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你沒有保護好她
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時刻，蘇涵的大腦裏幾乎一片空白。
她覺得天都塌了，除了心痛，還是心痛。軒剛才說什麽？他是開玩笑的吧，一定是。哈哈……這絕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假的，一定。
“你騙人……”蘇涵搖著頭，嘴唇都在顫抖著。她的表情已經抽搐了，目光如同木偶一般呆滯，甚至不知應該看向哪裏，“你是個騙子，你在騙我……”
她甚至笑出來了，嘴角苦澀地揚著，笑一次，心就痛一次。也許當心痛到了一定程度，比起哭，笑更適合這樣的心情。
葉俊軒在萬箭鑽心一般地刺痛著。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也早就支離破碎了。
他竟然有勇氣親口告訴她這件事，這個會令他們徹底崩潰的悲劇。他們又失去了孩子，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可是那股心痛的劇烈感觸，卻一點也沒有比上次減少。
他們為什麽就是沒有那種福氣，為什麽總要麵對失去孩子的痛？
他幾乎快要無法承受這股悲傷的重量，更何況是她——那份痛，最直接地痛在她的身上。
“寶寶昨天還在和我說話，對我笑，他怎麽可能離開我了？”蘇涵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可她還是聲嘶力竭地喊著，幾乎要把自己全部力氣用盡，“你在騙我！你就是在騙我。寶寶沒有走，沒有……”
說著，蘇涵的淚腺幾乎崩潰了。她從未發現自己如此不堪一擊，原來，她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堅強。
她用雙手痛苦地捂著嘴，眼淚如泉湧般洶湧地溢出了眼眶。她是多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一切都是假的吧，一定是……她都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怎麽可以再失去第二個？這是不可能的，他們不能這麽殘忍，不能。
上天就那麽不想可憐可憐她，讓她擁有一個孩子？
這些都是假的。寶寶其實還在，就在她的小肚肚裏，他隻是睡著了，或是和媽媽在玩捉迷藏躲起來了。嗯，一定是這樣的，寶寶還在，一直都在。
“涵涵……”葉俊軒望著心碎欲絕的心上人突然變得神情呆滯，就好像情緒都被抽離了一樣，他心中的痛，沉甸甸地又添上了一層。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事情真相。她的身體還那麽虛弱，心理更是無比脆弱，根本無法一下子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這個孩子……我們沒能保住。”
“葉先生，請您冷靜一點！”
有誰知道，當醫生對葉俊軒說出這句話時，他心裏又是怎樣的感覺。
那根本不能用“心痛”二字來形容，幾乎就是世界末日到了，好像他今後再也看不到希望的光景，天崩地裂，天旋地轉。
他們深愛著的孩子，再一次離他們而去了。
這就是上帝給他的最終結果。那些他們曾經憧憬過的夢，那麽甜蜜，那麽美好，可是隻是一刹那的時間，它就這樣被狠狠地擊碎了。
也許真的是他們和這個孩子沒有緣分。他那麽想要珍惜這個小小的生命，恨不得將他捧在手心裏嗬護著、疼惜著，可是，上天根本沒有給他做父親的機會，一次又一次地愚弄了他……
在平靜過後，帶給她的是一場疾風驟雨。
“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蘇涵死死地拉著葉俊軒的衣角，近乎崩潰地劇烈哭喊著，“他不能就這樣離開我，我愛這個孩子啊……我那麽愛他，他怎麽能離開我？我不要……”
葉俊軒用自己的雙臂緊緊抱著她，聽著她痛苦的哭喊，他也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他不想看她難過的樣子，無論如何都不想。
不知過了多久，她依舊撕心裂肺地哭著。她的每一聲都烙在他的心頭，她的眼角在落淚，而他的心在滴血。
他不知道怎樣才能給她安慰，給她她所需要的溫暖。在這樣的情景下，任何言語似乎都是蒼白無力的，她隻是想念她的孩子，那個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的小生命……
“寶貝，不要哭。”他努力微笑著，緊緊擁抱著她，不給她任何逃離的機會。
她要如何才能止住哭泣，眼淚，已經不算什麽了。如果哭泣就能夠排擠她心中巨大的悲痛，她寧願哭上一天一夜，之後便徹底忘卻這種難忍的疼痛。
“不許哭！”他強硬地說出這句話時，在他那狹長眼角上，卻掛上了一抹晶瑩的淚。
