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向死而生三
孤獨，未嚐過孤獨的人，永遠不會理解孤獨的可怕，那是一種難以言說，又羞於啟齒的植根於人內心深處的苦痛。它會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消磨一個人的意誌、精神直至靈魂。
瑤兒和母親生活在禾下村，在這裏她們麵對的最恐怖的不是貧窮，不是饑餓，而是孤立無援，而是孤苦無依。每當瑤兒背著母親，想要同村裏的其他孩子一起玩耍的時候，孩子們總是會遠遠的躲開她。當她依舊不氣餒，向孩子們報以微笑的時候，其他孩子給她的隻有冷眼，口水，或是石塊。
所有人都像是在躲瘟疫一樣躲著她們母女，瑤兒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問媽媽，這是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但是她從未真的開口，因為她知道母親的心和她忍受著一樣的煎熬，她不忍開口，也不能開口。直到今天終於有一個人對她說，他是母親的朋友，盡管這個人長得如同是一個“鬼”，瑤兒也沒有覺得一絲絲的懼怕，反而是覺得無比的溫暖和安心，她甚至覺得這是一種比吃到肉，更幸福的感覺。
“你……你真的是媽媽的朋友？那你和我回家吧，我媽媽一定很高興見到你的。”瑤兒很溫柔的衝著毀麵人笑笑，伸出自己的小手就想要去拉他。
在瑤兒的小手接觸到毀麵人的一刹那，毀麵人的身體不由的劇烈顫抖了一下。然後很快的背過身，用自己的袖口在自己的臉上摩挲了一下，好像在拭去眼淚一樣。
“怎麽？你哭了嗎？你風吹進眼睛了？”瑤兒眨眨自己的大眼睛，很關心的問了一句。
“不，沒有，我……我隻是有些激動，能見到你長得這麽大，長得這麽好。現在我還不能和你去見你的母親，因為我的臉變成這樣，我……我害怕她傷心，所以……”
毀麵人本來可以隨便找一個理由拒絕瑤兒的邀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純真的孩子麵前，毀麵人居然都完全不知道應該找出一個怎麽樣的借口搪塞，因為在瑤兒的麵前他覺得自己不能去撒謊，也不忍心去撒謊，最後他隻能說出一句實的不能再實的話。
“你們大人的就是要麵子，臉毀了就不是朋友了嗎？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就回家了，我會把見到你的事情告訴媽媽的。”
聽到毀麵人不願意和自己回家，瑤兒有些失望的搖搖腦袋，她應了一句後，就轉身準備要離開了，天色已經將要午夜，她真的要回家了。
“不，瑤兒，你也不要把見到我的事情告訴你媽媽，否則會讓她傷心的作為朋友不想讓她傷心。”毀麵人緊張的囑咐道。
“哦，也對，媽媽如果知道你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應該也會難過的。你能替媽媽著想，可見你真的是媽媽的好朋友，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瑤兒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居然到現在還不知道毀麵人的名字。
“名字？你要知道我的名字呀！”見瑤兒問及自己的名字，毀麵人又一次變得很為難，原因是同樣的，他不能告訴，亦不想要欺騙。
“對，是朋友就應該要知道名字！”瑤兒篤定的說，同時天真的盯著毀麵人。
“那這樣，你想要知道我的名字，那你和我做個約定怎麽樣？嗬嗬……”毀麵人想想，居然又古怪的笑起來，似乎想到什麽重要的東西。
“約定？約定什麽？”瑤兒萌萌的看著毀麵人，一臉疑惑，在孩童的世界裏，永遠不會摻雜其他，但是他此刻明白自己是在和一個大人說話，而大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是這樣，你答應做我的徒弟，等你學成之後，我自然就會告訴你我的名字了，這是不是一個很公平的約定呀？”
毀麵人講出一個似是而非的道理，也許他覺得自己這樣說，可以讓一個孩子相信他說的話吧。
“哦，原來是這樣，他想要收我做徒弟，不過他為什麽一定要繞這麽大個彎子呢？而且還找出這麽個道理。大人的世界真的是不懂，可我如果戳穿他，或是拒絕他的話。那我就連這一個朋友都沒有了。做他的徒弟應該也不是壞事吧，想想剛才他從樹上飄下的樣子，其實還是蠻帥的。”瑤兒雖然隻有十歲，但是她也有自己不被外人知曉的小心思。
想過之後瑤兒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她點點頭。“好吧，我願意做你的徒弟。”
“好……好……好太好了！”毀麵人聽到瑤兒願意做自己的徒弟，接連說好，兩隻手高興的幾乎都拍不到一塊了。
“那我們就約好了，你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的徒弟。你從明天開始，每天這個時間到這裏來找我。還有不要把見到我的事情告訴你的媽媽。”
