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九千歲
被連名帶姓地點名, 且他的語氣生硬。
在男人冷清的目光注視下,徐酒歲還真生出了無處遁行的羞恥感,她抓著手機邊緣的手微微蜷縮了下, 一張臉燒了起來。
她怎麽能問出這麽不要臉的暗示性問題, 啊——
土撥鼠嚇飛了自己手裏的小餅幹.JPG。
“不、不是, 我就昨天看了個漫畫, 上麵有關於不同唇形的比較, 好像說是男人都比較喜歡烈焰紅唇,所以想問問老師的喜……呸!不是不是!”
徐酒歲抬起雙手搓了搓臉,把一張原本沒血色顯得有些蒼白的臉揉得通紅。
“我的喜好?”
薄一昭抓住了重點。
徐酒歲恨不得揪頭發:我都自動消音了您怎麽還自己補充完整呐?!
望了望四周,她試圖找到一根電線杆然後她就可以衝上去把自己一頭撞死……
尼瑪德許紹洋, 陰魂不散,人都涼了還來壞事兒!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望著薄一昭沮喪地說——
“老師,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男人目光微斂,抬起眼看向麵前的人,見她一副窘迫得很不得原地挖個洞鑽進去,不知所措又無辜的模樣……薄唇輕啟, 輕輕歎了口氣。
“平日裏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 ”他語氣平和, 停頓了下, 加重了後麵幾個字的咬字, “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他似乎意有所指。
徐酒歲有些敏感地抬起頭, 小心翼翼看了薄一昭一眼, 發現男人的目光還是平日裏生疏冷漠的樣子……
又不像是真的察覺了什麽。
很想問問那說好的補英語還算不算數。
但是理智告訴她:閉上狗嘴,現在不管說什麽大概都會被拒絕。
“噢。”
乖乖應了聲,徐酒歲有些煩躁地抬起手將頭發撥亂了些,她發現撥撩他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這個人心裏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道德觀簡直高於一切甚至是生命……
她但凡有一點點出格的,就一定會被他狠狠教訓。
鞭笞心靈的那種。
上一次,不過是在樓梯間衝著他下巴吹了幾口氣,就躲了她兩天。
要不是酒吧出了那檔子事,還不知道是不是隻躲兩天呢?
……哎喲,等等!這一次的驚天大雷,這人不會直接將她從生命裏拉黑吧?
徐酒歲一邊想著,一邊用餘光去掃身邊男人緊繃的下顎弧線,心裏想的是,在被他拉黑之前,老子必須要幹點驚天動地的舉動才行。
目光看著看著,就挪到了他嚴肅微抿的唇角……
她的嘴型合不合適接吻不知道,但是薄老師這整個人,從頭到尾都寫著“很合適接吻”。
徐酒歲忽然決定了那個“驚天動地的舉動”到底是指什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死也要,親過再死。
“看夠了嗎?”
薄一昭目不轉睛,目視前方地發問。
畢竟她的視線都快在他的下巴上燒出一個洞了,還以為自己很隱蔽。
“……”徐酒歲心虛地收回了目光,想了想乖乖地問,“老師,周末這麽早要去哪呀?”
“圖書館。”
“哦,什麽時候回來啊?”
“下午吧,晚飯前。有事嗎?”
“我上次除了聽力,閱讀理解也丟了很多分,想把錯題集拿給老師看一看問題出在哪……我閱讀理解總是丟分的。”
“……”
昨天,薄一昭隻是說“考慮一下”。
其實今天被她問出那個有點露骨的問題時,他就意識到,這個“考慮一下”很可能需要被無限期的延長,直至她意識到她被拒絕。
……但是計劃好像又被打亂了。
也許是她察覺了他想要拒絕?
男人垂下眼,看了眼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因為人不高,她想要跟上他的步伐時,整個人的邁步要很大且很快。
她目視前方,卻努力跟他並肩而行——
耳邊的烏黑短發在陽光下很活潑地輕跳。
……故作鎮定的樣子,可惜緊繃的側臉弧線出賣了她的緊張。
她真的察覺了。
薄一昭無聲地勾了勾唇角,她真的很擅長觀察氣氛,敏銳捕捉到別人的一些不經意露出的小心思。
……怎麽,怕被拒絕?
所以選擇耍了個小小的心思,不把“接不接受補課”作為選擇,而是讓他選“你準備什麽時候給我補課”。
……小花招倒是挺多的。
這種心思放在學習上多好,也不至於為了個七中的第一名天塌下來似的了。
薄一昭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不知道怎麽回事,倒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他沉吟片刻,似在思考。
“老師?”