他從沒為任何人、任何事而落過淚，這是第一次。
即便是母親離去的時候，他都堅強地沒有哭。他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他是個男人，怎能輕易掉眼淚？從小到大，他一直視哭泣為丟人的行為，還暗自發誓絕不哭一次。
可是這次，他情不自禁地落淚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直到他用指肚觸碰到那顆濕潤的淚珠，他才意識到，他是真的落淚了。
原來心真的會痛，真的會痛到麻木。
他再一次突破了自己的極限。而這一切，隻因為她和他們的孩子。
說著讓她不許哭，可他自己卻哭了出來。這像話麽？
蘇涵的身體蜷縮在病床上，她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了一樣，若不是有葉俊軒在身旁的守護，她很可能下一秒就會崩潰。
她是多麽需要這個懷抱，還有這個男人給予她的安慰。她曾經兩次有機會為他生下孩子，可是，她全部錯過了……她好恨自己的無能，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她還有什麽資格做母親？
她不恨任何人，隻恨她自己。
“答應我，堅強起來。”葉俊軒始終緊緊摟著蘇涵的肩，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卻是異常鎮定。
無論有怎樣的悲痛，他必須要逼自己冷靜而堅強。她已經哭成這個樣子了，如果他再一蹶不振，那麽他們兩人要怎麽做下去。
這是他身為男人的責任。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天，她的全部。
“孩子我們還會有的，往好的一麵想想，這個世界並沒有塌。”他微笑著，輕輕親吻著她的眉梢。
隻要他們兩個還在一起，孩子總會有的。
蘇涵依偎在葉俊軒的懷裏，邊嗚咽著邊點著頭。她隻是接受不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前一秒還那麽愉快，下一秒，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她需要的不過是時間。
葉俊軒深知，現在這種緊要關頭，就算孩子沒有流掉，他們也無法保證孩子的安全。他們是身不由己的，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把握，又如何向這個孩子承諾什麽？
倒是那輛莫名而來的黑色奔馳引起了他的注意。葉俊軒曾經在腦海裏無數次回放那個畫麵，那輛車，在駛向他們的時候不但沒有減速，反而好像踩下了油門，這麽說來，他們分明就是衝著蘇涵過來的。
蘇涵是他們的最終獵物？他們是什麽人派來的，又是誰，會忍心下此毒手，那麽想要了蘇涵的命？
嘭——
就在葉俊軒冥神思考的時候，病房大門忽然被什麽人打開了。
葉俊軒下意識地向病房門口投去了目光，而映入他視野中的，是一個匆匆趕來的熟悉的身影。
吳冰，他就那樣直直地站在病房的門口，不乏往日的高雅與憂鬱。他逆著光，耀眼的陽光從他背後直射過來，勾勒出他清晰的輪廓。
雖然看不清吳冰的麵孔，可葉俊軒卻能感受到，他正在大口喘著氣。這個男人一定是趕來的，甚至可能是用他的最快速跑過來的——這一切，也是因為蘇涵。
在這種時候，他們這對死對頭又不謀而合了。蘇涵，總是因為蘇涵。
吳冰抬起手，用袖口擦拭了一下下顎的汗珠，若不是現在正值冬季，他恐怕會出更多的汗。待到呼吸平定一些之後，吳冰便向葉俊軒和蘇涵的方向走來。
他每一個腳步聲都無比沉重。一聲聲，像是沉悶的鍾聲，宣布著某種情緒的開始。
最後，吳冰毅然地在葉俊軒麵前停住了腳步。他們就那樣死死地注視了對方幾秒，沒有任何開場白。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三個人，三顆心在跳動著，卻沒有一人開口。
也許他們都不知應該如何向對方開口，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原本不應該見麵。即使見了，也會是一段無法釋懷的糾結。
忽然間，吳冰一把拉起了葉俊軒的領口，動作之迅速，活生生地嚇了蘇涵一跳。
吳冰嘴角微揚，他用一種更加殘酷的眼神盯著葉俊軒，那眼中的怒火，甚至是想將他燒為灰燼。
“混蛋！”
吳冰的雙眼中充滿了血絲，眯成了一道狠絕的縫。在他那冰冷的眼神裏，無處不透著嗜血與絕情。
因為她愛他，她選擇了他，吳冰才選擇了放棄，把自己心愛的女人交給了這個男人。可是選擇，他竟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不可饒恕！
“你沒有保護好她——”
那是他都不舍得傷害的女人，怎能被其他男人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