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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來龍去脈

  1

  林逍和葉心跟著姬餘歲上山,這一路上便沒再遇到什麽阻礙,順利地進入了幽玄一族的結界,來到了世人眼中神秘的姬家祖屋。


  姬家“外層樓”的那二十四座機關樓,按照一定的規律呈圈列排布,並與“內層樓”的十二座先人祠堂合成三十六天罡之數,隱隱形成陣圖之勢;如果不明白其中暗藏的星辰之數變化規律,便極難通過這外圍的兩層樓進到內圍的族群聚落裏麵去。因此由姬餘歲在前麵領著路,林逍和葉心則在他身後跟著,飛快地穿梭在那二十四座機關樓之間。


  東拐西繞地穿過了那些機關樓,姬餘歲的腳步便開始緩和了下來,不緊不慢地在前邊帶著路,向祠堂方向的某一座老樓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對身後的兩人說道“我姬家有祖製,家主夜間就宿於祖祠之內,為曆代先人守靈,自日落而入,至天明方可離去。現在大概是寅時中,再過一兩個時辰,你們便能見到我大哥了。”說著已在一座樓前停下。


  林逍環顧四周,說道“貴氏祖屋共有十二座先人祠堂,如何能一夜兼守十二樓?想必是分作十二夜輪換守護吧。”


  姬餘歲微微一笑,擺手道“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每天還得惦記著自己守到哪一座樓了。我們麵前的這座樓便是‘內層樓’的主樓,裏邊供奉的乃是初代祖師爺的靈位。”


  “主樓頂處有閣室,是專門為家主設立的守靈之處,內有機關總置,聯動著其餘十一樓內部的金絲警鈴。隻要其餘祠堂出現異動,主樓的機關總置便會得到反饋,守靈的家主自然也就知道該上哪去解決問題了。”


  姬餘歲忽然一把攬過林逍的肩膀,朝著他微妙地眯了眯眼睛,看得林逍心裏一陣發毛,然後隻聽他說道“小子,你打聽那麽多,該不會心底裏藏著什麽不好的念頭吧?!”


  林逍猛地打了個激靈,推開了姬餘歲的手,瞪著他說道“我就隨口問了一句,剩下的可都是你自己要跟我說的,那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哈哈,少年郎有點大膽的想法也挺好。”姬餘歲本來也就隻是和林逍開個玩笑,他心裏知道,即便對方心中真有對姬家有什麽不利的想法,光憑他告訴的那些信息,根本就危及不到幽玄一脈的根本。姬家氏族能在千百年間依托“陽間地獄”之術留存至今,可並不隻是靠著這幾座機關樓撐起來。


  三個人在祠堂的主樓門前待了一個多時辰,這中間姬餘歲還耐不住性子,跑去喝了三次酒,也不知他那酒窖裏到底藏著多少酒釀,看起來好像怎麽喝都喝不完的樣子。


  第三次的時候帶了兩壺酒,把其中一壺分給了林逍,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打開來後裏麵是一塊不知什麽時候放的鹵牛肉,用匕首切成薄如蟬翼的一片片,雖然已經涼了,但冷肉配著燙好了的燒酒,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林逍之前守夜本就沒有睡著覺,後來又因為解決“大羅輕煙陣”的事情勞心費力,在這主樓前等待的過程又是如此的無聊枯燥,早已是疲憊不堪,在姬餘歲拿酒來之前就已經靠在一旁的牆邊小小地打了幾個瞌睡。


  姬餘歲的這壺酒來的可謂是恰到好處,涼了的鹵牛肉帶著一股淡淡的肉腥味,吞入口中後再經由燙過的酒一澆,酒香混合著肉腥一塊在味蕾上蔓延開來,頓時讓林逍徹底地醒了神。冬日的黎明前後最是寒冷,這壺燒酒灌下肚後,林逍隻覺得一股熱流從丹田處直貫向上傳遍全身,正好驅散了這陣陣寒意,仿佛體內殘餘在經脈上的寒毒也都因此而消散了幾分。


  葉心並不嗜酒,晚餐時的那隻兔腿吃過之後也再沒什麽饑餓感,更比林逍多睡了幾個時辰,所以對於那些酒香、肉香什麽的完全不感興趣。她就靜靜地盤腿坐在兩人旁邊,絕情刃橫擱在腿上,瞑目凝神,有如老僧入定一般。若不是林逍近距離地靠著她,能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真氣波動,知道她是在修煉冥想,否則定要以為她又睡過去了。