徐酒歲見他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怕他想得越明白自己涼得越透,忍不住出聲催促一個回答,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
“行,你整理好了拿過來給我,”薄一昭微微眯起眼,在他自己來得及想明白之前,便順其自然地選擇了再次妥協,“不著急今天,不是周末麽,周麽就好好休息。”
說這話的時候,他很注意觀察身邊的小姑娘臉上微妙的細小變化——
比如此時,她整個人側麵都放鬆了下來,深色的杏眸裏像是灑上了早上初生的稀碎陽光。
她轉過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好呀,那我周一做完整理再去找老師呀!”
“……”
這真的是個把什麽心思都寫在臉上的人。
男人瞥了她一眼,就不著痕跡地把目光挪開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滿意看見她這樣的反應。
垂下眼,一瞬間將自己的所有情緒都隱藏的很好,他忽然覺得如果眼前的小姑娘真的想幹什麽的話……
那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裝瞎,言不由衷——
恐怕就是實質性共犯。
……這結論真是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
將薄一昭一路送到小區門口,立正站好和他道別。
徐酒歲一路亂哼著歌衝回家中,像隻快樂到失去方向感的肥啾。
你看,如果命中注定有一個人會讓你的心情跌入穀底的話,那麽必然會有另一個人可以一手將你拖出深淵。
下午,送走了最後一位來預約刺青設計稿的客人,大概是下午五點多,薑宵的蘭亭酒吧快要開門了,徐酒歲昨天跟他說好要去拿七中月考的英語試卷。
薑宵還以為徐酒歲拿給徐井年做練習題,一口答應下來。
這會兒徐酒歲到了酒吧,推門進去,裏麵還沒有客人,黑漆漆的燈也沒開,所有的椅子都翻過過來放在桌子上,像小學生的教室。
薑宵依靠在吧台邊玩手機,手機熒光照在他的臉上,金剛小嬌嬌此時此刻一臉殺氣騰騰,望著手機,仿佛苦大仇深……聽見徐酒歲進來,他頭也不抬說了聲“等下馬上就好”,然後低頭繼續扣字。
這可真是稀奇了。
薑澤在吧台後麵,用幹淨的布子一個個細細地擦酒杯,見徐酒歲走進來,抬起頭乖乖叫了聲“姐姐”。
那乖巧的語氣,傳出去,可能要把整條街的小混混都嚇死。
徐酒歲跳上一把椅子,稍稍斜了斜身子問薑澤:“你哥幹嘛呢?網戀啊?”
“我隻戀你。”薑宵頭也不抬地伸手拽了把徐酒歲,說,“不許你和他說話。”
徐酒歲拍開他的爪子。
薑澤輕笑一聲,用看搶骨頭的蠢狗的眼神嘲諷地掃了眼他親哥,後者像是感覺到了,“謔”地抬起頭隔著酒吧點了點他:“再看抽你。”
薑澤果然不看他了,彎腰從吧台下麵把徐酒歲想要的試卷拿出來遞給她,眼中帶著笑意掃了徐酒歲一眼:“怎麽想到要這個?”
“學海無涯苦作舟,萬一哪天我走向國際了呢?”
“……”
徐酒歲打開試卷翻看了下,很多試卷都是充滿褶皺的——大概是曾經團成一團又塞進課桌深處,某一天不得已被迫掏出來,努力把它壓平的樣子。
……………………倒是很好地,把一個英語考試沒考好,從此之後看都不想再看試卷一眼的學渣少女心態體現得淋漓盡致。
徐酒歲將卷子小心翼翼收起來,踢了薑宵的椅子一下:“你小學生啊,能不能給個正眼,讓我跟你正兒八經道謝?到底幹嘛呢你?”
薑澤薄唇一勾,目光閃爍:“他在網上和人掐架。”
徐酒歲點點頭:“我讀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也特別愛幹這個。”
薑澤在旁邊捧場地輕笑了聲。
“別吵,”薑宵說,“這些人他媽找抽呢!老子在為你而戰。”
“……什麽?”
為我而戰?
徐酒歲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毛病,好奇湊過去看薑宵到底在和什麽人吵架,一眼看過去確實是一個論壇界麵……再一看論壇的名字,居然是國內刺青師聚集鬼扯的那個論壇,刺青客。
這論壇被業界稱作“新手村”,任何初次紋身,初入刺青師一行的人,都在這裏聚集。
大佬們連看都不屑看一眼那種。
徐酒歲初到奉城時,還借著“墨意山海之燭九陰”的圖在這論壇小火了一把,帖子也就火了兩三天,但是也將她工作室的名氣打了出去。
“這不是刺青客論壇嗎?”徐酒歲有些驚訝,“都是菜鳥才愛看這論壇,扯點皮毛以為自己是大神,你在這上麵撲騰什麽?”
薑宵這才抬起頭。
點了隻煙,咬咬煙屁股:“歲歲,你知道ITATAC這個比賽麽?”
