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我醒了,我暈了;我暈了,我醒了。
直到最後洛宛沚也沒有得出一個確切的結論,畢竟她不認為一個人是很容易看透的就算是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人也不能妄下定論,更何況她和沈建國也不過才認識一年多。
沈建國會有什麽反應暫且不說,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他說的那幾句話。
他當初和自己說過三點幻境的不同。第一點,“煞氣也就會製造幻境以及去撞人,速度不快而且力量也不大,你要是遇到那種跑的很快的絕對就是假的”……洛宛沚仿佛沒見過那個跑得快攻擊力強來無影去無蹤的上三界活體煞氣;“而且幻境中的路也是單一的,很少有四通八達的路”這條倒是沒什麽毛病,反正她從最開始到現在都沒見過三條以上的路,也不知道是不是氣力太虛弱了這裏的路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找不同她估計都找不到幾處不一樣的;“最重要的是,幻境中沒有鮮活的事物,幾乎一片都是死寂”這點她持保留意見,雖然不說什麽眼見為實,但也是有一定參考價值的,還是繼續往後看看。
重新整理了一下到目前為止的所有條件,在寫完這些之後她從石頭上站了起來,天色已經微微地有點暗了。
如果時間觀念沒有出問題的話,從剛開始進山洞到現在估計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今天也差不多即將過去。
在心中默默回憶著至今為止所有像是幻境轉變的時間,一邊想著她一邊往前走,在走了大概幾分鍾的路程之後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轉身往後看。有些昏暗的森林此刻看起來很是有種詭譎的氣氛,樹枝交錯在一起,有些樹枝的枝頭樹葉已經全部掉光,光禿禿的樹杈看上去有種張牙舞爪的猙獰。
不過這倒不是什麽重點,一眼看去滿目盡是各式各樣的參天大樹,昨天爬了幾乎一天一夜的那座山悄然隱沒在了森林之中,黑夜裏除了樹再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能夠讓她走了一天一夜的大山說是被樹木給遮住了這種話鬼都不信,她甚至覺得這裏所有的樹木全加起來也不一定能讓她走一天一夜。隻能說那座山就這麽又莫名奇妙地消失了。
如果說剛開始遇到這種事可能還會感覺有些詭異,那麽現在洛宛沚的內心就是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了。說實話她開始相信這一切都是那個成精的煞氣製造出來得了,隻有那種毫無創意的煞氣才能把一個套路這麽不停地翻來覆去玩,毫無新意不說,連點地方都不變,真誠的讓人落淚。
沒有把山消失的事情放在心上,她繼續往前走,雖然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但在這裏她很難碰到什麽活物,更不用說魔獸這些東西了,在發現這一點後她晚上也開始趕路。
不過晚上因為光線的原因路實在是不太好走,而且此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陰氣極重的原因點起來的燈也不是很亮,再加上神識和精神力在此處也失去了作用,一路上洛宛沚是磕磕絆絆好幾次差點摔倒。最終在經過一條有些狹窄的小路時直接被地上的一根樹枝給絆倒,摔在了落葉中。
“嘩啦啦”
砸在落葉上落葉頓時發出了一陣陣的破碎聲響,而在倒在地上的一瞬間她突然感覺整個地麵變得柔軟起來,就像是摔在了一灘爛泥上,差點就以為自己要沉入沼澤之中。
這裏的路是怎麽回事?難道說這地下有什麽嗎?可是剛剛他直接走過來的時候怎麽什麽都沒發現?