  姬餘歲切牛肉時切得極薄,饒是如此,牛肉配著燒酒的味道確實很好,一旦吃開了就輕易不能讓人停下嘴來,一塊鹵牛肉很快就被兩人分食完了,整壺的酒也漸漸的見了底。


  此時東方開始微微的現出一絲魚肚白,冬日的黑夜較長,即便是卯時也未必能見得著日出的場景,這抹白光還虧得是這姬家祖屋建在山頂上,能看的地方較遠,如果是在山穀裏,隻怕此刻還是黑洞洞、陰沉沉的一片。林逍抬頭看看天上這光景,心裏估摸著寅時已至末尾,馬上便要進入卯時了。


  主樓的大門還是一點都沒有要打開的跡象,林逍漸漸地又開始無聊起來了,而且他那好動的性子根本就沒辦法做到像葉心一樣坐在那一動不動地入定。他抬了抬手,把酒壺舉到麵前,將最後幾滴酒傾入口中;正在尋思著要不要讓姬餘歲再去拿點什麽熏雞烤鴨之類的來打發打發時間,就聽見耳邊傳來“吱呀”一聲輕響,主樓的木門忽然開了。


  姬餘歲抹了把嘴,把嘴邊的油膩和酒水隨意地擦到自己的衣袖上,然後說了句“大哥。”


  林逍和葉心站起身來,朝主樓的門口處望去。隻見那黑洞洞的門口處隱約閃動著幾許燭光,透過冬日清晨山頂那薄薄的霧氣,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微微佝僂著腰背走了出來。


  這老者頭發花白,頦下須長兩尺,雙目炯炯有神,雖然臉上微現皺紋,但卻毫無老邁之意,反而顯得精神矍鑠——正是“幽玄姬氏”的現任家主,姬餘歲的長兄,姬餘年。


  姬餘年不緊不慢地從主樓中走出來,對著姬餘歲點了點頭,又看向了林逍和葉心,臉上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微微躬身道“老夫不知有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請二位少俠多多見諒。”


  這姬餘年本就輕微佝僂,這麽一躬身倒像是在給小輩行大禮鞠躬。林逍雖然生性放蕩不羈,但畢竟身為仙門第一宗門弟子的教養還在,此刻見狀急忙上前還禮道“姬前輩客氣了,是晚輩二人冒昧叨擾,怎敢讓您行此大禮,可折煞晚輩了!”


  姬餘歲哈哈一笑,說道“小兄弟不必謙虛了,我大哥是腰背有點問題,並不是真的在對你行什麽大禮,你用不著這般緊張。”


  林逍這才知道自己鬧了個烏龍,便不好意思地訕笑了起來。姬餘年也不怎麽在意,隻是拍了拍林逍的肩膀,又輕輕一捏,便笑道“原來是紫陽神宗的門人,不愧是雲崖那老小子教出來的好徒弟,還真是像樣得緊啊!”


  林逍心知姬餘年方才捏自己那兩下是在用“摸骨之法”試探自己的修為,相較於之前姬餘歲在月歌城那種直接將真氣注入體內的方式要巧妙得多,又聽他在話中不乏對宗門的稱讚,心中不由得也對這個長者多了幾分敬意,便回應道“實在是不敢當,晚輩還有許多不足之處,還需要向師門以及像前輩這樣的高人學習。”


  “好,好。”姬餘年笑著捋了捋胡須,點頭稱好,隨即將目光移向了林逍身後的葉心,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忽然間似是想到了什麽,臉色猛地變了變,眉頭頓時緊蹙了起來,抬手指向了她的麵龐,說了聲“你……”


  還未等他說完,葉心已躬身行了一禮,朗聲道“晚輩永夜境神教‘暗香’弟子葉心,見過姬先生。”


  “你……你說你是……暗香的弟子?”姬餘年的眉頭這下子皺得更緊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初那個人應該是來自離恨天城的萬聖明宗才對啊!

