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要你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轉眼就到了複活節的前夜。
春分月圓後的第一個周六，喬晨曦早早就安排勒蓬城堡的仆人們把整座城堡裝點一新，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執政官的就職典禮已經取消，但至少就流程還是要走的。田天賜要在複活節的下午將執政官的印章交出，然後由侯爵女士轉交給喬晨曦。
喬晨曦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但遲遲睡不著。一想到第二天，自己就要獨當一麵了，喬晨曦內心的激動無法訴說。
就這樣在床上躺到了天亮，莊園的雞叫聲響起，她穿上正裝，離開了臥室。
侯爵女士已經在會客廳內就位了。看來，她應當是昨夜星夜兼程從利威爾堡趕回來的。
身著華貴的服飾，安靜地坐在會客廳的主位，似乎，隻有優雅這個詞能夠描繪她的神態。
“姐姐！”喬晨曦向侯爵女士撲了過去。
“我的妹妹，許久不見，你又變樣了。”侯爵女士抱住了喬晨曦，憐愛地看著她。
“姐姐，在利威爾堡過得怎樣？公國的人沒怎麽為難你吧？”喬晨曦關切地問道。
“好著呢！”侯爵女士笑道，“他們啊，都覺得我做得比前任好多了，大公還想物色一個貴族男士來我們家族入贅呢！”
“噫。入贅。”喬晨曦不是很喜歡聯姻這一套，她認為這種為了家族延續的政治婚姻完全是泯滅人性的。
為什麽一個平民女孩有權利放手去愛，而一個女侯爵卻不行？
“晨曦，我知道你不喜歡在戀愛上接受擺布。但是姐姐已經二十八歲了，結婚的事情不能再推遲了。”侯爵女士似有心事。
“有喜歡的紳士嗎？”喬晨曦問。
侯爵女士小臉一紅，然後搖了搖頭。
“你可是騙不過你妹妹的。”喬晨曦狡黠地說。
“啊……哈哈哈哈。對了晨曦，你過得怎麽樣？時隔六年，還習慣勒蓬侯國這邊的生活嗎？”
“這有什麽不習慣的。”喬晨曦故作輕鬆，“畢竟這裏是我家啊。田爺爺教了我挺多，我感覺我已經準備好接過執政官的職務了。”
“那敢情好。”侯爵女士欣慰地說，“對了，說到田爺爺，他前幾天寄給了我一個名單，名單上是想讓我出麵分封的騎士的名字，是否確有其事？”
“田爺爺你還信不過嘛？”喬晨曦剛說完一半，就覺得似乎忘掉了什麽，“等等，騎士？分封騎士的日子那麽快就到了？”
“是啊。好不容易能夠回一趟勒蓬，肯定要把事情做完。晨曦，你上任之後，一定要記住，責任感是很重要的，答應了市民們的事情，一定要拚盡全力完成。”侯爵女士教導道。
“嗯。今年田爺爺答應協助我做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喬晨曦乖巧地點頭。
“田爺爺？他太老了，勞苦功高的，讓他安靜地享受退休生活吧。有事你可以請教他，沒大事，就算了吧。”侯爵女士的語氣中有著一絲傷感，“唉，要是我能遇到田爺爺這樣的性格的年輕紳士，我一定會考慮放棄一切，隻為了和他談一場昏天黑地的戀愛的。”
“姐姐，不必為了這件事情那麽發愁啦。如果你親自求愛，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男士拒絕你的。”喬晨曦安慰道，然後趕忙岔開話題，“姐姐，今天有多少騎士要你來冊封？”
“十個，大多數都是戰功騎士，當然也有例外。”侯爵女士說，“兩個精靈，康斯坦丁·道爾我認識，是‘道爾精靈城’家族的人，那個‘送’是什麽來頭？”
“啊。”喬晨曦白眼一翻，“是個野生的精靈。”
“野生的精靈？”侯爵女士一驚。她知道，這個詞匯是“馬賊”的委婉說法。
“嗯，田爺爺欽點的，沒啥大問題。”喬晨曦說，“我能管好他。”
“既然你這麽說，我就不多問了。不過我們在接下來的效忠儀式上怎麽稱呼他呢？”侯爵女士犯了難。
“稱呼？紙上怎麽寫，就怎麽稱呼好了。”喬晨曦聳了聳肩。
“不行的晨曦，必須要有一個精靈名，就算是直譯的精靈名也行。”侯爵女士皺眉道，“身為精靈，沒有精靈名，很奇怪啊。他的名字就是這個‘送’字嗎？”
“誰知道，可能是別的‘song’。”
“還是得好聽點，你覺得呢晨曦？”
“那我更願意認為，他的名字其實是‘朗誦’的‘誦’，畢竟他在講故事方麵有點天賦。”喬晨曦思考片刻說。
“嗯，既然你認為他擅長講故事，那這個‘誦’字應該是他的本名。”侯爵女士並沒有追問。
“那直譯……‘香頌’，是他的精靈名？”
“聽上去有點像個女名。”侯爵女士笑了，“改個字，‘尚頌’如何？”
“當然行。”喬晨曦從姐姐的身邊站了起來，“還有別的疑問嗎，姐姐？”
“沒有了。城堡內部一切都布置好了吧？”侯爵女士問。
“沒有問題，我昨天花了一整天時間安排的。”喬晨曦轉頭，擺出了一個“一切都好”的手勢，“那我現在可以出去迎客了嗎？”