帶著這樣那樣的疑問洛宛沚按著地麵站了起來,而在她按著地麵的時候那種柔軟的觸感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堅實的地麵。
她不認為是自己的觸感出了問題,剛剛那種情況不是自己的錯覺,肯定是確有其事。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將地上的落葉全都掃開,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之後,整個地麵都被她清幹淨了。
在並不明亮的月光之下,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昏暗,破碎的枯葉有很多殘留貼在泥土之中,而在枯葉掩蓋的土地之下,繪著一個完整的圓。
洛宛沚似是想到了什麽,她抬頭看著月亮,又站起來環顧四周。她本來還想把四處都走一遍來證明自己的想法,但因為之前幾次一旦離開就消失的情況,她覺得要是自己走開,說不定還真的就再也看不到這個圖案了。
重新蹲下來她仔細盯著這個圖案。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處就應該是整個上三界的中心點。雖然說東嶽群山是上三界的中心,但畢竟東嶽群山占地範圍非常的大,而在這座群山森林裏,這裏就是此處世界的中心。
伸手輕輕摸著這個看起來很是普通的圖案,就算是像此刻這樣碰到了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不過她卻並不疑惑,畢竟在幻境中,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但是此處一定就是整個事件的關鍵,比如說那座山,又比如說之前她看到的那個地方。她相信這裏一定就是所有幻境出現和消失的地方。
而如果不出所料的話……
背後依然是一片寂靜,耳邊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如果她不動的話基本上就沒有任何的聲音存在。不過這種情況卻和死寂不同,樹葉晃蕩,細微的風聲嗡鳴,這些聲音都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告訴她這個世界還活著。
不過就是在這樣安靜的情況下,她依舊能察覺到自己的背後站了什麽。
畢竟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成精了的煞氣,不管是在哪裏,哪怕隻是靜靜站著不動那動靜,就足以引人注意。
洛宛沚緩緩扭過頭,隻見身後不足三步的距離站著一個巨大的,奇怪的,好像火柴人一樣的東西。它通身漆黑,就像是燃燒著的黑霧,四肢細長,頭部扁平,看起來被風一吹就會倒下。此時它靜靜站在那裏,明明四周的環境一片漆黑,但在它的襯托下,反而都變得好像亮了些。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就算他再怎麽覺得這其實並沒有什麽好怕的,但是本能中的恐懼已經被調動起來。這已經和“感情”又或者是“情緒”無關,而是直接命中了本能。
一個人可以沒有感情,也可以沒有情緒,甚至可以沒有過去和未來。但一個人不可能沒有靈魂,有靈魂也就有了生命,有生命也就有了本能。
雖然四肢百骸襲來的恐懼幾乎讓她無法動彈,但他的內心此刻平靜如水,就好似微微顫抖的手指並不屬於她的身體一般。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意識與情緒還有身體全都被分割開來一樣。
煞氣就這麽靜靜的站在她的對麵,沒有任何動作。而她也隻是站在那裏看著它漆黑一片的麵容——如果那一片黑霧真的能夠稱得上是臉的話——什麽也沒有做。
如果說剛開始她還能感覺到恐怖,還有想要拔腿狂奔的欲望,那麽在這樣一直對峙下來之後,她心中的恐懼就成了絕望。想要放棄生命想要立刻跪地求饒,甚至想要直接把自己殺死以逃避那種可怕的感覺。負麵的情緒瘋狂的增長著,但她的意識卻依舊是平和的,甚至好像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冬日的夜晚,她吃過晚飯後隨意地來到小樹林裏散步,在路上遇到了一隻小動物,於是忍不住和它對視起來一樣。
她就這麽平靜地看著,恐懼生存到一定境界是能把人嚇死的,他的大腦也就維持著這個邊界維持著她不會死的狀態。時間長了也就麻木了,在她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情緒的時候,他向著眼前的煞氣走了過去。
眼前的距離不過短短兩三步,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其實也就不過幾秒鍾的時間,如果你步子跨的夠大甚至一步就能跨過去了,連一秒都不需要。但這短短的距離,她卻像是走了漫長的一生,又好似是跨遍了整個銀河。幾乎每一步他都能感覺到有無數負擔壓力以及黑暗重重地從天而降,砸在她的身上。鮮血痛苦哀嚎死亡……各種各樣的場景,一一從她的眼前劃過,每一世死亡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身上上演。她不知被炸死了多少次,血肉橫飛;她不知被萬劍穿心了多少次,屍骨無存;她不知被子彈掃描了多少次,魂飛魄散。遍地都是鮮血,耳邊隻聽得到的慘叫,無數亡靈從地底伸出手,想要將她抓進深淵。
然後她的腳下沒有一絲停留,就這麽直直的穿過了煞氣。
在她穿過的那一瞬間,世界突然陷入黑暗。但她能感覺得到有無數陽光從四麵八方灑下,草木的清香彌漫在她的呼吸間,有蟲鳴,有鳥叫,還有遠處人聲的驚呼。
“洛宛沚!”
