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傅錦涼的話,令一直低垂著頭的夜嬰寧猛地抬起頭,怒不可遏地看向她。


  是的,她承認,自己的確動機不純。


  然而一開始接近寵天戈,她卻從未懷疑過殺人的是他,只是想藉助他的朋友圈子,交際網路,順藤摸瓜地查到那天出現在派對上的人都有哪些。


  只是到了最後,越接近真相,她就越害怕,甚至一度不敢再查下去。


  如果不是人命關天,夜嬰寧真的可能會半途而廢,徹底放棄。


  但是她不能,她換了一個比自己原來更高貴更幸福的身份,還可以繼續活下去,可是葉嬰寧就該死嗎?!

  她賺錢的手段的確不光彩,出賣身體,一開始就是奔著一百萬的錢去的。


  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她活在社會底層,沒有完整的家庭,甚至沒有基本的學歷,她只有一張臉,一具鮮活美艷的身體。她需要錢,需要又快又多的錢,不是為了一個愛馬仕的手袋,也不是為了一部新款手機,而是因為她還要去供養一個遠在國外求學的男朋友!

  她沒有選擇,可這不是她必須去死的理由!

  「傅錦涼,你含血噴人!」


  夜嬰寧全身顫抖著,她想要站起來,掙扎了兩下,然而,過長的晚禮服拖尾此刻卻極其的礙事,險些令她摔倒。


  「我含血噴人?那你倒是說說看,幾次三番找人調查那件事,到底為什麼?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要查一查寵天戈和那件事有沒有關聯嗎?現在呢,掌握了多少證據,是不是等著一個適當的機會,把它作為獨家爆料賣給媒體,好徹底搞垮天寵?!」


  傅錦涼冷笑著,甩出來一個雖然不是事實,卻也聽起來很能令人信服的理由。


  當然,任憑她想破腦袋,也不會猜到真實的原因。


  因為這種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想到「重生」這一點上。傅錦涼自然也是如此,她所能猜測到的,也僅僅只是這一種比較合理的理由。


  「說不定,她早就是和她那個所謂的什麼妹夫商量好了。呵呵,不然怎麼那麼巧,她這邊和你剛搭上線,那邊什麼『鋼琴王子』就忽然回國了。練了那麼多年的鋼琴呀,說不彈就不彈了,反而開始學著做起生意來了!」


  傅錦涼眨眨眼,變本加厲地揣測著夜嬰寧同林行遠的關係,同時不忘偷眼瞄著身邊的寵天戈。


  他沒有打斷自己的話,更沒有阻止自己說下去,這就說明,在他的心裡,其實已經有所懷疑了。


  「對了,我在國內的時間太短,很多事情還不知道,其實我也是剛聽說的。原來,林行遠就是林氏的那位太子爺呀。怪不得他這麼恨你了,你可是把人家的公司都給吞併了。現在想想看,這兩個人算計得還真好,男的嘛,就去娶妹妹,得到女方的家產;女的嘛,就來勾|引你,想辦法做內應。還真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呀……」


  傅錦涼雙手抱胸,嘴角高高翹起,臉上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


  「沒看出來,你還真會腦補。如果你沒有證據,我會告你誹謗。」


  這種時候,夜嬰寧反而冷靜了下來,大吵大嚷,如同潑婦一樣衝過去廝打傅錦涼,顯然不是她的作風,反而還會顯得自己心虛。


  只要寵天戈還沒有發話,她寧可暫時保持惜字如金的狀態。


  「是不是誹謗,不是我說的算,也不是你說的算。這個社會,的確是要講究證據的,可是你這麼快就忘了,你要的證據,剛剛可是在上百個人眼前播放了一遍。你要是沒看清,就讓工作人員再給你放一遍……」


  傅錦涼輕笑出聲,故意再次拿夜嬰寧和林行遠的錄像戳著夜嬰寧的心。


  「夠了!」


  她沒有想到的是,率先發怒的,是寵天戈。


  「你要說的話也都說完了吧,帶上你的狗,馬上走!」


  這一次,他的語氣並不比之前好很多。


  傅錦涼被他呵斥得整個人都一愣,她萬萬沒有想到,夜嬰寧都已經和別的男人做出了這種醜事,連她親生父親都被氣得送進了醫院,寵天戈居然還能忍下這口氣,居然還來訓自己?!


  「你……」


  她心有不甘,當然不想就這麼一走了之。


  「不要讓我再重複一遍,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控制情緒,我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寵天戈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猙獰,傅錦涼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雖然她不想走,但是也不想迎著他的火氣。於是,她只好朝Aaron一頷首,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先離開。


  「這麼說,從在小木屋那次,你第一次動我的手機,就是故意的咯?」


  到底是寵天戈,記憶力好得嚇人,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他還記得這件事。


  顯然,傅錦涼剛才所說的那一番話,還是起了一定的作用。


  夜嬰寧手腳並用,終於爬了起來,站到寵天戈的面前。


  她的兩側臉頰此刻已經紅腫起來,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看起來很是狼狽。夜嬰寧直視著寵天戈的雙眼,一字一句,不答反問道:「出事的那天,你是不是真的在那裡?親眼見到發生了什麼?」


  他一怔,沒想到她居然來問自己。


  「對。」


  幾秒鐘后,寵天戈乾脆地回答道。


  「呵呵,呵呵。」


  她笑起來,仰起頭,笑得更加大聲。


  何必執迷不悟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能欺騙自己,難道自己也欺騙自己了嗎?她明明記得那枚袖扣的樣式,它曾不斷地在眼前晃動,它的主人也曾和那幾個畜生一樣,用力地按著過自己的頭和手,令她無法掙扎逃離。


  「你笑什麼?」


  夜嬰寧的反應,令寵天戈心頭止不住一陣發毛。


  「好,好……」


  她止住笑,擦去眼角的淚水,笑得幾乎要打嗝岔氣,抹抹眼睛,夜嬰寧止住笑聲,平靜道:「我接近你確實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不然你以為呢,你就真的以為自己有那麼的魅力無邊?你有錢,我也沒有快要餓死;你器大活好,我也沒有缺男人飢|渴到不行的地步。相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很噁心,因為你的自大,你的傲慢,你的眼高於頂,你的自以為是,你的……」


  腦子裡瘋狂湧出一系列的怨念,夜嬰寧脫口而出,眼看著,寵天戈的一張臉由白變灰,由灰變綠,簡直像是調色盤一樣。


  「你!」


  他忍不住抬起手,她卻早有提防,不躲,反而迎上去,雙目灼灼。


  「剛打了一邊,現在還要打另一邊是吧?好啊,我讓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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