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人生如戲 全靠演技
“箐兒,你要記住,你是謝家嫡女,出身高貴,是天之驕女,配得上世間最優秀男子的愛!母親隻要你好好做自己,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不要被世間的虛偽擾亂了心扉……”
想起母親的話,謝采箐不禁輕歎一聲,抬頭看看天上飄過的雲,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奇異的年頭,或許母親正躲在某一片雲朵後麵看著自己吧?
“母親,請您告訴孩兒,什麽才是愛?要怎樣才能得到中意男子的愛?”謝采箐在心裏默默念著,仿佛天邊的某一朵雲就是母親的容顏。
“箐姐姐,想啥呢?”
一個聲音傳來,打斷了謝采箐的遐思,回頭一看,原來是徐家姑娘。
謝采箐微笑著搖搖頭,道“沒想什麽,就是有些乏了。”
徐四才從徐夫人那裏回來,聽了一肚子的趣事,正想找人分享呢,而謝采箐又是最好的朋友,自然第一個想起她。
“此次賞花宴果然不出說料,箐姐姐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尤其那首打油詩,連沈大儒都大讚呢。”
謝采箐嘴角輕輕一勾,並沒露出太多的喜悅。
“可第二名就有點意思了,本以為是錢家小姐呢,結果你猜,是誰?”
“是誰?”謝采箐順著她的話問道。
“就是那個廚子啊~!你說奇不奇怪?居然把錢家小姐都比了下去。嗬嗬~,真是聞所未聞呢!”
“廚子?”
“是啊,就是撫萊閣的當家大姑娘,在空中跳舞的那位。嘖嘖~,真是沒想到一個落魄的世家女能憑奇技淫巧就一飛衝天,一鳴驚人,真可謂心機深沉,我娘都說這位鄔姑娘心智手段了得!為她吹簫和舞的,你猜是哪家公子?”
謝采箐秀眉輕挑,道“是誰?”
“居然是無間公子趙夢麟!嘖嘖~,那可是謫仙一般的公子啊~”
謝采箐想起了同曹淓毓合奏的那曲,與趙夢麟和這位姑娘和舞的正是同一曲,同一支曲卻和出了不同的意境,不用等別人品評,自己心裏都清清楚楚,這究竟是諷刺還是讚美?
“哎~”,謝采箐輕歎一聲,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也沒了說話的興致,獨留徐四一人還在呱呱說個不停。
再美的花,有開有謝;
正如再好的宴,也有聚有散。
而聚會的人,當散場之後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娘。梅香園東南角有一排廂房,在一片竹林裏,景色幽深,堂宇寬靜,前後多栽植有各種花卉,是王家為來園的眾位閨秀準備的休憩之所。
馬芳華窩在房間裏,連晚膳都不曾吃,馬夫人遣丫鬟來了好幾回,可馬小姐氣性大,怎麽都不願意再出房門。馬夫人無奈,也隻得吩咐了丫鬟多備些茶果點心,其餘的就隨她去了。因為此時的她,沒時間親自去看女兒,她在等,一出好戲即將上演。
夜,總有夜的美!
古家大小姐走在花石幽徑中,身後跟著大丫鬟,手裏還提著一支小巧的雕漆提盒,隱隱散發著飯菜香氣。天光暗淡,使得周遭景物斑駁,但是並不昏暗。一路上還有那丫鬟婆子匆匆走過,偶爾也會碰到三兩個散步的小姐,後麵亦都跟著丫鬟。
來到馬芳華的房外,見門外堆著好些器具,雨兒正指揮著小丫頭搬進搬出。
古琦挑挑眉,沒說話。
雨兒抬頭見古家小姐來了,麵色一喜,對著屋裏喊了句“姑娘,古家小姐來了。”
“是琦姐姐來啦?快快進來。”
雨兒撩開棉簾,古琦抬腳跨進屋裏,搭眼四處一瞧,不禁嗬嗬一笑。
這房間如雪洞一般,一應玩器掛畫全被取下,隻案幾上放了一支梅瓶和妝奩,梅瓶裏插著一支紅梅,略顯妍姿,茶奩茶具和兩本話本子皆胡亂擺在離床不遠的六角小桌上。
古琦問道“住的不舒服?”
馬芳華手裏正抱著一個大鴛枕,懶懶的靠在床邊,聲音也懶懶的“哪有?隻是用不慣別人的東西而已。”
古琦輕笑,道“好爛的借口~”
隨即又道“帶了些飯菜來,怕你餓的狠了。”
古琦看看丫鬟,丫鬟會意,上前把六角小桌整理一番,又從食盒裏拿出飯菜擺上,待丫鬟碼放完後,飯菜香氣已經飄散開來。古琦走到床邊,拍拍好閨蜜的肩膀,說道“瞧我對你好吧?知你心情不好,連戲都沒看就來看你了。”
“你哪看出我心情不好了?”馬芳華一聽有些不樂意。
“你娘又說你了吧~看你連飯都不吃,難道不是心情不好?”
“哼~!”馬芳華輕哼一聲,不再言語,算是默認。
“嘖嘖~,不是姐姐說你,翻了年都要相看人家了,怎麽還跟小孩似的?你跟你娘嘔氣,哪次不是你先把你娘氣的要死,她反過來說你,你到覺得委屈的很,值當嗎?”