“去吧，孩子。”侯爵女士今天的心情不錯。
在打開城堡大門的瞬間，喬晨曦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在視線的遠端，森林和平原的交界處，三個騎著馬的人影向著城堡緩緩走來。
為首的，正是阿誦。
“哼。”
之前和這個精靈的兩次見麵，都以被他擺了一道為結局，不服輸的喬晨曦想要尋求一個機會找回麵子。
她給了自己三秒鍾平複心態，再昂起頭，已經成為了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貴族工具人。
兩個隨從迎著自己緩緩騎馬走來，當喬晨曦和這兩人大約有十步的距離時，兩人下馬，單膝跪地行禮。
其中一個隨從的肩一高一低，一臉忍痛的便秘表情，另一個臉色也不好看，一看就是住不慣森精靈的樹屋的樣子。
“小民拜見執政官大人。”
阿誦也策馬追上，然後在喬晨曦麵前下馬佇立。
——看來這個阿誦身旁這兩個人還算懂禮儀，竟然連這都教會了。
雖然心裏對這個阿誦很不屑，但是表麵上還是得保持優雅的。她滿懷笑容示意兩人起來。
“您……是我前幾天見到的那個執政官？”
——我就換了個衣服，你就不認得我了？早知道這人記吃不記打，在森林裏我就應該補上他一刀。
“是我。”喬晨曦用右手捂住胸口，忍怒朝阿誦輕輕鞠躬。至少，一般的貴族女孩和騎士初次見麵的禮儀還是不能忽視的。
——沒辦法，穿著這身貴族服飾，我莫有感情。
“我是……來參加……我自己的騎士加冕儀式的。”
阿誦的語氣局促了起來。
——我懂貴族禮儀，你懂嗎？你懂嗎？？
喬晨曦暗喜，現在她要做的，隻剩下把兩個人類隨從支開一件事了。
“儀式中午十一點才開始，在那之前，請三位客人在城堡大廳等候。”
她轉身向城堡走去，心情好極了。
不僅在氣勢上壓過了他一頭，而且連他的名字，都是我給取的！
“三位怎麽稱呼呢？”喬晨曦明知故問，她明白，是時候“通知”這個精靈他的名字了。
“我叫阿誦，旁邊的兩位分別叫阿威和冰冰。”阿誦老實交代。
“阿誦，很好聽的名字。您的‘誦’字是怎麽寫的？”
“不知道。”阿誦無奈道，“沒有人教過我寫字，所以我也就不知道我的名字怎麽寫。”
“這樣啊。”喬晨曦心花怒放地重複和姐姐之間的對話，“這個‘誦’，應當是‘歌曲、朗誦’的意思吧。之前在您的騎士領，我就意識到，給您起名的人，一定希望您未來能夠講出動人的故事吧。”
她明白，阿誦所在的那個精靈據點，肯定得順水人情分封給他了，所以她使用了“騎士領”一詞。
“嗯……應該是吧。”阿誦也笑了。
“既然是這樣，那儀式上，我姐姐如果提到‘騎士尚頌’，那可就是你了哦。”
誇了一通自己後，喬晨曦的眼神中滿是勝利的喜悅和智商上的碾壓。
“啊？尚頌？我叫尚頌？”阿誦似乎懵了。在喬晨曦看來，這段對話中，阿誦被完全帶進了她的節奏。
“嗯，這個名字和‘歌’的精靈語發音‘香頌’一樣，怎麽樣，很棒吧？”
喬晨曦笑得嘴角都咧開了，但心想現在她表麵上仍然是個貴族工具人，隻好收斂一點。
“嗯，我很喜歡。”阿誦微微欠身道，“那麽執政官大人，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說話間，四人已經走到了城堡的門口的馬廄前。
由於勒蓬侯爵的主要財政收入之一就是馬商的過路費，所以勒蓬城堡采用了馬廄外置的模式。
一個家仆已經在馬廄的門口守候多時了，喬晨曦看著這裏，點了點頭。
——半封閉的馬廄，正適合我跟這個可惡的精靈“談點事情”。
“在接下來幾個小時內，您的地位比我還高呢。”該做的鋪墊已經做完了，最後的表麵功夫，她做得相當賣力，“其實現在我還不是勒蓬城執政官，所以在我還沒就職之前，你的地位是高過我，一個沒有任何名號的普通女孩的。”
盡管她對利威爾堡森林的馬賊沒有任何的興趣，認為這些精靈根本沒法和她掰手腕，但就算對方是一群蚊子，被它們盯上，也算是挺難受的。
如果能把這個阿誦變成防禦馬賊的工具人，那基本上可以說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馬賊的問題。
兩個人類把韁繩交給了他，然後在他的引導下徑直朝城堡的內部走去。
“兩位隨從可以先行進入大廳休息，我和‘騎士尚頌’有事要談。”
喬晨曦吩咐仆人跟隨兩人進入城堡之內。
阿誦明白他的處境，也意識到他被拖入了喬晨曦的節奏中。在遲疑片刻後，他還是決定接受自己的命運，然後親自把他的長鬃馬拴在馬廄中了最靠裏的柱子上。
喬晨曦很滿意他的反應。
仆人把城堡大門關上，半封閉的馬廄周圍空無一人。她在占據了最大的優勢的那一刹那，抓起阿誦的領子“啪”地一下把他拍在了馬廄的牆上。
“我要你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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