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過年
過年這種事情，隻對小孩子有樂趣。年紀越大，越怕過年。舟車勞頓不說，還要麵臨著親人的慈愛轟炸——每月收入多少？有男/女朋友沒有？要不要生二胎？
即使是沈家這種有錢、而且相對開明的家庭，在談到二胎這個問題時也免不了吸引長輩們關切的目光。
大部分目光都被沈凱風義不容辭地擋了過去。他本來預計如果不忙的話，年底帶著顧嘉月出去玩一趟，白天散散心，看看風景，過過二人世界，晚上看星星看月亮談詩詞歌賦，想起來就美好。無奈年底事務纏身，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照樣還是得帶著老婆孩子乖乖回到沈宅吃年夜飯，吃完年夜飯，又乖乖地與全國人民一起踏上拜年走親戚之路。
因此一向自詡“言出必行”的沈總很有些愧疚，雖然顧嘉月善解人意地說“沒什麽啊，理解你啊，你也是沒辦法啊，身為那麽大一個企業的負責人，首先要滿足員工嘛”，沈總大人仍然暗地裏握拳發誓，不能同時滿足老婆的總裁不是好領導，等過完年一定要趕緊把那些破事處理了，帶著媳婦踏上征程，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
但是首先，要擋住這些七大姑八大姨婆的八卦興趣。
“還好，我們打算過兩年再生，先調養好嘉月的身體”“對對，等小醇長大一些後給他生個妹妹””“誰說年紀大了就生不出來了，我們倆身體都棒得很”“大姨我看你紅光滿麵，身體硬朗，要不您自己生一個？誰說五十歲就不能生了，錯！現代科技日新月異，您可不能再抱著老思維了。”
一番嘴炮下來，原本苦口婆心想當場說服小倆口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悻悻閉嘴，偃旗息鼓，唯有沈子薇掩唇輕笑。
“凱風你這個人，脾氣這麽多年來都沒變過。”
“那是，大丈夫不改其誌嘛。”沈凱風很不要臉地說道，一邊洋洋得意地朝站在一邊星星眼膜拜的媳婦丟了個眼神。其實當麵懟這些長輩，他心裏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大男人在媳婦麵前可不能輸陣。男人，不就是為了替媳婦頂起一片天存在的麽。
“好好……”沈子薇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肩膀輕輕顫抖。
良久，她抬起頭，優雅地拂了下發鬢，抿唇笑道：“你們小倆口還真有趣，像小孩似的。”
有趣？兩人相視了一眼，沈凱風摟著顧嘉月肩，往自己這邊一帶，一本正經道：“姑姑你這就不知道了，在愛情裏麵，人都會變成小孩子的，像小孩多好，純真，質樸，是吧？”
顧嘉月尬笑，模棱兩可地嗯嗯了幾聲，此舉讓沈凱風極為不滿，低頭擰了下她脖子後麵的肉——“嗯什麽？”
此時正宗小孩小菜包穿著厚厚的毛衣，揮動著短腿，擺脫了長輩們憐愛的揉臉魔爪，看見父母抱在一塊，也不服氣地撲了上去——“要抱抱！”
剛才還在讚美孩子的純真的沈總陛下殘忍無情地摟著媳婦側身一避，讓小菜包撲了個空，落入一個滿臉安詳的大媽手中。
“啊啊，你們這些壞淫。”身後傳來了小菜包悲憤的尖叫，而他的老爸沈凱風則洋洋得意地摟著自己的媳婦，像凱旋的將軍般大搖大擺地離開了，一邊走還一邊撂下高深莫測的話——“孩子，自然界中的競爭就是那麽殘酷。”
“親愛的，你剛才好帥啊，我好崇拜你。”
經過七年的相識，顧嘉月總算找到正確與沈凱風溝通的方式——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要說啥，先猛誇。做對了要誇要順毛，要給他繼續保持的幹勁。要錯了更要誇，要在督促他改錯之前先安撫一番，表明我還是很愛你的，不是否定你這個人雲雲。
果然，沈凱風的身影在誇讚之下更加高大了，深邃的目光看著前方，金光閃閃的尾屏也有當眾展開的趨勢。
顧嘉月趕緊製止住了這種趨勢——“但是，但是，”
沈凱風敏感地皺起眉頭，預示到了這之後急轉之下的內容——“但是什麽？”
“這樣在長輩麵前直接秀恩愛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不會，我們家跟楚家那種老古董不一樣，”沈凱風隨意說著，拉著她的手往前走著。
他們現在置身於沈宅前麵的一個空曠地帶，旁邊是一片寂靜的小樹林，常青樹木的葉子上堆積著厚厚的雪，在冷冽的微風中簌簌落下。
樹林前麵有一處湖泊，現在已經結冰，遠看如同一麵巨大的鏡子，在日光下泛著冰冷的光芒。
四下無人，沈凱風拉著顧嘉月踏上冰麵，後者剛開始還有點惶恐，但是沈凱風溫柔卻堅決地將她拉過來：“沒事兒，我護著你，相信你老公，保證你不會摔倒。”
話音剛落，顧嘉月就摔了，在完全倒地之前，惡狠狠地抓住了沈凱風的手——“要摔一起摔。”
“你一個人去下地獄吧。”沈凱風冷笑一聲，機智地閃過身子，暗地裏為自己的矯健身手點了個讚，然而下一秒，腳踝卻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
顧嘉月趴在冰麵上，長發從帽子裏露出來，一雙充滿怨念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他，陰測測道：“跟我一起倒吧。”
沈凱風得瑟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囂張的眼神轉為驚恐——“媳婦別這樣，這冰麵其實也不太厚實……”
下一刻，砰地一下，摔倒在冰麵上，兩個人滾成一團，摔得鼻青臉腫。
半晌，沈凱風麵目麻木地躺在地上，望著蒼白的天空，任冷冽的風在臉上拍打，一群鳥從樹林那頭飛來，呼嘯而過。
“沒想到這冰麵挺結實的。”
“嗯。”
“比我想的還要結實。”
“嗯。”顧嘉月躺在他胸膛上點點頭，急促地呼吸著。
片刻後，沈凱風板著臉給了她一個爆栗——“嗯什麽嗯，傻逼一個，拉著你都能摔，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個運動白癡啊。”
“不要叫我傻逼，我這是第一次好吧，再說你不是保證我不會摔倒嗎？”顧嘉月憤憤然道，人調情都說小笨蛋小傻瓜小豬豬，誰像這家夥張口閉口都是傻逼，他以前的女友真沒想勒死他嗎？真不會說話，果然星座不合的人不能要。
“哦。”沈凱風好像良心發現般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後，說道，“就是傻逼。”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