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黑腳
奉天飯店，沈陽城裏老牌知名館子。在這裏請客是很有麵子的事情。今天張博洋叔侄倆今天給德國友人安排的接風宴，就是安排在了奉天飯店第三大的包廂裏。
為什麽是第三大？
很簡單，第一和第二他們訂不到。不是有人了，而是他們沒這個資格。
沈陽當年可是共和國長子，國家領導人幾乎都來過這裏。而作為沈陽曆史最悠久的館子之一，奉天飯店也曾經接待過其中好幾位。
這第一和第二大的包廂都是那幾位用過的。所以因為某些約定俗成但不成文的規矩，沒有一定級別的人是沒有資格使用這些包廂的。
很顯然，張博洋和張立友叔侄倆並不具備這種資格。
當然，從德國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並不知道這些細節。第三大的包廂的裝修也很不錯，而且菜色上也是毫不手軟。
上桌的都是特色菜、拿手菜，實實在在的硬菜。
值得一提的是，ANND自帶的兩個翻譯都是台灣人，而且都是眷村的子弟。對於北方的食物和人都不算陌生。
所以翻譯解釋這些大菜的時候，總算沒有產生特別離譜的誤解。
很多人不知道眷村是什麽意思。眷村就是眷屬的聚居區，是軍人的家眷。當年國民黨反動派逃到台灣的時候，裹挾了很多軍人和他們的家屬。
這些軍人和家屬也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這些家屬的聚居區就被稱為眷村。眷村裏大多會部分保留各自故鄉的民俗習慣。像風俗、食物還有一點口音。
這兩個翻譯出身的眷村是以北方人居多，尤其是其中有不少是山東出身的。
了解東北曆史的人都知道當年的闖關東。雖然不是東北人，但口音和口味都區別不大。因此飯局的進行過程還算順利，氣氛也還算是不錯。這就是有個好翻譯的重要性。
考慮到ANND一行人舟車勞頓，而且不太接受高度白酒，所以這場接風宴隻進行了兩個多少小時就結束。
送走這些重要的外賓，張博洋叔侄因為還沒有盡興，所以並沒有回去休息。在這個不冷不熱的時節，他們準備再去烤個肉，喝點冰鎮的雪花啤酒。
烤肉大多都是小店或者路邊攤。很多老饕相信，最地道的味道也就來自這樣的地方。
但自認對吃喝還算有點品味的張立友，顯然自認也是老饕中的一員。自然也就喜歡這種小店裏的風味。
張立友中意的這一家開在沈河區，老板是一個人稱二哥的“槍炮”專家。
一個烤肉店老板當然不是擺弄軍火的。所謂“槍炮”在這裏是指羊槍和羊蛋。
還不知道是啥？
就是公羊的那個啥。
中國人一直都有以形補形的飲食習慣。所以吃羊的槍蛋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前麵一頓已經喝了一頓，此時多少帶了一點醉意。又是在一個這樣的小店裏，他們說話就少了一絲防備。
叔侄倆剛坐下不久，小店裏就來了三個身材健碩的壯年漢子。像一般的食客一樣點了烤串和啤酒之後，便開始旁若無人的聊起了天。
一切看似都很普通而且正常，但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些壯碩的漢子雖然點了不少的酒，但其實他們並沒有喝多少。啤酒開了好多瓶，但老半天一瓶都沒有喝完。
而距離他們不遠的張博洋他們叔侄幾人，沉浸在“槍炮”美妙的口感，還有一些不太契合實際的自我感覺良好中，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變化。
在張博洋他們結賬之後，三個人也舉手示意老板算賬。
幾個醉醺醺的人從烤肉店裏走出來，就上了車準備會住處休息。
沒錯，他們就是在毫無公德心的準備酒駕。雖然在八十年代路上車並不多，而且臨近午夜街上也基本沒有人。
但是，作為擁有正義感和公德心的好同誌。晚了他們一步走出的烤肉店的三個人，毫不客氣衝他們喊道：“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不知道嗎？”
東北人的標簽之一，就是一段經典對話：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不是說東北人都是這麽暴躁。關鍵是麵子上掛不住。
張博洋雖然不是地道的東北人，但畢竟是有裏有麵兒的人，而且現在大家都喝了酒。更何況，自己這邊的七八個人，對麵隻有三個， 這真的找不到任何慫的理由。
於是，很自然的，在短暫的相互之間，對於對方親屬進行了“親切問候”之後，兩撥衝到了一起。
