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夜色濃重,餘念跌跌撞撞地走在巷子裏,已經不知道拐了多少個路口,卻是怎麽也走不出這片區域,甚至像是一直在走回原來的地方。
直到她第三次看到電線杆上的尋貓啟事,這才停下腳步,望著髒兮兮的照片出神,晚風從巷子深處卷來,揚起她的裙擺。
小時候,她跟餘澈撿過一隻小野貓,那貓被人扔在下水道,渾身毛發都濕透,隻能勉強站在一塊石頭上,避開嘩嘩而過的水流。
餘澈那時候也不過八歲,就能找來木棍將鬆動的水泥蓋子撬開,把小貓救了上來。
後來,那隻貓因為誤食老鼠藥死了,也是餘澈親手把小貓埋葬。
他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卻因為家裏沒錢,輟學跟著小混混到處打架鬥毆,每次受傷回來也不說個疼字,堅強得讓人忘記他不過二十出頭。
往事隨著那份資料,一點點浮上心頭,餘念直覺得心疼得厲害,像是有人端著滾燙的熱油,一遍遍地澆在心上。
忍了那麽久的眼淚,就這麽從眼眶裏滾了出來,滑過臉頰。
餘念連站都站不穩,扶著電線杆癱坐在地上,捂住嘴漸漸地泣不成聲。
哥哥,對不起,我到現在才理解你當初受的苦,我還嫁給將你推上絕路的人,你在天之靈,一定在嘲笑我,討厭我吧?
餘念斷斷續續的嗚咽聲飄散在風裏,襯得整條巷子詭異得滲人。
就在容琛找得快要發瘋的時候,隱約聽到模糊的哭聲,當下還不太敢確定,便循著聲音來源走去,越是靠近,那壓抑的哭聲越是清晰。
出了路口,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的人影,不由得心下一沉。
餘念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隻沉浸在無邊際的悲痛裏,像是掉進沼澤裏,哪裏都去不了,連呼吸都被剝奪。
容琛從未看過餘念這樣傷心欲絕的樣子,蹲下身時,都小心得生怕嚇到她。
“念念”
一聲極輕的喊聲在耳邊響起,餘念猛地抬頭看去,不用看清,就伸手推開他,“滾!你滾!”
容琛跌坐在地上,掌心的刀傷滑過地麵,疼得悶哼一聲,餘念卻是視若無睹,慌忙站起身,往後退了好幾步,跟他拉開距離。
“你走!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走!”
“念念,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到容琛站起身,餘念又往後退,哭著低喃:“你不走,我走,我不要看到你……”
眼看餘念轉身逃跑,容琛急忙跟上去,生怕餘念會因為情緒過激而掙紮,隻好果斷地抬手,控製好力道落到她的後頸。
餘念眼前一黑,身子往前倒去,被容琛伸手拉住攬進懷裏後,打橫抱起,此時才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清她滿是淚水的臉。
容琛眉間深深地擰起川字,無暇去想她在這巷子裏都經曆什麽,就抱著她往停著跑車的巷口走去。
……
林醫生給餘念做完檢查後,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將房門關上時,還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床上的身影。
書房裏,連燈都沒有開,隻有窗外進來的月光,黑暗似濃霧沉重。
林醫生推開門時,恰好有風吹進來,頓覺書房裏的氣溫要比外麵冷上好幾個度,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他摸到牆上的開關,將書房裏燈全數打開,這才看到坐在椅子上閉眼假寐的容琛,因著這突如其來的亮光,不適地抬手擋在眼前。
“這太太是怎麽回事?明明沒什麽問題,怎麽會突然暈倒了呢?”
“是我打暈的。”
“啊?”
林醫生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你打暈她,為什麽還要找我來檢查?”
容琛放下手,抬眸看過去,“她身上有沒有別的傷?”
“沒有,太太很好,隻是你為什麽要打暈她啊?”林醫生實在是難以理解,這平常寵得跟寶貝似的,怎麽就下得去手?
“她沒事就好,你可以回去了。”
“我還沒給你處理傷口,傍晚葉少送人過來的時候有交代我,你這手上有刀傷,讓我過來幫你處理一下,來,把你的手伸出來,我看看。”
林醫生拎著醫藥箱走過去,容琛卻是一點也不配合,攥緊了滿是血跡的手,“不用了。”
“三少,你別總是這麽任性妄為,這受了傷就是要治療,別由自己的心情來啊。”
“我說了不用。”容琛語氣明顯不耐煩。
“三少,你……”
這時,房門傳來重物跌落在地板上的聲響,容琛連忙站起身,推開林醫生往餘念的房間小跑過去。
剛進入房間,餘念就衝著他大喊:“滾!我不要見到你!你滾!”
緊跟進來的林醫生被眼前這一幕給弄迷糊了,“這是怎麽回事啊?太太,他是三少啊,你怎麽這麽對他?”
“出去。”容琛壓低聲音命令道。
“誒,不是,你們……”
“出去。”
林醫生聽出他語氣裏的威脅意味,當即閉上嘴,隻不解地看了看餘念,隨後轉身離開房間。
此時,餘念眼裏隻看得到容琛,撕心裂肺的疼痛滲入骨髓,眼底再次模糊成一片,隻能死死地咬住嘴唇,不然哭聲溢出。
這個人是她最愛的人啊……
容琛抬腳想要往前,餘念卻是跟看到魔鬼一樣,踉蹌著往後退到牆邊,“你別過來,我求求你,別過來……”
“好,我不過去。”
容琛站在原地,極力想要安撫她,“念念,你告訴我,你今天去見了什麽人?經曆了什麽事?”
餘念隻是搖頭,心髒被兩股力量撕扯,一邊是對容琛的愛,一邊是對餘澈的愧疚,這兩股力量就快要把她地心髒蹂躪成爛泥。
容琛看著她哭得不成樣子,心痛得連呼吸都困難,“念念,你冷靜一點,聽話,別哭了。”
可餘念哪裏聽得進去,眼淚怎麽都控製不住,有一瞬,險些呼吸不上來。
隻有這麽一個方式能分散痛苦,卻無奈地發現,哭得越多,心越疼。
直到容琛突然開口問:“你是不是知道了當年的事?”
餘念看他的眼神終於有了焦點,這才看清他眼裏的悲傷像是濃得化不開。
過了許久,她費盡力氣發出聲音,嘶啞難聽,“容琛,你不可能是害死我哥哥的凶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