徐酒歲:“……”
就像一旦懷孕,走在大街上會發現滿大街的人都是孕婦一樣的神奇效應,徐酒歲覺得自己今天真是撞了鬼。
“知道的,”徐酒歲道,“怎麽了?”
“你怎麽不去參加?”
“我去參加那個幹嘛?”
“喏,這個論壇好多人張羅著要去參賽,”薑宵懶洋洋地吐了個眼圈,“我就點進去看了下他們的作品,嘖嘖,圖都是用網上現成爆款爛大街的圖就不說了,有些人連割線都割不明白,也敢說自己收五百塊一個小時……”
“……然後呢?”
徐酒歲問,雖然她覺得自己已經猜到接下來的劇本了。
“然後我就讓薑澤給我拍了個你給我做的紋身的高清圖發上去,告訴他們五百塊一小時的紋身該長什麽樣,希望這些人心中有點批數不要出來丟人現眼。”薑宵咬了咬煙屁股,掀起唇角露出森白的牙,像野狼似的“哼”了聲,“結果你猜怎麽著,他們群起而攻之,說我是來裝逼的,說這種手法和設計,不可能五百塊一個小時,整個背一萬二拿下。”
一萬二還是因為他磨嘰太久浪費太多時間!
否則搞不好八千都拿下了!
“……”
徐酒歲無語凝噎了半晌,唇角抽搐了下——
“所以你得出什麽結論,要給我補點錢?”
“別急,沒說完呢。”薑宵大手一揮,“他們到後麵鬼扯得越來越遠,有人跳出來說自己認識這個設計風格和走針方式,是在刻意模仿某個人的,一點自己的風格都沒有,還把你八百年前發的一個帖子翻出來了,就你擺在店櫥窗那個……他們說,你是野路子裝大神,冒名頂替了一個人。”
“……我?”徐酒歲指著自己的鼻尖,“冒名頂替誰?”
“他們說你櫥窗裏擺著的那副肩半甲接大臂的‘燭九陰’,是現在收費已經天價的國內刺青一哥許紹洋的一個徒弟的作品——那個徒弟早就在許紹洋的千鳥堂工作室時就收一千二百塊一個小時了……”
聽到“許紹洋的徒弟”六個字的時候,徐酒歲臉上笑意微收斂,指尖悄悄曲起。
酒吧裏燈光昏暗,薑宵還沒察覺哪裏不對。
“有個跟貼的煞筆說,自己就是千鳥堂的人,所以非常確定這副‘燭九陰’出自哪裏。”薑宵點了煙,微微眯起眼,“因為這副紋身設計原圖就擺在他們千鳥堂大廳正中間的作品牆上。”
“……”
大廳中央?
作品牆?
那不是許紹洋個大孔雀掛自己的刺青作品方便一抬頭自我欣賞的地方麽?
“不可能,”徐酒歲淡淡道,“我見過千鳥堂。作品牆不掛除了許紹洋自己的作品之外的東西,而且千鳥堂的人不可能上刺青客。”
“那我就這麽叼回去。”
薑宵低頭正想打字,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停下來轉過頭,煙草的星火點點中,他問徐酒歲——
“噢對了,他們說的那個人在業內外號叫‘九千歲’,聽說也是個女的刺青師,你們風格真的那麽像的話,你認識不啊?”
徐酒歲陷入短暫的沉默。
直到吧台邊,哥倆都好奇地抬起頭看向她。
隻見她挑了挑唇角,淡淡道——
“不認識,誰啊,聽都沒聽過。”
……
千裏之外,近海市。
國內首屈一指刺青工作室,千鳥堂刺青工作室內。
阿光是最近剛剛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才花了巨資拜入許紹洋門下的最新弟子,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想比起別的名牌美術院校出生的師兄師姐來說,他隻是在高中時候學過一點點素描功底而已。
最開始他也覺得莫名,不知道自己那幅看著有點蹩腳的“燭九陰”滿背設計圖,最後是怎麽入了師父的眼,被點頭收入門下。
但是後來他進了千鳥堂就知道了,在師父每一個都可以掏出來說是藝術品的作品展示牆的某個角落,擺著一張《墨意山海之燭九陰》——這副半肩胛接大臂的作品,無論是繪圖還是線條,都顯得和別的作品格格不入,雖然不錯,但與師父的爐火純青相比較,略微生澀。
看上去並不算是出自師父之手的滿意作品。
它為什麽會被擺在那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隻知道,雖然這副刺青作品被擺在角落裏,但是能到那一牆上去,已經很有排麵,更何況偶爾師父還會親自替它擦擦灰。
後來阿光忍不住悄悄打聽了下那副刺青的來曆,才曉得做這個刺青的刺青師代號“九千歲”,是他來之前很早就從這裏離開的師姐。
阿光也不敢問那師姐為什麽離開,但是他猜想自己當初的入選,可能和這副設計稿脫不了關係。
業內的人都羨慕千鳥堂的學徒,說他們贏在了起跑線上,以後無論是跟著工作室還是自己出來單幹,“千鳥堂”或者是“許紹洋的徒弟”,都會是他們最響亮的一塊招牌。
阿光想的是,那個師姐如今獨立出去,打著千鳥堂的招牌的話,想必也活得很好……真叫人羨慕。
對這個從未見過麵的師姐心生向往,所以阿光特別努力,這會兒別人都收工吃完飯了,他趴在工作室的畫台上寫寫畫畫,累了就稍微停下來,拿起手機刷一下論壇——
他知道這個論壇師兄師姐都不刷的,因為這是刺青屆的“新手村”,他們看一眼都嫌掉價。
阿光自己都是偷偷摸摸地刷。
但是阿光今天有比較有趣的事兒和他們分享。
“哇,你們肯定不知道,我朋友給我發了個論壇連接,說是在‘刺青客’論壇上,有個刺青冒名頂替我們千鳥堂的學徒,帶著自己的工作室紅了好一陣子!”