毀麵人又囑咐瑤兒一次，好像不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媽媽是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你們大人真的好奇怪，明明是朋友卻不讓告訴，好了我知道了，我真的得回家了，媽媽一定等著急了。”瑤兒說了一句，就轉身跑開了，她知道再說下去，毀麵人也不會告訴她更多，要想知道以後自然會知道，現在已近午夜，自己得感激回家不讓媽媽著急。
跑不多遠，瑤兒就已經聽到母親呼喚她的聲音，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沙啞了，可見母親已經叫了她很長一段時間。她趕緊徑直跑過去。
至於瑤兒之後因為晚回家，被蘭姑責罰的事情暫且不提。再說毀麵人，他一直跟在瑤兒的身後，直到看到瑤兒順利的和蘭姑回到家中，他才算放心的離開。
“無顏……沒有想到你還會……老天對你還真的不算絕情，照顧好她們母女，用盡你生命剩下的時光，去隻完成這一件事，這是你一生最值得完成的事。”
毀麵人暗自對自己發誓，而這個毀麵人就是那已經消失很久的梁無顏。
翌日，瑤兒起的很早，蘭姑都沒有想到她會起這麽早，今天是孩子的生辰，蘭姑看看瑤兒心中泛起一陣不忍，昨天讓孩子去賠情送肉，回來又被自己責罰，想想自己做母親的是不是對她太嚴厲了。自己的孩子是做錯事，但這真的怪她嗎？
“瑤兒，今天媽媽在張大戶那裏還有一些夥計，如果今天能夠完成的話，媽媽就有錢能夠再買一些肉了。不過想要完成夥計需要瑤兒的幫忙，瑤兒願意幫助媽媽嗎？”蘭姑柔聲對瑤兒說道。
“真的嗎？媽媽太好了，瑤兒願意！”
一聽說還能夠有肉吃，瑤兒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世界上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失而複得。這尤其是對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那肉的滋味總是能讓她在夢裏都笑醒。
母女間的感情又恢複如常，相依為命的生活讓她們彼此心貼的更近。
經過一天的辛苦，瑤兒終於吃到了肉，不過這肉遠比之前的那一塊要小的多。
賣肉的幾乎都不願意做她們的生意。但是她們母女一直站在攤子前麵，沒有誰會敢來買肉。為了生意賣肉的很不情願的在廢料堆，裏找出一塊已經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的肉塊扔給她們。就是這樣蘭姑為了瑤兒還是拿起肉，道謝離開了。作為母親蘭姑願意承受一切。
母女吃完晚飯之後，蘭姑依舊很認真的給瑤兒講課，將那些她讀過的書中的道理。一一都講給瑤兒聽，再過一些時候她還打算給瑤兒買一些書，她為此正在努力攢錢。瑤兒每一次聽得都很認真，她很聰明，遠超一般孩子的聰明，每一次蘭姑隻要教一遍，瑤兒就可以倒背如流。這也是一件讓蘭姑頗感欣慰的事情。
深夜，蘭姑已經睡去，瑤兒卻悄悄的睜開眼睛，她答應過毀麵人，做他的徒弟並每天午夜去找他。瑤兒知道“人無信不立”的道理，更知道絕不能驚動母親。她躡手躡腳的走出家門，往約定好的那顆怪樹方向走去。
還沒有走到怪樹，瑤兒就已經聞到一陣陣，讓人垂涎欲滴的烤肉的味道。惹的她肚子裏的饞蟲大動，她不自覺的又加快了腳步。
“瑤兒，快過來！”當瑤兒走近怪樹的時候，毀麵人已經拿著一串烤雞翅，在招呼她了。
見瑤兒走回來，毀麵人當即就把雞翅串塞到她的手裏。然後對瑤兒說“吃吧……快吃吧！”
但是瑤兒接過烤雞翅卻沒有動，而隻是默默地看著。
“怎麽？瑤兒你不喜歡雞翅嗎？那我這裏還有豬肉，牛肉，羊肉，你喜歡什麽，自己拿。”毀麵人盛情的介紹。
不過讓毀麵人感覺到意外的是，瑤兒依舊是隻看著，一動不動。
“師父，我可以帶一點回去嗎？我想讓媽媽也吃一點。”過了半晌瑤兒才說出這一句話，原來她是惦記在家裏的蘭姑，她是一個孝順的孩子。
“哦，原來是這樣啊，可是如果你帶回去，又怎麽和媽媽解釋呢？如果你分媽媽問起，這肉是怎麽來的，從哪裏來的你要如何做答呢？”毀麵人心念一動，他也為瑤兒的孝順感動，但是他也有他的疑慮。
“那……那我就……我也不吃了。謝謝師父！”
瑤兒想了一下，確實如毀麵人所說，自己實在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而如果自己撒謊的話，一定會被媽媽當即揭穿，因為之前她曾經嚐試，卻沒有一次成功。
“好吧，能見誘惑不迷茫，不背棄承諾，選你做我的徒弟確實沒有錯！”毀麵人不由的感慨一聲。眼裏似有熒光閃動。
提前說明，這並不是毀麵人對瑤兒的考驗，但是所得到的結果卻是意外讓毀麵人覺的滿意。
“好了，你按照約定前來，就是你已經承認我這個師父了。那麽首先我就先要看看你的資質。”毀麵人終於準備開始傳授瑤兒武功了。
“師父，你要怎麽考察我呢？”
瑤兒搖晃著小腦袋，有點驕傲的說道。當然瑤兒的腦袋裏，是有她自己的“小算盤”的。再怎麽說自己也是有“妖女”命號的，還能有什麽考察能難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