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治療
接連幾日的陰雨天終於偷偷放晴，微風不燥溫和柔煦，轉至淺秋的季節，終於沁了幾絲涼意。
住了幾日之後，鍾笑拗不過暮夏，提前為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隻是這幾天，除了她醒來的那天下午，再也沒見過趙平霄。
暮夏變得奇怪起來。
夜晚的大片大片的夢靨，數十年如一日的如海浪般侵襲而來，那場大火，那家精神病院，幹枯如朽木的院子，每每飄蕩而來的哭喊聲。
每次成功讓她驚醒的，趙平霄那張絕情冷漠的臉。
但和鍾笑談著些什麽時，又總能循著契機想到那日的他。
他的懷抱，身上淡淡的煙草氣味和暖香的檸檬，溫柔的撫摸，顫抖的話語。
甚至是……那天突如其來卻讓她無力抗拒的親吻。
暮夏神情恍惚，被鍾笑捕捉了去，疑惑道：“想什麽呢？”
她身子猛地一怔，這才似大夢初醒，晃了晃腦袋道：“沒什麽。”
鍾笑從來都是直性子，她落難被救，肯定受了不小的驚嚇，她肯定不放心，皺皺鼻子問：“你有事情瞞著我。”
暮夏：“……沒有。”
“有。”鍾笑雙手環胸將身子擋在她麵前，“說。”
“真的沒有……”暮夏掙紮。
奈何鍾笑與她交好，她還是沒有信心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告訴她。
有些事情，一開始就注定了隻能她自己承擔。
鍾笑不死心：“有心上人了？”
暮夏被這突如其來的胡猜亂測嗆到，咳了半天才安生下來。
鍾笑笑她，開心了一陣就將這事忘到腦後兩人。
徹底把她送到家，鍾笑才開車離開，暮夏從窗戶跟她笑著招招手告別。
倏的，電話響了。
是鄭謙！暮夏的眼睛幾乎是瞬間就亮了起來。
“喂？”一如既往溫潤的嗓音，帶著低低的笑意。
暮夏對鄭謙一直都是尊敬的，他救了她的命，於她來說是天大的恩情，所以一旦扯到鄭謙，她便會恭敬幾分。
暮夏小心翼翼道：“有什麽事情嗎？”
鄭謙好笑：“沒事情就不能聯係你了？”
“不不不……”暮夏惶恐搖頭，擺手道，“我隻是……覺得你工作很忙。”
“聯係你是因為想告訴，我回國了。”
暮夏吃驚：“什麽時候的事？”
鄭謙正擺弄著滿桌翻飛的文案：“昨天下午。”
“見一麵？”他笑笑。
暮夏當機道：“我請你吃飯。”
鄭謙哭笑不得：“好，明晚八點，有時間嗎？”
“有的。”今日蔣闌聯係她讓她好好養病，並且還給她了合適的假期，這樣看來，跟鄭謙吃完飯再去上班也不遲。
那邊應了一聲，便果斷掛掉了。暮夏拿著手機。垂著眼眸若有所思。
鄭謙……救了她的命。
她的命……是誰想要她的命。
不知是因為偶爾灌進來的涼風，暮夏突然感覺有些冷，她將自己埋進了床，絨毯就在手邊，觸感有些熟悉。
像那天趙平霄的懷抱，他將她抱得這樣緊，說，冷就抱緊他。
她抱緊了。
他沒有像以前一樣，在發生這麽多事故之後，在她哭著叫平霄哥哥的時候，轉臉躲開自己的擁抱。
他也抱緊了她。
暮夏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可事與願違，越來越多的思緒紛雜萬千的鑽入她的腦海，動搖著她本就不堅定的內心。
夜暗下來，暮夏才睡著了。
………
“和豐昀的合作案呢，談妥了？”
女秘書腳下生風的踏著步子，誠惶誠恐的附和道：“還……沒有，今天下午豐昀的老總約了您見麵，四點半。”
“地點呢？”
“地點是……”女秘書手忙腳亂的翻了翻手中的日程表，連忙道，“洲際酒店。”
趙平霄隻顧在前麵走著，有些頭大，他抬手擰擰眉心，道：“提前吧，四點半有招標。”
“是。”
“還有，今年的新進員工簡曆表整理一份送到我辦公室。”
秘書小心翼翼道：“您的身體……還是由我來看吧。”
“無妨。”他長手一揚，“好了，你先去忙。”
一連串的工作星羅棋布，女秘書如臨大敵，獲得特赦後就連忙走了。
他歎了口氣，行至二樓推開了第一間辦公室的門，裏麵的人顯然是等很久了，麵色漸漸顯出些不耐。
“久等了，抱歉，公司積壓了太多工作。”
“趙總……”聽見他的聲音，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立即起身，之前的不耐煙消雲散，滿臉堆笑道，“哪裏的話，我也是剛來。”
趙平霄見慣了這種變臉堪比翻書的人，也隻是皺了皺眉，隨即道：“之所以將診療的地點定在公司，一方麵是因為太忙抽不開身，另一方麵我也不再明說，沒有什麽問題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沈以城給他找來的這名心理醫生，看上去跟他的雇主一樣的不靠譜。
“我還需要準備些工具，”白大褂指指桌上的木箱，“治療過程中必須用到的。”
隻是他未糾結太久，白大褂抻抻衣角道：“您先去裏麵的房間躺下，我隨後就來。”
聞言，趙平霄抬步去了裏間，簡陋的休息室，隻有光禿禿的一張軟墊床板。
要是被秘書看去，怕是又要大呼小叫了。趙平霄猶豫了一瞬，褪下西服外套，鋪在了上麵。他有些潔癖，即使那床墊看上去整潔如新，他心底還是有些芥蒂。
他才躺下，身體卻一直本能性的緊繃著，愈發感覺四肢麻木酸痛起來。
白大褂似乎是在焚著香，兀的一陣厚重的沉香味道飄了過來，隨後便淺淺的散開來，彌漫在空氣中，轉變為淡淡的香氣，纏繞著有些起清涼的空氣，漸漸撫平了趙平霄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長久緊張僵硬的軀體肌肉也愈漸鬆緩了下來。
他好像在數數，又好像在說些什麽讓人聽不懂的字符，但語氣確實輕柔的，似是在撫慰著誰，輕飄飄的，讓人毫無壓力。
隨後發生了什麽，他就無從得知了。在他說出那兩個字之後，趙平霄就失去了意識。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