天子失德,寵信宦官,我等於冀州起兵,無論是清君側,亦或是立合肥候為帝,都有勝算!」
王芬神色變幻,卻並沒有回應許攸的言語。
許攸見王芬還在猶豫,再進一步靠近了王芬,加重了語氣。
「蹇碩乃是宦官,又得天子詔令,絕不會手軟放過任何一人,謀逆之事,株連親族,使君若是再猶豫不決,等到那蹇碩帶領禁軍至高邑,到時候就真的來不及了!」
「使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一旁周旌也是出言附和道,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之局,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便是如同許攸所說,不如直接起兵行清君側之舉。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王芬起身,轉身看向涼亭外,此刻他已是心亂如麻,難以做出決策。
「朝廷主力皆被涼州軍所吸引,西園禁軍,兩部在幽州之地,另三部禁軍有蹇碩帶領趕往我冀州,只有三部在京,河內并州牧丁原麾下軍兵多是新募,只有萬餘,中央之兵不過三萬餘人,不足為懼。」
「得益於劉焉上書改置州牧之事,冀州如今府中錢糧豐足,武備更多,若是擴軍招募,不消月余,便可徵募十數萬人之軍。」
許攸作揖,再度勸道:「冀州之前擴軍,共有郡兵三萬餘人,蹇碩麾下不過八千餘人,使君命大軍出營,於行軍道路兩側伏擊蹇碩之軍,定然難以預料,只要擊破蹇碩帶領的這支禁軍,冀州無憂矣。」
王芬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冀州乃是四戰之地,無險可守,劉虞如今還帶著禁軍在北面的幽州,南方州郡皆有軍兵……」
許攸打斷了王芬的言語,急切的言道。
「幽州軍面對張舉尚且自顧不暇,又如何膽敢進犯我冀州地界?」
「朝廷如今四面皆有虎狼,我軍只需擊潰了蹇碩帶領的禁軍,那麼河內軍和中央的禁軍,絕對不敢進軍,只敢防守,朝廷也將再無可調之兵。」
「至於南方數州,又如何能有我冀州堅甲利刃?!」
許攸見王芬還再猶豫,不由的狠狠一跺腳,焦急道:「使君如何還在猶豫啊,圖謀廢立與起兵造反皆是謀逆之舉。」
王芬見到許攸如此無禮,卻是也有些惱怒,斥責道:「我欲立合肥候為帝,只不過是因為當今天子,沉迷享樂,致使民怨沸騰,但起兵叛亂卻是毫無理由,何以服天下?」
「如今已是刀刃即將加身之時,使君還再在愛惜羽毛,怕有污名聲?!」
許攸捶胸頓足,哀聲嘆道:「我只後悔昔日不聽子魚、孟德之言,如今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