  葉心此刻的內心也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暗想“這老頭是不是知道點什麽?”但她表麵上依舊是那般若無其事的樣子,冷冰冰的讓人看不出來半點情緒,隻是淡淡地說道“不錯,晚輩正是‘暗香’首座李蒔花的關門弟子。”語畢,揮手一揚,絕情刃鏘然出鞘。


  姬餘歲在姬餘年耳邊輕聲道“大哥,這確實是李蒔花的‘魔刃絕情’。”


  姬餘年心中仍然還有些疑慮未消,但既然絕情刃已擺在了自己麵前,多少還是有些釋然了,便笑道“姑娘不必緊張,老夫早年的時候也和你們魔界永夜境的多少人打過交道,這會兒環境昏暗,老夫又老眼昏花,所以一時將你錯認成了故人之後,還請你不要怪罪老夫方才的失禮。”


  葉心淡然一笑“姬先生客氣了,老前輩德高望重,晚輩又怎會怪罪。”


  “行了,兩位遠道而來,想必也不是專門來陪老夫聊天談心的吧。”姬餘年撚著胡子微微笑道,“既然二位已經按祖製通過了關卡,並且來到我姬家祖屋,那麽老夫也該恪守先祖留下的承諾,為二位排憂解難啊。”


  林逍拱手道“我們二人確實有一事困擾,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姬餘年揮了揮手打斷了林逍的話頭,然後慢悠悠地說道“不急,隨我去了正廳再慢慢說吧。”


  2

  一行人離開了主樓祠堂,輾轉來到了一方宅邸裏。姬餘歲去點起了廳堂裏的燈火,又囑咐幾個下人去端來了幾個蓋碗,裏麵是熱騰騰的茶湯。


  姬餘年在主位落座,背過手去輕輕捶了幾下腰背,暗自歎息自己果然還是老了,連走這麽一小段路都覺得腰酸背痛。他捶了幾下背,端起蓋碗輕輕地吹了幾下,喝了一口,然後對早已在客席入座的林逍二人說道“不知二位不遠萬裏來到我姬家,究竟所為何事?”


  林逍放下手中的蓋碗,從腰間取下了那個乾坤袋,虛空畫了幾筆將袋口的封印符籙解開,小心翼翼地從裏麵拿出了那半片玉帛書——正是指向《暗魔邪神錄》所在的地圖殘片。


  這是葉心第一次見到這半片殘圖,她一下子繃直了身子,手在身畔的椅子扶手上攥得極緊,情不自禁地便想將那圖拿在手上好好地端詳一番,甚至有種想要直接搶過來然後逃走的念頭在腦海之中萌生。但隨即想到自己和林逍的關係好不容易緩和了下來,這個時候千萬得把氣沉住,才不會影響自己後續的計劃,這才慢慢地將心態放平下來。


  林逍雙手捧著那殘圖,輕輕地遞給姬餘年,問道“不知姬前輩此前,可曾見過與這半片殘圖相似的玉帛書?”


  姬餘年接過那片殘圖,姬餘歲也跟著湊上前來看了一眼,廳堂內的燭火照亮了那殘圖上的筆畫紋路,姬氏兄弟二人定睛看了一番,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驚詫之意。


  “這是……指向《暗魔邪神錄》所在的地圖殘片!”姬餘歲驚疑不定地說道。


  林逍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姬餘年的身子向後靠了靠,將後背倚在椅背上,撚著胡子,沉吟不語;這樣一來他的臉剛好隱在一個陰暗的角度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良久後,他才又坐直了身子,對著林逍正色道“這位小友,按江湖規矩替人辦事一般不可太過追究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此事畢竟事關重大,所以恕老夫多問一句——你這殘圖到底是從何而來?”


  林逍微微一笑“前輩所言不無道理,晚輩當然可以理解。這片殘圖原先被燎原世家所藏,後來萬聖明宗利用雲生結海樓與燎原世家的恩怨,令當年的‘萬法符王’奚萬裏率領極樂堂將其滿門屠盡,取走了這半片殘圖。晚輩奉師門之命追查凶案,清剿魔教一眾,才拿得這半片殘圖。”


  姬餘歲皺眉道“這不對啊——你一個紫陽神宗的弟子,怎麽會和她一個暗香來的丫頭走在一塊。”


  “二爺您多慮了。”葉心在旁冷冷地說道,“我與他一同行事,隻不過是他有那半片殘圖的線索,而我有關於神教的材料,互相合作罷了。待找到了那剩下半片殘圖,我和他依舊是敵人,一切全憑自己的本事來決定地圖的歸屬。”


  林逍端起蓋碗喝了口茶,一言不發,便算作是默認了。


  姬餘年看著那殘圖,又問了一句“那二位又是如何找到我們姬家的頭上的?”


  林逍放下蓋碗,輕描淡寫地反問了一句“不知二位可還記得——澶州城外烏山裏的溪雲村?!”


