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壯誌淩雲君候誰
江雲頓了頓神,或許知道楚逸欲說什麽,而朋友有話,焉能拒聽:“靖王殿下請說。”
楚逸眸光閃爍,他知道對方還是會拒絕,依舊站起身深深一拜:“江雲兄可否留下,為楚共謀大業。我視兄,如幹旱之地盼大雨沐澤。”
原來楚逸來見江雲,是為了招他為幕客,不,白起寧從楚逸的言行中看出,是渴求已久,求而不得。
江雲語氣謙遜,微微笑道:“我乃閑散之人,喜歡快意恩仇,靖王殿下應當是懂我的。”
“兄之才,勝我百倍,兄之德,我亦遠遠不及,盼能得兄輔佐。”楚逸語氣極為虔誠,“江雲兄即便現在不應,愚弟也會等。”
“靖王高義,江雲受之有愧。”江雲淡淡道,略帶愧意,“何況我是楚君通緝之人,隻會給靖王增添煩勞罷了。”
江雲身上那股淡泊之氣,白起寧平生僅見,這樣的男子,怕是永遠不會成為別人的幕後上賓。
楚逸的眸子黯然了下去,終究還是被拒絕了:“公子不願教我,我必不勉強。但眼下心中有個疑問,還望公子解惑。”
江雲扶楚逸起身:“靖王但說無妨,必知無不言。”
“不日我將離楚使晉,去晉國勸說晉君退兵蜀而合縱攻梁,如何有萬全的把握,讓晉君答應合縱伐梁,此戰可能滅梁?”楚逸誠心問。
白起寧頗為驚愕,楚逸會問一位江湖人士,如此問題。江雲不過是閑雅之士,真能預見未來?
“梁國根基深厚,水兵奇勇,不可滅梁。”江雲微笑答道,“靖王若能說動晉蜀合縱伐梁,勝戰得利即可收兵。”
所有人都會覺得三國以舉國之力攻打梁國,定能滅梁分地,江雲卻認為能打勝仗便已不錯,白起寧深感不安。
楚逸聞此言緊皺眉頭:“三國之力,兵力三倍強於梁國,為何不能滅梁?”
江雲思索了片刻,答道:“有兩將勇猛相敵,久戰不相伯仲,彼此想得到對方手上的兵器。若是這個時候,又來了兩猛將,想幫其中一人,打敗另外一個人。三人敵一人,靖王覺得結果如何?”
“自然能得打過,搶走後者手裏的兵器。”楚逸道。
“三人合力,攻擊並非為三倍,不過是占了些優勢。這三人想得到的,不過是對方手中兵器,又怎會以一敵一時那般全力?”江雲答道,“俗話說,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楚逸明白了,這個時候的一加一加一之力,並不等於三,三國合縱攻梁,各中有心裏的算盤,滅不了梁國。
“公子若肯指點一二,我不勝感激。”楚逸再心悅誠服地行了一拜。
“殿下切勿再多禮,折煞雲了。”江雲也還楚逸一拜。
白起寧心中暗讚,這江雲果然見解獨到,三國合縱伐梁,真的不勝反敗?白起寧質疑道:“公子所言有理,但我卻不以為然,三國伐梁,隻要在攻打之前定好分工與成果,選一位大帥掛三國兵符,合兵一處,也可取勝。”
江雲看向白起寧,不緊不緩道:“預料還沒有發生的事,並非我的強項,我隻不過是個自由人罷了。此戰勝負,也隻有看了結果才知曉,一戰若要大獲全勝,須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也。”
白起寧有意激他,可他並不反駁辯解,隻是以退為進,白起寧不得不佩服他的氣魄了。
無功而返,楚逸與白起寧隻能折回,沿著崎嶇小路下山。路上,雨過天晴,空氣清新,處處透著泥土草木的芬芳。
楚逸一言不發走在前麵,不時連連歎氣。
“靖王殿下,既然不是第一次被拒絕,何故哀愁。”白起寧笑道,楚逸應當早有心理準備才是。
“是啊,不瞞起寧之言,這是我第三次開口了。”正是因為楚逸明白,凡事不過三,這次的拒絕就足以說明,江雲不會答應了。楚逸這次,比前兩次都要沮喪得多。
“江雲可是楚國的通緝要犯,你招他做上賓謀士,不怕惹怒楚君?”白起寧輕笑。
“九龍杯被盜一事,本就與他無關。”楚逸清楚此種緣由,不過是楚君玩的一個大把戲。明眼人心知,不會戳穿帝君的謊言罷了。
能被楚逸視作大才的人,定然絕非凡品,白起寧不禁笑問:“這個江雲,值得你一請再請,得不到就這麽傷心難過?”
“待三國攻梁後看看結果,便知江雲此人是不是浪得虛名了。”楚逸的臉上卻多了些憂鬱之色。
“可從山上下來,你就一直悶悶不樂。”白起寧料定,令楚逸傷神的不僅僅是因為江雲的拒絕。
楚逸點頭無奈笑道:“知我者,起寧也。三國合縱攻梁,這個主意是我想出來的,如果真如江雲所料那樣,並不能取勝,可見我不如他啊。”
白起寧勸道:“靖王不必妄自菲薄,結果還不得而知。況且你定下此計,並不隻是為了滅梁國,初衷是化解蜀與楚的勁敵強晉。隻要說動強晉連同我們,靖王之計就算勝了。”
“江雲說,一戰若要大獲全勝,非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不可也。而三國會軍,最重要的就是名將主帥,我們與晉國合兵,主帥的人選必定是晉國大將。”白起寧微微蹙眉,晉國兵權多掌握在平陽侯趙無忌的手中。
楚逸與白起寧心照不宣,三國眾將若由晉國平陽侯趙無忌統率,恐怕隻能得小勝,收效甚微。
不過這些事兒並不是白起寧現在可慮的,凡事需要一步步來,她必須先勸楚君同盟,才能讓蜀國化解眼前的危機。
“起寧啊,我跟你說句心裏話。”楚逸忽而止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深山,“合縱主帥,此人必須國士無雙,戰必勝攻必取,江雲堪為帥才。”
“可江雲不過是閑雲野鶴之人。”白起寧疑道。
“我知道如此說,你定以為誇大其詞。江雲的謀戰之才,遠遠勝我,也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楚逸目光流連地望著山中,隻可惜他請不動江雲出山。
白起寧相信楚逸的眼光,今日也在江雲的寥寥數語中深感其見解獨到,考慮周全深遠:“他若有此才,必定刻苦研習兵法,而他既然通曉兵家計謀,必心懷天下。”
一個沒有壯誌淩雲之人,絕對不會隱於大山,偷偷研習兵法。
“是啊,可他心中之主,天下之主,非我也,非楚也。”楚逸因此而痛哉惜哉。
楚逸心中隻能一聲感歎,壯誌淩雲,君候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