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下落
暮色四合。
白天熱鬧喧囂的一切都被逐漸降臨的夜幕所籠罩的一絲不漏,C市在整片的燈火之中落下了最後的吵鬧,但仍舊有大片活動的人群與車輛在這坐暗夜繁華之中穿梭自如,進行著最後的狂歡。
距離暮夏失蹤,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指針冷漠的劃破寂靜,一刻不停的躍動,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黃金營救時間。
冷硬如鐵般的夜幕裏,一輛與暗夜融為一體的捷克車停在了冗雜的巷口角落,車燈關著,死一般的沉寂,很難讓人發現車裏還坐著一名男人。
剛開始難熬的慌亂與焦急已經逐漸被時間熬幹,隻剩下滿心的寂靜與空蕩,承載著難以停留的時間,在空氣都變得寂靜的車內,他開始飛速的轉動著大腦。
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他用半個小時的時間一一篩去,萬分之一的概率是遭遇綁匪劫持,她平日與他人無冤無仇,連朋友都很少有,最後最可能的答案隻能是被與他相關的人擄走。
而且並不是為了錢,因為事到如今,時間過去這麽久,暮夏的手機一直放在他冰冷的衣兜裏,如死亡一般沉寂著,沒有任何一通勒索電話打進來。
這是好事,趙平霄閉上了眼睛,長時間的熬夜已經將他的下眼窩染成了烏青,鞏膜充血布滿紅絲,眼底卻是一片深沉的冷靜。
暮夏,你到底在哪?
誰帶走了你?
為什麽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動用了我所能動聽的全部人力,努力梳理你的人際關係,甚至找上了肖失……
仍舊是一無所獲?
暮夏……暮夏。
一陣瘋狂的振動突然劃破寂靜,撞碎了他僅剩的幾抹設想,在他的衣袋內蘇醒了過來。
“喂?”他繃緊了神經,謹慎的輕聲說。
那頭聽到他的聲音,先是一陣驚愕,隨後聽筒傳來一陣雜音,好似是在交手電話,不一會,一道女聲揚高聲音道:“喂?”
這聲音太熟悉,他黑眸微眯,飛速開始從腦海中搜索著,最終意識微頓,趙平霄皺眉開口:“向茜茜?”
“我……你怎麽知道我是……”
“小姐……噓!”一旁站著抹冷汗的男人突然闖入了他的聽覺範圍內,隨後便是一陣吞吐。
意思是在提醒她不要隨意暴露身份。
但以趙平霄的機敏銳利,遮掩是不可能的事情。向茜茜在這件事上還是較有自知之明,但她毫不畏懼:“趙平霄嗎?”
他早該想到的,鄭謙,暮夏和鄭謙走的太近,他早就警告過暮夏,讓她離那個心懷不軌的男人遠一些!
他想要保護她不受楊青卿的危害,卻單單忘了還有向茜茜這麽一個頭腦簡單隻知道闖禍的千金小姐!!
襯衣早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他很少有這樣邋遢狼狽的樣子,衣料包裹下的堅實胸口劇烈地起伏起來,他喘著粗氣,按捺住不斷湧動的怒意:“是你,帶走了暮夏?”
“錯!”向茜茜揚起下巴,糾正道,“我不是帶,我可沒這麽溫柔,我是將她‘綁’來的。”
寬大的骨節已經完全泛白,透過皮肉隱隱脈動的血管完全顯出,他用幾乎將手機捏碎的力道說道:“向茜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趙平霄的聲音壓的非常低,太少的睡眠已然催壞了他的嗓音,變得粗硬而嘎啞,他用盡全力從喉口擠出的話語,讓隔著聽筒的向茜茜頓時背後生寒。
就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透過構造簡單的聽筒狠狠攫住了她的囂張與跋扈,將皮肉連根拔起,想要生生撕碎她一般的狠絕……
那陣寒意還未停止,反倒順著脊椎一路向下,全身都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聲音明顯的弱了下來:“我……我當然知道。”
“你最好,不要動她。”趙平霄一字一頓道。
向茜茜正起神色,頓時又不這麽怕了,她的優勢簡直太多了,無數任她指揮的“向家軍”,老爹的權利與財力,讓她數不過來一般。
於是她換了口氣,恢複了以往灑脫無畏的模樣:“我已經動了,不過你放心,她死……”
“我他媽讓你別動她!”
那聲似霹靂一般劈向她的吼聲到達之後,向茜茜的耳朵幾乎被這聲“炸雷”炸的四分五裂,她揉了揉耳朵,著實被嚇了一跳,待她未組織語言還擊回去,那邊就又開了口。
“向茜茜,你最好清楚你這麽做的後果,如果真敢違背我的意願動了暮夏,我真的會殺了你。”眸中的陰霾已經濃鬱到化散不開,腦中閃過一絲白光,啞裂的嗓音要命的顫抖起來,牙齒已經被他咬合的發疼。
趙平霄從來不怕跟他人拚命,他做過亡命之徒,嚐過噴薄的鮮血,知道行走在刀尖上是刺激與驚險頓生,也當自己的人生作最後一秒生存……
他死都不怕,從死人堆裏爬出來過,背負了數不清的人命,能忍受切膚之痛,就是不能眼看著別人傷害他愛的女人一分一毫。
哪怕是一分一毫,他會讓施虐者嚐到死亡的恐懼。
是人天生對危機感到恐懼的直覺,還是其它,讓向茜茜生生打了個哆嗦,她不再囉嗦,扔下她提前準備好的一車狠話,隻畏畏的吐出一句:“要是想找人的話……直接找鄭謙。”
機械的“嘟嘟”聲闖入耳畔,如弦似箭的神經一時鬆懈下來,讓趙平霄生出幾絲虛無的脫離感。
沒事,既然已經知道她被誰帶走,找到她隻是時間問題。
向茜茜看著膽子大,其實骨子裏隻是個被向楷正寵壞了的小女兒,被他這麽一通發自內心的威嚇,一時間肯定是不敢再做什麽亂子。
他定了定神,拿出手機前後給鍾笑和沈以城打了通電,告訴他們暮夏已經有了消息,兩人的反應天差地別,前者喜極而泣與謾罵四起並存,後者感歎終於解放之後拍拍屁股回家睡覺去了。
趙平霄收線,抬起頭有些不自然的看著眼前路燈發出的昏暗光亮,時間接近午夜三點半,仍舊有稀落的人群來回穿行。
他將瞳孔縮緊,單手撥通了一串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