  “溪雲村”三個字一出口,姬氏兄弟登時恍然。姬餘年搖頭苦笑道“天意啊,天意!當年老夫派族中之人前去做那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遲早都會有人為這事找上門來,一切都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林逍說道“姬老先生,雖然當年溪雲村發生的那件事確實極不光彩,但我們此番前來,並不是為了追究往年的罪責,而是想請前輩如實告知——當年在溪雲村出現的那半片殘圖,到底下落如何?還望前輩如實相告,晚輩感激不盡。”


  姬餘年良久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廳外天井裏的天空漸漸地變得明亮起來,庭院外開始隱隱約約地傳出人聲犬吠,沉寂了一晚上的人氣也漸漸的旺了起來。


  “二位少俠可知,當年我姬氏一族為何要出山參與地圖搜尋一事,而我又為何要下令對那溪雲村的民眾趕盡殺絕?”姬餘年忽然說道。


  林逍和葉心都搖了搖頭,齊聲道“不知。”


  姬餘年歎了口氣,說道“姬家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諾——之前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別人囑托我們去做的。我們姬家人辦事又都是隻看結果不理會過程,哪怕再十惡不赦的事情,隻要我們答應下來了,也會去染指,這才有了當年的溪雲村的那件事情。”


  “那當年又是誰囑托你們幹的那件事?”林逍沉聲問道。


  姬餘年看著他的眼睛,說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名字“他就是萬聖明宗的創始人——‘離恨祖師’絕別子!”


  一時間,林逍完全怔住了,半句話都說不上來,隻覺得這個答案和自己之前的所有猜想都相差甚遠,甚至可以說是一點邊都沒沾上。


  而一旁的葉心臉色瞬間變得一片煞白,端著蓋碗的手用力一顫,把大半碗的茶水都潑到了自己的手上。


  良久,林逍才稍微緩過神來,質疑道“怎麽可能?!溪雲村屠村一案也不過是二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離恨祖師早已謝世過百年,一個死人如何能囑托你們姬家辦事?!”


  姬餘年微微一笑“死人確實是做不到,但老夫又沒說是二十年前才接受這份囑托的。早在絕別子謝世之前,姬家的先人就已經接到了一份連離恨天城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遺囑。”


  林逍皺眉道“我可是越聽越糊塗了,還請姬前輩為晚輩指點迷津。”


  “這件事確實是說來話長,那老夫就為你們二位從頭講起。”姬餘年摸著胡須,開始講起了一件跨越了幾代人的往事——


  3

  “萬聖明宗的開山祖師絕別子,其真名從來都無人知曉。從他創立了萬聖明宗、建造離恨天城的時候,他就一直是這個名號。這絕別子之前魔界永夜境的一位得道方士,他天賦極高,創立了好幾門魔道無上功法,並將它們都記錄在了一本冊子上,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暗魔邪神錄》。”


  “絕別子是帶著這本秘笈創建的萬聖明宗,他本身名頭就響,又因為這部功法,很多魔道修士都想盡辦法要進入離恨天城找到這部秘笈據為己有,這其中甚至不乏宗門內部的弟子。當然了,這些人最後都死在了絕別子的手上。”


  姬餘年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然後又繼續說道“許多年後,絕別子染上了一場大病,他覺得自己大限將至,於是便開始考慮起了自己的後事,其中最讓他感到憂心的,就是這本《暗魔邪神錄》。”


  “如果毀去了,到底是多年來的心血,終究於心不忍;但若是直接傳下去,又恐人人爭搶自傷和氣。於是他便自己尋了一處無人知曉的地方將那秘笈藏了起來,然後把藏匿的地點以靈魂之力入墨繪製成了一幅地圖,設為‘宗主之寶’,傳給萬聖明宗代代宗主,並囑咐了不得擅自去尋那秘笈來修煉。”


  葉心問道“這些也算是萬聖明宗的內部秘辛了,姬老先生又怎會知道得這般清楚?”


  姬餘年似乎早已料到了會有此一問,便摸了摸胡須微笑道“這些事情,都是絕別子本人,講給我們姬家先祖的。”


  林逍不禁一驚,問道“難道這絕別子,還與貴宗族的先人有什麽情誼不成?”


  “情誼什麽的倒是談不上,橫豎不過是雇傭關係罷了。”姬餘歲笑著擺擺手,又反問了一個問題,“二位可知我姬家一脈‘幽玄’二字的由來?”