阿光拿著手機湊近湊在一堆吃飯的師兄師姐們,並且餘光有些刻意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男人——
他身著改良唐裝,因為長相偏女性柔美,反而不讓人覺得這打扮哪裏奇怪,相反,略微蒼白的皮膚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像條冰冷的蛇一般慵懶自在……
此時此刻他靠坐在沙發上,正懶洋洋地翻看之前大家交上去的設計稿手稿,阿光的話顯然他是聽見了,卻是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一點不在意的樣子。
而顯然除了許紹洋,別的老江湖師兄師姐也不太在意。
“樹大招風,冒充我們這邊學徒的事又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你要一個個去追究哪裏追究得過來,最多發個律師函走個過場,對方改正澄清了也就算了……”聽了阿光的話,一個擁有齊腰長卷發,唇角上翹,天生自帶一副笑臉的師姐翻了翻眼睛,“大驚小怪。”
“船兒師姐。”阿光把手機遞過去,“你看看嘛,這個人真得不一般,她的膽子特別大一點,她把師父掛在牆上那幅《墨意山海之燭九陰》說成是自己的作品……”
來過千鳥堂的,誰沒見過那副作品呢!
阿光語落,就感覺整個工作室忽然安靜了下來。
角落裏,原本用指尖翻看紋身設計手稿的男人手上動作一頓。
原本慵懶舒適的氣氛瞬間變得不太一樣。
小船飛快地回頭看了師父一眼,總覺得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她瞥了阿光一眼心想真能咋呼,伸手接過他手裏的手機掃了一眼,這才發現這個新手村論壇今天鬧翻了天——
簡單的來說就是一個來自奉城的刺青師,幾年前把《墨意山海之燭九陰》發出來,引得一片讚揚,從此在奉城一代有了名氣。
時隔幾年,今天,有一個在那個刺青師那裏做了刺青的客人,又發了一個類似風格的滿背《墨意山海之蠱雕》,宣城自己這個滿背就是一小時五百塊的價格,嘲諷其他每個小時五百塊的刺青師沒有批數,引起軒然大波。
小船初看文字,心想這山寨佬不一般,山寨人家的作品就算了還一山山完整個係列甚至還有衍生番外篇……
然後一看到滿背圖大效果,她心裏打了個突。
雙手扒著手機屏幕,微微眯起眼,小船將那副《墨意山海之蠱雕》細節無限放大——
這走線。
這打霧。
這設計感……
媽的,要是山寨的,這他媽必須是1:1高仿了啊?
甚至搞不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有這種技術的人,有必要冒名頂替一個許紹洋弟子的名號混飯吃?
小船心裏沒了底。
回頭去看身後沙發邊的男人,想看看他是怎麽表態的。
然而從始至終,許紹洋除了提到《墨意山海之燭九陰》這作品時有片刻波動,這會兒卻像是又恢複了最開始的平靜。
小船猶豫了下,緩緩道:“師父,這個刺青師她——”
“啪”地一聲,紋身手稿冊子被合上的聲音打斷了船兒的說話,她一個哆嗦,手裏外賣飯盒差點掉地上,狠狠地閉上嘴。
隻見,從方才開始一直沒說話的男人手指微曲,敲了敲黃花梨木椅的扶手。
開口說話時,他的嗓音溫和而緩慢,唇間卻說著最無情的話:“聯係劉律師,告到她工作室倒閉不算完,必須傾家蕩產,讓她哭著道歉才行。”
“……”
工作室裏陷入死寂。
船兒轉過頭,與所有師兄姐弟們惶惶交換視線——
可以,這山寨佬算是摸著老虎屁股,青龍逆鱗了。
刺青屆版的天涼王破了解下?
好慘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