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後悔救了你
夜雨沒有影響這座都市本來的繁華。
空氣微微濕潤,冬日的清冽寒意讓這座醉生夢死的都市稍稍清醒了幾分,索性現在還不是太冷,昔日車水馬龍的街道依舊人潮如湧。
霓虹閃爍在林立的高樓其間,獨獨紅色的一抹耀眼而張揚,但比起眼前女子似是淬了毒的眼刀而言,就顯得何止是稍黯淡了幾分。
楊青卿收回目光,繼而朝身前直直看去,好似並沒有察覺她投射而來的銳利目光一樣,麵色變得溫和而優雅,
兩個長相各異但同樣嬌豔動人的女子四目相對,身高稍顯遜色的那個兀的僵硬的扯扯嘴角,褐色的瞳仁微顫了顫,那赤裸敵意的目光像是不存在過一般,氣氛瞬間和諧了起來。
女子斟酌字句,半響,歪頭俏皮的吐出一句:“姐,明天就是你的頒獎典禮,現在心情如何?”
“蠻好。”楊青卿誠實的點頭,眼底有隱藏不住的笑意,她隻穿了一件簡約的蜜色長裙,卻顯的整個人更加白皙如雪,在燈光下站立宛若神祗。
她越是這樣一副幸福安和的樣子,顧又惜就越是心頭發緊。細白的五指在背後緊緊攥住紗裙的一角,稍長的指甲就這麽輕易的陷入了柔軟的手心之中。
痛嗎?她感覺不到,隻是絕望鋪天蓋地而來,撞擊的她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像是沉默了半個世紀,顧又惜的話語有些微顫,似乎是在和她惺惺相惜一般的說:
“姐姐,你真的想好了?”
“嗯,什麽?”楊青卿疑惑得問。
“想好了,”她語氣微頓,年輕而清雅的麵龐上浮現一絲試探,“一輩子耗著他?他就這麽值得你這樣?”
楊青卿臉上的暖甜笑意幾乎是頃刻化為千層寒冰,快的幾乎讓顧又惜捕捉不到,語氣也是冷硬如鐵,她說:“又惜,不要說值不值得。”
這世界上,本沒有任何值得。
顧又惜當即神色一凜。
“他會是你未來的姐夫。”
她用力的像是要把這句話刻入骨血一般回道:“……我知道的。”
“你知道的話,自然很好。”
半響,楊青卿的神色才微微緩和,室內更加寂然無聲。良久,思維回神,她才緩緩的歎了口氣。
那語氣帶著不舍與傷感,清透而飄然,似乎沒有任何重量,又似是泰山壓頂,壓的顧又惜心頭一窒。
“早些離開也好,能讓你早點懂事,爸媽的負擔也會減輕一些。”
“我懂得,姐姐說的話我都會聽。”她乖順的低頭,卑微的樣子讓人心疼。
楊青卿轉過身去,眼角略挑起,悄然道:“但願吧……”
楊青卿隻是沒想到一切都發生的這樣快。
“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用去看男人麵色如何,單隻聽他陰冷的聲音,就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麽猙獰可怕。
楊青卿有些頭痛:“現在才三點半……”
“告訴我著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突然咆哮出聲,楊青卿身形一抖,似乎是有些被嚇到了。
“你寧願相信一紙沒有任何事實憑證的文書,也不相信我?”
“你寧願去選擇相信我和別的男人有染,也不聽我解釋一句話?”
他沉默如石,楊青卿卻是一寸一寸的涼透了心。
“唐宸,你回答我。”
紅木門發出悶厚的響聲,顧又惜在門口探了探,始終沒敢進去。室內劍拔弩張,好戲看夠了,顧又惜才緩步而入。
顧又惜道:“姐,別再掩蓋了,好嗎?”
“你串通趙氏的高級珠寶鑒定師,設計陷害Melete,又引誘向茜茜誤會她將她送進了醫院,你別這樣,你之前不是這樣的。”
楊青卿想笑,卻笑不出來。
“顧又惜,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
顧又惜聞言一呆:“……什麽?”
男人背對著她們,始終坐在黑色的輪椅上,看上去非常沉寂,卻又像是在積攢著隱隱脈動的怒意,等待著某一刻的爆發,沉默的背影看上去孤寂而冷冽。
“楊青卿。”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卻帶著莫名的狠絕,“滾出去。”
“你說什麽?”楊青卿幾乎僵硬了。
顧又惜目光閃爍,不可置信與哀痛爬滿了眉稍,一切都被楊青卿盡收眼底。
唐宸沒再說什麽,一切都自動有了答案。他們之間的婚禮已經不複存在,黎明的到來對他們來多隻能是諷刺與嘲笑。
“姐。”
顧又惜忽然朝著她重重一跪。
“你放過自己,你難道察覺不到嗎?你對鄭謙來說隻是嫂子,你難道妄想靠著他對你的這點愧疚來支撐你們根本不可能的婚姻?!”
這一句話讓本來心神俱焚的楊青卿恍若雷擊,她喃喃眼前女孩的名字,幾乎是站不穩身子,棕褐的眼睛閃著稀碎的光,頃刻間化為溫熱的淚,滑落如沙石般輕易。
“你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認你。”
跪著的女人沒有回答,隻是嗚咽的哭泣,卑微的朝她磕頭。像是懇求,又像是在諷刺。
“唐宸,你也相信他說的?”
“你也覺得,我隻會是鄭家的一個寡婦?”
她身形一轉,走到他麵前,半低下身子用發紅的眼圈狠狠地看向他。
墨色的眸子如湖水般沉靜的看著她,仿佛任何事物都不曾入過他的眼底,始終波瀾不驚,泰然自若。但他內心早已經翻江倒海,不用他人在多說一句,唐宸無法再相信任何一句楊青卿所說的話。
唐宸:“你真是……髒的…”
那話從他口中說出,讓楊青卿心痛如刀絞。
仿佛過了很久,她將身子放的更低,深深地望見他的眼底,想從裏麵尋出一絲動搖。
但一切隻是徒勞,他的眼底猶如沉靜的潭水。她隻留了一句:“唐宸,我後悔救了你。”
他神色微動,墨染的眸中閃過一絲動搖。
“我該讓你死在那場車禍之中,也不用現在靠著輪椅代步。我該讓你被向家的人關在地下室當狗一樣養,也不至於到現在這種地步,”她紅唇開合,吐出盡是惡毒的言語,“一輩子不能行走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