  林逍點了點頭,這個之前紅塵在溪雲村的時候就有說過了“傳聞姬氏先祖潛心研究機關秘術,浸淫於此道多年,深諳奇門八卦、陰陽五行之道,謂是‘生可布陣對敵,亡可設阱護陵’,是天下墓甲機關的集大成者,掌管著天下之陵,也就是‘陽間地獄’的守護者——這便是‘幽玄’二字的由來,還有不少人因此將貴宗族與忘川氏族扯上關係。”


  “是啊,你說的不錯。”姬餘年點頭認同了林逍的說法,續道“而當年這離恨祖師的陵墓,便是委托我們姬家人建造的。所以這絕別子與我家先祖之間,可不就是雇傭關係嘛。”


  林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那前輩方才說姬家先前就接到過一份連萬聖明宗都不知道的遺囑密令,卻又是什麽?”


  姬餘年說道“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講的事情了。這絕別子雖說藏起了這份秘笈,又畫了個地圖給後麵的教眾們留了個念想,但是他到底還是放心不下,生怕時間一長,便會有人起了貪念,所以又特地囑托我家先祖一件事——他讓我們姬家人時刻留意萬聖明宗的動向,一旦有後代宗主罔顧遺令或是有局外人染指那份地圖,就把那人還有與他有所牽連的人全都殺了,再將地圖移入祖師之陵。”


  林逍皺眉“姬家先祖這便同意了?”


  “當然沒有。”姬餘年微微冷笑,“若是應下了這件事,姬家世世代代便要為此事負責,而且很可能要與外界之人大動幹戈。我家先祖為了拒絕此事,便拿出了姬家的祖訓,說絕別子必須通過考驗方可委托我們辦這件事。”


  “當年我家先祖提出的條件,是說絕別子那《暗魔邪神錄》人人都趨之若鶩,可謂是‘血河之寶’,那便以血為題;如果他能夠自放鮮血一甕,那便算他通過了考驗!當年祖上心裏想的是——絕別子那時已是風燭殘年的年紀,若真是放出一甕的血,他必死無疑;此人又有心願未了,斷不會就這般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誰知那絕別子竟是心意已決,當場便拿刀砍下了自己的雙腿以及一隻手臂,一時間血流遍地,豈止一甕的量!我家先祖見他如此決絕,便就答應了他。就在那一晚,絕別子死在了這岐山之上;先祖差人將其四肢縫補齊全,把遺體送回離恨天城,不日便葬入了我姬氏事先修建好的陵墓之中。”


  林逍和葉心聽得麵無血色,心中駭然不能自已——他們萬萬想不到,離恨祖師老來竟還有如此氣魄,居然為了這麽一件事甘願自斷三肢!


  姬餘年喝了口茶,歎了口氣說道“這些事情,也都是我父親和我祖父給我兄弟講的,算是我們姬家代代相傳的故事吧。自從我家先祖答應了離恨祖師之後,每年都會差人裝作萬聖明宗的弟子混入離恨天城,暗中觀察地圖的動向。”


  “後來,萬聖明宗發生了內亂。那年剛好是我初任家主,潛藏在離恨天城的探子飛鴿傳書至家,告知地圖被盜一事。我星夜召集家族中各大長老連夜商議對策,並迅速部署進行搜尋,終於發現了盜圖之人來自於澶州城內的無垢家族。但當我們趕到那裏的時候,離恨天城的人已經先我們一步,把無垢家族滿門都屠盡了。”


  “我本以為這回要辜負先祖遺令,卻不想得到了萬聖明宗還在查找此圖的事情,心知此圖尚未落到離恨天城手中,那麽就肯定是被無垢家族出來的幸存者帶走了。我又重新派人回澶州城查找線索,經過重重排查,終於把目標鎖定在了澶州城外烏山裏那個叫做‘溪雲村’的村落。”


  “後麵的事情,你們便都知道了我按照離恨祖師留下的密令,把持圖者與相關人等盡皆殺死。但最後我們拿到了卻隻有半份殘圖,若不是今日你們二位到來,我們還真不知那剩餘的半份殘圖到底是何下落。”


  姬餘年的故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林逍和葉心聽了都唏噓不已——現如今關於這兩份殘圖背後的故事算是完整無缺地連接了起來,誰也想不到這兩片玉帛的背後居然隱藏著如此曲折的故事。


  林逍和葉心相視一眼,一起起身躬身謝道“多謝姬前輩為我等指點迷津。”


  姬餘年擺了擺手,笑道“罷了罷了,我隻是不想再讓姬家卷入到這離恨天城的事情當中,這殘圖早些有個歸屬也好,反正我姬家已如約將地圖奪回並移入地下,也算是給了絕別子前輩一個交代了。”


  林逍說道“也就是說,剩下的半份殘圖,就藏在離恨祖師的陵墓之內。”


  “不!”出乎意料的是,姬餘年一口否定了這個答案,“殘圖並不在絕別子的墓中!”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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