她眨了眨眼睛,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如果說剛剛還沒有什麽意識,那此刻她有一種如夢初醒之感。就好像自己在做夢的時候很難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但是當醒過來之後,你就能明顯的感覺到現實和夢境中的不同。
這種感覺就像是模糊的世界,一下子清晰,朦朧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澈,混沌的思緒重新有了秩序。
“洛宛沚,沒事吧?”
有些清冷,但是能聽得出但有那麽幾分帶有擔憂意味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好似月中天下清冷湖水的氣息傳進她的鼻翼,幾乎是立刻她就意識到眼前站著的人是雲竹。
“師父?”她有些疑惑:“你沒事了?你也出來了嗎?”
“他從始至終都和我們在一起。”沈建國的聲音從後麵響起:“闖入上三界死地的人隻有你一個。”
幾乎是瞬間,她的腦內閃過種種之前的所見所聞。就像是多日陰雨連綿的天氣突然撥雲見霧,又好似是一個渾身鬱結難解的人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子條條金光從丹田裏迸射而出,從此就踏入強者階級。
雖然洛宛沚並沒有什麽鬱結難解,而且他學的也不是武功,並不要打通任督二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煞氣根本就是個障眼法,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走出最開始那個陣法。她一直以來都錯了,誤以為踏入傳送陣之後才陷入了幻境裏。而她也從未陷入什麽幻境,因為幻境之源就是她本身!
真是特麽的坑,太坑了!
在想通這一點的時候,她能感覺的到四周的人一下子又再次消失,不過陽光依舊,隻不過聲音變得更加幽靜。
放出神識,這次輕而易舉就“看”到了周圍的一切,鬱鬱蔥蔥的樹林,偶爾出現的魔獸,以及三三兩兩拿著符紙好似在尋找什麽的學生。
沒錯,這一次她才是真的回到了真實的世界之中。
“找到了!”沈建國的聲音在遠處響起,緊接著他快速跑了過來,在洛宛沚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緊緊地抱住了她:“太好了,你終於出來了!”
“什麽終於出來了?”洛宛沚頭從他的臂彎中探出,有些疑惑地問到。
“當然是幻境裏了!”沈建國語氣中帶了幾分自豪:“怎麽樣,我的那幾句話有沒有給你什麽啟發?”
在說出這句話之後懷中的洛宛沚卻久久沒有回答,直到白珩東門瑾趕到一把將他扯開洛宛沚才反應過來。
“你是在山頂見到我的?”她問。
“是啊,我還說了一段黃帝四經的古句。”沈建國點頭,同時不滿地肘擊東門瑾,東門瑾回以拉扯,兩人差點就這樣大打出手,然後被綺羅和蘇城拉開。
那邊混亂起來,洛宛沚隻是低著頭思索。腦中各種思緒亂成一團,眼看這堆亂麻越來越混亂,最終她抬頭,問了一個問題。
“對了,我師父呢?”
那邊的混亂立刻停了下來,沈建國疑惑地摸摸下巴:“啥?”
“我是說,雲竹他人呢?”洛宛沚還以為他忘記自己師父是誰,說了一遍名字。
“我還能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嗎?太不把我們的塑料情誼當回事了吧?”沈建國憤憤不平:“我隻是問你突然提起他幹嘛。”
洛宛沚還沒開口,沈建國接下來的話就讓她徹底懵了。
“他不是因為不能用靈氣,今天壓根就沒出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