“自然是委屈!憑什麽大家都要拿謝采箐做榜樣來比較?我是我,她是她,憑什麽要我學她?明明很囂張,偏偏要裝成不食人間煙火的正經模樣!”
“哈哈~,終於說實話啦?”古琦看著馬芳華氣呼呼的蠢萌樣,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小胖臉,又道“她自有她優秀的地方,也有她囂張的本錢,你有嗎?要是換做我呀,沒有最囂張,隻有更囂張!”
馬芳華一臉苦惱,道“為什麽你們都覺得她好?像我娘那樣,天天念叨采箐這樣好,采箐那樣好!難道天底下的女子就非得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才好?難道就不能像鄔姑娘那樣?我倒覺得她那樣好真實!”
古琦有些驚訝,眨了眨眼睛,道“喲~,沒看出來華兒竟是這樣想的?看來咱們華兒真是長大了,有心思了!”
又忍不住捏捏她的臉頰,馬芳華一臉嫌棄,道“拿開你的爪子!”
“哈哈哈~,”古琦逗的開心,開心之後又斂住嬉笑,正色道“傻丫頭,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我們自小就被教導三從四德,內外有別,是天地君親師決定了我們未來的樣子。這不是我們能反抗的,因為反抗意味著代價太大,沒有誰能承受的起!但盡管如此,也並不代表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我們並沒有被家族隔絕在四方天地中,一樣可以交流文章,寫詩結社,還可以結交,出遊……你瞧,我們已經做到了很多女子都做不到的事,這難道不是不幸中的萬幸嗎?”
“可是……為何我娘還要我讀女四書,學女紅,明知道我不愛這些玩意。”
“你娘是為了讓你明白底線在哪裏,終究是要嫁作他人婦,凡事不可逾越底線,哪裏都一樣!”
馬芳華默然半晌,不知如何回答“那……鄔家姑娘呢?”
“哎~,”古琦惋惜一聲,道“或許她是個例外……但絕不是可以學習的榜樣!”
少頃,又道“算啦,今兒不給你說太多,本姑娘大老遠從京城來,可不是為你而來。”
馬芳華撲哧一笑,道“是是是,你是為阮家班來的,然後順便再看修哥哥!”
古琦眉毛一挑,道“反了你了,敢排宣你姐姐!你這小妮子好大膽子!”不等說完就舉起手佯裝要打。
“嘿嘿~,哈哈……你敢說不是為了修哥哥!”
兩女一掃剛才的沉悶,複又打鬧起來,直鬧得二人衣衫淩亂嬌喘連連,這才收了手,丫鬟們趕緊上來為她二人整理衣衫釵鐶。
馬芳華似想到什麽,又道“琦姐姐,今兒怎未看見修哥哥來?”
古琦瞪她一眼,臉色微紅,道“我怎知道,你想知道不如去問問大長公主?”
“嘻嘻~,我幹嘛問她?又不關我的事!哦對了~,我娘說今兒阮家班壓軸唱《燕子箋》,琦姐姐知道嗎?”
說起唱戲,古琦的臉色才稍稍平複些“你別說這王家叔叔真是厲害,能請了阮家班來!要知道如今京城正迷阮家班的戲呢,隻可惜他們不進京,要不然定會轟動!”
“隻是不知今兒是昆山腔還是弋陽腔?”
“呦~,小丫頭也懂昆山腔和弋陽腔啊?不簡單呐!”
馬芳華尬笑一聲,道“我聽我娘說……但是我還是不懂,這阮家班到底好在哪裏?個個都那麽迷它。”
“沒看過陶庵老人的書嗎?那裏麵可說的明明白白。總之,阮家班的戲那是本本出色,腳腳出色,句句出色,字字出色!”
“好吧好吧,都出色!”
“就快開場了,你真不去看?”
“我就不去了。”
“那你幹嘛?”
“我看話本子!”
“切~,無聊!”
是夜,
寬闊的馬道上傳來陣陣馬蹄聲……
雖然天已擦黑,可路上並不寂靜,時不時就有馬車跑過,在繁華江南的夜裏,可並不寂寞。在這條繁忙的道上,有一輛毫不起眼的牛車慢悠悠地跑著,趕車的正是張伯,這輛牛車混在一輛輛高頭大馬引領的馬車中,倒顯得有些打眼。
坐在豪華牛車裏的是鄔闌和張嬤嬤,此時此刻的張嬤嬤,如同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異常,聊起今晚的兩出戲真是頭頭是道,口若懸河!
鄔闌幹巴巴的坐在那,望著車頂棚,聽著嬤嬤的精彩演講從劇情、角色、唱腔一直講到戲本、戲班、流派……
沒有共同語言,鄔闌很尷尬啊,“嬤嬤呀,要不你還是繼續念叨杜十娘,好伐?”
“是杜麗娘!姑娘怎麽老說杜十娘?”嬤嬤嘟囔一聲,有些不滿。
哦好吧,排行老十的杜麗娘,柳夢海跟法海不是親戚,阮家班是戲劇班不是武術班……
鄔闌內心吐槽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