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設定

  蘇城躺在榻上。


  大開的窗戶外有月光灑入,映照出一片光潔的藍白。


  她就這麽盯著那抹月光,但眼神飄忽,沉入了回憶之中。


  明明沒有什麽經曆卻就會喜歡;明明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卻被銘記而久久不能忘卻;明明隻不過是一些再尋常不過的接觸卻就會心動……


  這一切的一切來的都太過莫名其妙,以至於讓她不得不回想起了原來從沈青鈞那裏看來的那些故事。


  【為什麽男配這麽快就喜歡上了女主?】


  【因為這是小說嘛。】


  【為什麽這男主一無是處這個世家大小姐還這麽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因為大家都喜歡看這種類型的,作為作者我當然也要這麽寫了,你看看,這些都是賣的最火的呢。】


  之前被遺忘的那些事情重新回蕩在了腦海之中,那些見過的記憶碎片,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在此刻都重新浮現。


  蘇城在此刻終於意識到,她可能這輩子也無法走出所謂的劇情設定了。


  她尚且連自己的感情都無法控製住,這還是在她意識到的情況下,那些完全不會往這方麵去想的人們,便會被輕而易舉地更改成作者想要的樣子。


  說起來,歸海無頡又是真的喜歡自己嗎?同情他的,或者是伸出援手的人不在少數,但他卻偏偏就喜歡上了自己,這怎麽想都感覺不對勁。


  他的喜歡,也不過是劇情的設定罷了。作者認為他應該喜歡自己,於是他便就喜歡了,縱使是如此莫名其妙。


  但她的心動呢?是劇情如此,還是真的自我感情?

  如果是劇情設定,那她該如何去克服?如果是自我的感情,那又如何去接受可能根本就不喜歡她,而隻不過是外界力量而誤以為自己喜歡她的歸海無頡?


  蘇城用枕頭捂住了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在她輾轉著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窗戶的旁邊有一抹被月色拉長的人影,散落的長發隨著晚風微微飄蕩,白色的長衫晃動,在這黑暗之中看起來著實有幾分詭異。


  聽到屋內穿來的那聲歎息,歸海無頡猛地收緊了拳頭,掌心的瓷瓶被緊緊地勒住,在掌心留下了紅痕。


  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危險,在窗口站了許久之後,他鬆開了手,終是伸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


  此刻的歸海家已經陷入一片死寂,這樣輕微的敲門聲此刻卻顯得有些過於突兀了,蘇城趕緊坐了起來,有些按捺不定地看著門。


  敲門的人隻會是歸海無頡,但她現在完全還沒有想好到底該怎麽麵對他,她很確定歸海無頡對自己的感情絕對是因為設定。蘇城和洛宛沚不同,如果是洛宛沚她完全不會在意這些,因為她認為無論真假,隻要自己高興那一切就無所謂。但蘇城她在意這一點,若那愛情完全和她本人無關,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收,也不能平靜麵對的。


  尤其是她感覺自己的情感也有些不受控製了。


  “小徒兒,有什麽事情的話可以和為師說說哦,自己一個人悶著頭想是很難得出什麽結論的。”


  歸海無頡的聲音從門外傳入,這讓蘇城有些鬱悶,畢竟她所想的這些對本地人來說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就算真的說了也不會有任何用。


  看來隻能等回去之後問問宛沚和沈青鈞他們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月亮聖殿那邊的事情。


  歸海家現在的變動也不知道外界知不知道了,月亮聖殿的人又會不會來……不論如何,她都一定要找到覆天壇的下落!


  至於這些事情……還是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再說吧。


  想到這裏蘇城精神振奮了幾分,在決定暫時逃避眼下的問題後一下子就變得輕鬆起來,果然是逃避一時爽,一直逃避一直爽。


  “剛剛確實有一些事情,不過現在已經解決了。”蘇城打開門:“倒是師父你,這邊的事情很可能已經流出去了,接下來估計要處理的事情不少吧?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我會幫……”


  她的話猛地停了下來。


  “怎麽不說了?”歸海無頡似是有些疑惑她為什麽停下來,他湊近幾分,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為師在聽著呢。”


  雖然他的語氣是如此的溫柔,但此刻借著些許夜色,蘇城能夠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飾的情緒,那情緒到底是什麽她並不是很清楚,她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


  危險。


  全身上下的每一細胞都在叫囂著逃跑,她感覺脊背發涼,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像是架在她脖頸上的劍刃,讓她毛骨悚然。


  “……”


  歸海無頡臉上的笑容突然收斂了下來,變得麵無表情。


  “看來小徒弟已經發現了啊……那為師也就沒有再掩藏的必要了。”


  蘇城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這個動作直接立刻就被他給看在眼裏,頓時他的眼中掀起了萬丈狂瀾。


  “!”


