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將她給朕拖下去!
臨近元月,皇宮裏掛上了成排成串的大紅燈籠。
“姑娘可也是出來透氣的?”
突然,一道清潤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齊楚惜轉過頭一看,竟然是此次宴會的主角——張煜臣。
翩翩少年,溫潤如玉,卻偏生的讓她想起了還為質子的宋軼戈。
“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了,你且吃著吧。我娘親隻是一個小小的婕妤……”幼小的她怯生生的看了一看四周,才接著說:“我也不敢跟他們作對。”
瘦削的少年看著小姑娘遞進去的油紙包,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
裏麵是兩個肉包子,不大,卻厚實。
“你放心吧,我會想辦法救你的,隻是現在王兄王妹他們看得太緊.……”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淨身房,裏麵的木板和懸掛在頭上的東西著實嚇人。
“你且忍一忍。”
窗外她的眸子明亮,少年默不作聲地將包子吃完,才鄭重地說:“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隻是我現在也沒辦法許你什麽。”
他思忖片刻,才從小小的夾縫裏牽住她的手,小指勾住,拇指對在一起:“但是我跟你拉勾了,我宋軼戈,若將來有一日能回到魏國,定要娶你做我的王後!”
少年的聲音清朗,麵上掛著靦腆的笑,從此成為了齊楚惜心上再也無法拔下的刺。
而麵前身著玄色緞袍的溫潤男人,實在是太像那時的宋軼戈了。
就連笑容,也一樣帶著靦腆。
“丞相大人說笑了,嬪妾哪是什麽‘姑娘’,不過是一介後妃.……”她的眼裏染上了嘲弄:“不,後妃也算不上,不過是一個供他心愛之人的玩物罷了。”
最後一句聲音極小,也不知道張煜臣是否聽到了。
“素聞楚貴妃美豔絕倫,若不是煜臣今日赴宴,還不知竟能在這凡世中瞧見天仙下凡。”許是感受到了齊楚惜的低落,他走上前,站在她的身邊笑道。
饒是再穩重的後妃,被他這麽一說也板不起臉了。
“丞相大人莫要油嘴滑舌了,這話要是被人聽到,嬪妾可是要挨罰的。”
這麽說著,齊楚惜卻突然瞟到一抹熟悉的宮服,淡粉顏色,碧玉靈簪……
“丞相大人,時候不早了,嬪妾先告退了。”
心中突然升起一道不詳的預感,她急急轉身,回到了宴會。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望著她的背影,張煜臣喃喃。
低低笑了番自己的失態,他也離開了這掛滿紅燈籠的宮廊。
兩人都沒注意到,在他們皆離開之後,迎春從黑漆漆的拐角處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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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楚惜回到宴會時,齊楚嫣正在為宋軼戈獻舞。
一身白羽輕紗,襯的她婀娜多姿;舞姿優美,引得眾人皆拍手叫好。
她偷偷摸回自己的位置,誰知墊子還沒坐熱,謝完恩的齊楚嫣就嬌笑著道。
“不知皇上曾經可有聽過,楚國延碩公主琴藝精湛,一曲梧葉舞秋風更是絕妙,不知今日臣妾可有幸聽到姐姐重現當年之彩。”
聞言,齊楚惜的臉色霎時一白。
那天在天牢裏,宋軼戈毫不留情的那一腳,讓她的左手到現在都無法活動自如,更談何撫琴?
齊楚嫣定是知道了這件事,才故意讓她上去彈琴。
現在百官都在,宋軼戈……定是會允了她的。
果不其然,宋軼戈接著就道:“齊才人,那你便給朕和百官來一曲梧葉舞秋風罷。”
他話音剛落,就宮女將琴擺在正中,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坐了上去。
雙手撫上琴弦,她猶豫片刻,還是彈響了第一個音。
輕盈靈動的琴音從她手中緩緩流出,清妙淳樸、秋涼颯颯,一改往日人們對秋風蕭瑟悲肅的印象,令在座之人融入其中,不住點頭稱讚。
琴音流暢,可齊楚惜卻清楚的很,她的左手,使不上力。
左手力氣弱極,彈出來的琴音也不夠清脆,她隻能放輕右手的動作以遮掩左手。
好在她基本功紮實,不然定是要出醜不可。
這首梧葉舞秋風並不長,很快便到了收尾階段。
一直沒出什麽岔子,齊楚惜終於放下心來,左手微抬便是一個刮奏.……
驀地,原本清涼溫雅的琴音忽的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極其難聽的厚重聲音,與此同時,正溫柔撫琴的齊楚惜發出一聲尖叫。
原來,不知為何,好好的一根琴弦突然斷了,琴弦被拉在琴上,繃地很緊,此時一斷,竟順勢彈到了齊楚惜的臉上,在左眼下麵留下來一道傷痕,正一點一點往外滲血。
再仔細一看,琴弦之處是被齊齊切掉,隻剩一點絲線連著,就等她的手往下撥了。
她幾乎不用去猜,都能知道這好事是誰幹的。
“怎麽回事?”宋軼戈皺著眉站起來,他離得遠,看不到發生了什麽。
“皇上息怒。”見狀,齊楚嫣立刻提著裙擺跪倒在他麵前,裝模作樣地為齊楚惜求情。
“姐姐許是今日不太舒服罷了,請皇上看在今兒這麽多大人在的份上,饒了姐姐一回。”
情確實是求了,可她心中卻在得逞地大笑。
這把琴,是她方才讓迎春去準備的,關鍵的幾根弦做了手腳,無法看出端倪,但隻要用力撥弦,一定會斷。
而宋軼戈,原本還對齊楚惜懷有疑問,她這麽一說,隻當齊楚惜是故意砸場子。
“朕隻當你平日沒分寸,沒想到今日你也如此放肆!你還真把這泰合宮當作你的常寧宮了?”他勃然大怒:“來人,將齊才人給朕拖下去,施以拶刑!”
拶刑!?
齊楚惜不可置信地抬頭,宋軼戈是真打算徹底廢了她這雙手?
拶刑,即是將拶子套到犯人手指上,然後收緊。正所謂十指連心,這拶刑,也是痛苦至極的。
且拶刑的實行者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廢了犯人的手。
她齊楚惜以精湛琴藝冠絕天下,他怎麽能!?
“皇上不要啊,姐姐也是一時糊塗!求您饒了姐姐吧!”齊楚嫣竟真哭了出來,淚珠子唰唰唰往下掉。
一時糊塗!齊楚惜真想仰天大笑,她齊楚嫣真是演戲演全套,姐妹情深的樣子真是信手拈來、做的爐火純青啊!
初來魏國時,她已經是宋軼戈的妾室,盡管宋軼戈對她不冷不熱,甚至有時她能感覺到他隱隱的厭惡,卻總是說服自己,紙包不住火,齊楚嫣再有心計,也定是不能頂著她的名頭活一輩子;而聰明如宋軼戈,一定能發現真相。
可她現在,覺得自己的心,涼了,涼的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