打過群架的人都知道，人多才是硬道理。張博洋這邊算上他們叔侄倆一共有八個人，是對麵一倍還多餘倆人。這雙方一接觸，人數少的這邊立刻就現出了頹勢。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嘴上繼續發出問候的同時，仨人開始往旁邊沒有什麽光亮的小路跑去。
這個時候，沒人能想起窮寇莫追千古名言。正因為腎上腺素激增而興奮張博洋，氣勢十足的大手一揮。
追！
眾人得令，立刻追了上去。
自我感覺良好到爆炸的張博洋，完全忘記了自己身邊的大伯，踩著八字步，一臉興奮的跟了過去。
但從這裏開始，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和張博洋他們預想的完全不同。
對麵那三個人在跑進小路之後就停了下來。在這個昏暗的環境中，人多的這一方並沒有人注意到，這是三個人臉上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表情。
而且相比他們這邊各個跑得呼哧帶喘，對麵這仨人好像根本沒有進行什麽運動，氣息平穩臉色如常。
當然，要求幾個喝醉的人在這個時候還能有細致的觀察力，那的確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所以接下來追擊的人就順應著慣性，繼續衝向對麵這三個人。
等張博洋也拐進小路的時候，那這邊的那六個人都被放倒在地上，以各種別扭的姿勢躺在地上，發出氣息微弱的呻吟。還沒等張博洋的大腦完全跟上現在的情況。
一個人影就突然出現在他對麵，沒等張博洋看清這人的樣子就感胸口一疼，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下一刻仰麵摔倒在地。
身體最先做出的反應並不是讓他感到疼痛，而是一股無法抑製的強烈嘔吐感，從胸腹直竄而上。
哇.……
張博洋整個人就像隻蝦米一樣，蜷縮起來大口嘔吐起來。
站在他麵前的人嫌棄了後退了一步，沒有再對他做什麽。他比劃了一個手勢，兩外三個人便消失在黑夜之中。而他自己則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等到張立友走過來的時候，張博洋已經差不多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出來了。空氣是彌漫著刺鼻的酸臭味。
穿過幾條黑暗的小路，胡楊重新回到有路燈的正街上。開門鑽進了吉普車裏，他的動作驚醒了正在打盹的柏青。
她迷迷糊糊的問胡楊：“你去做什麽了？”
胡楊笑著回答：“收賬。”
柏青模糊的問道：“收到了嗎？”
胡楊說道：“收到了，隻是沒要利息。”
是啊，一腳還一腳，真的是沒有收一點利息。
柏青靠在胡楊的身上，換而來一個舒服的姿勢，嘴裏嘟囔了一句：“那還挺虧的。”
第二天一早，德國ANND考察團被告知，原定今天上午十點會談取消。時間改在明天上午同一時間。會議取消但活動還是有的。張立友專門安排了專人，陪同外賓遊覽曆史悠久的沈陽城。
至於他本人現在就躺在張博洋旁邊的床上。雖然並沒有人動他一根手指頭，但是這位著實被嚇得不清。
已經五十多的張立友原本就有高血壓，這一受驚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弄到了醫院，一番檢查之後那六個人都是一些不太嚴重的皮肉傷。他們叔侄倆反倒是唯二被要求留院觀察的。
胡楊這次帶的三個人都是這方麵的專家。挑得都是能讓你痛入骨髓，卻不會留下後遺症的地方下手。所以這六個人，回去修養幾天就沒事了。
而胡楊這一腳，倒是真沒有什麽分寸。就是按照那天張博洋踹他那一腳，一模一樣的踹了回去。
至於效果為什麽差這麽多？畢竟胡楊是練過的。內行對外行，這一腳下去，隻讓他吐出隔夜飯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眼看就要出國，而且歸期不定。胡楊可以沒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耐心。之所以選今天，就是等柏青結束工作，他們一起公開的離開沈陽。然後在城外換車再悄悄回來。
胡楊是打定主意今天要收回這一腳。就算他們不到外麵來吃這頓“槍炮”燒烤，胡楊也會在其他地方動手。
今天其實還有點意外收獲的。那三位剛剛坐在他們旁邊喝酒的時候，他們聽到了張博洋叔侄倆聊到一些，關於這次與外商合作的內容。而且是戚揚和柏青都沒有發現的核心內容。
雖然缺少細節，但知道本身就已經夠了。
胡楊示意戚揚開車，心裏想到：利息就從這件事上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