  蘇城隻感覺肩膀一痛,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壓在了榻上,歸海無頡的長發順他的肩膀垂落,帶起一陣怎麽也無法洗盡的血腥之氣。


  “小徒兒,是在害怕為師嗎?”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蘇城隻感覺那種威脅已經束縛住了她的脖子,她想要逃跑,卻被他壓著手腕不能動彈。


  “師父……”


  她想要說什麽,但真的開了口卻反而不知道說什麽。一時間兩人就這麽陷入了沉默之中,寂靜的空氣,什麽也聽不見。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歸海無頡的聲音低低響起,蘇城心中一緊,就看到他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瓷瓶,他咬開木塞,然後直接將之吐在了地上。木塞掉落在地發出了有些沉悶的聲響,那聲音那麽輕微,聽在她的耳中卻像是震耳鍾鳴一般。


  “我真的很喜歡你,就算到現在你都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麽……”歸海無頡低頭,他的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語氣中帶起了幾分笑意,低沉的,有些悅耳:“會這麽喜歡你,我自己都對這樣的感情感到好奇。”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你真正的感情啊。


  蘇城手上用力,卻怎麽也動彈不了,而在這個時候唇突然一涼,扭頭發現那瓷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湊到了自己的嘴邊。


  “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勾唇,那笑容就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一樣:“不管用什麽樣的手段,我都絕對會把你留在我的身邊。”


  蘇城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她死死咬著牙關,雖然不知道那瓷瓶中裝著的到底是什麽,但直覺告訴她要是真的被灌進這種東西,她的一生可能就要被毀掉了!


  “不願意喝嗎?這可不行。”歸海無頡手下微微用力,頓時有靈氣纏上了她的手腕,他騰出手捏住她的下顎,迫使她開口:“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了……”


  這家夥真是瘋了!

  蘇城拚命掙紮,不論怎麽樣都不願意開口,歸海無頡見狀直接將瓷瓶中的液體倒了出來,液體這東西不管怎麽樣都會滲透進去,蘇城急忙側身一躲,被褥頓時被沾染了一大片。


  看著她如此抗拒的樣子,歸海無頡抿了抿唇,突然鬆開了手,蘇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就看到他仰頭,竟然是準備直接把那瓶東西倒進自己的口中!


  “啪!”


  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上前狠狠地將那瓶子打飛出去,那瓷瓶頓時在空中形成了一條拋物線,就這麽直接撞上了牆麵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緊接著摔碎在地,裏麵的藥物全都傾灑了出來,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熠熠生輝。


  歸海無頡扭過頭看著她,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為什麽要這麽做?”


  蘇城僵硬在那裏。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那樣做。


  “明明我剛才對你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你本來就不喜歡我,這樣一來隻會更討厭我吧?”他湊了過來,手撫摸上她的臉頰:“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蘇城問。


  “你說那個?那是可以把人變成貓的藥水哦。”歸海無頡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像是在說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會失去所有的靈氣就隻是作為一隻普通的貓,雖然能保留自己的意識,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蘇城頓時感覺毛骨悚然,要是被灌下了這種東西,那真是比死還可怕。


  可為什麽……


  “你最後又決定自己喝了?”


  “因為小徒兒看起來非常不願意的樣子。”他親吻著她的臉頰:“既然如此,那幹脆就由為師變成貓,這樣一來小徒兒應該就願意一直帶著為師了吧?”


  他的語氣極其漫不經心,就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他這樣的態度讓她心中莫名多了幾分火氣,卻又在下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其實我一開始是沒有想告訴你的,我本來打算等一切都過去後再解決這些事情……”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就像之前歸海無頡聽到的那樣:“但現在看來,必須要在這個時候就好好解釋一下了。”


  雖然這一切說起來可能會非常麻煩,並且要涉及到不少關於自己的秘密,也正是因為如此之前蘇城才選擇準備等以後再說,但她完全沒有想到,歸海無頡竟然這麽的決絕,下手是如此的狠戾。


  就算隻是劇情如此也算了吧,把本來與自己無關的人卷入這些事情中,本就算是自己欠他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歸海無頡有些不太明白她要說什麽,或者說他其實是明白的,但卻並不想說出自己的猜測。


  “這些東西解釋起來非常的麻煩,估計比你說起過去的事情所要花費的時間更長。”蘇城放下了手,她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撫他一樣:“若是我再不說些什麽,可能真的就來不及了。”


  歸海無頡還沒有理清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就聽到她說——


  “其實我,也很喜歡師父。”
-

  疼痛。


  好似除此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觸感,無論什麽時候感官都隻能感受到這一種感覺,於是漸漸的就變得麻木,到最後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砰!”


  血液在地上緩緩溢開,如同她眸色中越來越深的黑暗。


  看著那個人徹底沒了氣息,她這才跌坐在地,大口喘著氣。心跳快的有些失衡,肺像是撕裂一般疼痛著,喉中泛起幾陣鐵鏽味,就連呼吸都刮的生疼。


  從那天開始就陷入了無盡的殺戮之中,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隻知道自己已經好像已經積累了很多次挑戰獄長的機會,但她還一次都沒有用過,也因此並不是很清楚到底有多少次機會。


  她現在還完全沒有能力去挑戰獄長,並且光是正常的生存都已經很難把握住了。


  殺的人越多積分就越多,積分越多的人,就越容易成為其他人眼中的靶子。


  光是坐在這裏呼吸都感覺很是有些困難,每一次強撐著的戰鬥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她知道這一點,但也無可奈何。


  透支生命和直接死去,到底還是前者比較劃算的。


  坐在地上片刻終於感覺四肢恢複了那麽一點力氣,她擦拭著已經有些坑坑窪窪的匕首,突然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


  “那個女人就在這邊,我剛剛看到她了!”


  “這次非得讓她好看不可!”


  緊接著就是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破壞了此處的寂靜,風燈凝一驚,頓時感覺血液都涼了。


  這幾個聲音她太熟悉了,自從那天她偷襲了那幾個人但卻失手後那個臉上有疤的男人以及另外幾個人就開始了無休止的圍剿,但目前為止每一次都被她給僥幸逃脫了。


  但這一次……


  身旁的屍體尚還溫熱,血液依舊在緩緩地蔓延,她想要站起,卻眼前一黑差點沒直接摔倒在地。


  已經是……極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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