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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景山之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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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都,紫禁城,故國遺址。


  景山坐落於紫禁城的東城區,高聳峻拔,樹木蓊鬱,風光壯麗,在華夏曆史上原來為元、明、清三個朝代的皇家禦苑,如今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文化公園,是整個紫禁城登高遠眺,觀覽全城景致的絕佳地點,成為了首都中軸線上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景山原來並不叫“景山”,在元代的時候,這個地方隻是個小山丘,名叫“青山”。後來明成祖率眾遷都北上,興建紫禁城,曾在此堆放煤炭,所以又有“煤山”的名號。


  明代永樂年間,朝廷方麵下令在紫禁城周圍修建城渠,開挖護城河後的泥土被運往景山,日日堆積,最終砌成一座高大的土山,名曰“萬歲山”,又因它是皇宮北邊的一道屏障,所以風水術士稱其大內的“鎮山”。山下遍植花草、果木,豢養麋鹿、白鶴等物,帝王常來此賞花、習箭、射獵、飲宴或是登山觀景。


  一直到清代順治十二年,這個地方才正式更名為“景山”,這個名稱的含意有三個:首先是“高大”的意思,《詩經·殷武》中有“陟彼景山,鬆柏丸丸”之句,說的是千年前商朝的都城內有一座高大的山峰名為“景山”;其次是因為這裏是帝後們“禦景”之地;最後,“景”之一字帶有景仰之意。從此以後這個地方就叫做“景山”了。


  “不愧是老城區胡同裏人人稱道的‘百曉生’啊。”淩影聽著時林講述著關於景山的曆史,忍不住讚了一句道,“這知識麵確實是廣得很。”


  時林拱了拱手,笑道:“不敢當,不敢當,‘百曉生’什麽的都是鄰裏之間胡吹的,虛名而已,哪敢在二位仙人麵前顯擺啊。就‘景山’的這麽些事情,您去找住在胡同裏頭四合院內的那些大爺,保不齊一個個的說得比我還溜呢!”


  那日探得黑紗門來襲的消息之後,林逍一行人便定下了計劃,由林逍與長風留在燈草胡同拾陸號院裏,等著寒江流上鉤,而時林則帶著淩影和葉無心前往景山,去尋找那朵當年被時卓遠移植在那裏的那朵七心海棠。


  葉無心一路上一直靜靜的沒有說話,直到時林講到了景山如今已經被改造成了文化公園時,忽然說道:“當年你爺爺把七心海棠種在景山之上,是因為借著崇禎皇帝吊死在那裏的由頭,防止扶桑人上山盜花。如今景山一帶都已經被政府改造成了公園景點,人人都可去得,這日複一日的人來人往,你怎麽能保證那朵花到現在還在原來那個地方?”


  時林笑了笑,說道:“我說過,當年我曾祖時國義留下的可不止七心海棠,還有那本祖傳的道法秘笈。我爺爺辭去了紫禁城博物院的工作之後,就一直在研究那本秘笈,這麽些年來多多少少也悟出了一些門道。那時節悟道的時候,就去過景山那兒給那七心海棠下過了禁製,雖然不算高端,但是掩一掩那些凡人的耳目,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了景山東門外。景山公園共有東門、東街、西板橋和故宮口四處入口,開放時間為每日的早晨六點半到晚上九點。葉無心一行人動身的時候就已經超過了十點,再加上一路上徐徐步行而來,到了這裏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公園大門早已關閉。時林帶著葉無心和淩影在東門口繞了一圈,最後在一處高牆邊停了下來。


  “進吧。”時林朝身後一招手,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來就往那牆頭上扒拉。


  葉無心的眉毛忽然間一陣抽搐:“你這是……要我們翻牆嗎?!”她的話語中透著一絲凜冽的寒意,連她身旁的淩影都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要不然呢?”時林還在不亦樂乎地往那牆頭上蹦躍攀爬,絲毫感受不到葉無心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肅殺之意,“就現在這個時間段,即便你想買票,門衛也不會讓你進啊!”


  時林一邊說著,一邊還在努力地向牆頭伸出手去。進景山公園都需要買門票,像他這種窮得叮當響的人,一塊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塊錢花,怎麽可能舍得花兩塊錢去買那張成人票;他又不敢隨意縱輕功進出,生怕被人看到,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隻好選擇“爬牆”這種不體麵的方式。隻不過好久沒來,這麵牆好像被加高了不少,所以他今天扒拉了半天,手指尖離那牆頭還有那麽一小段距離。


  而就在下一刻,時林忽然覺得後領一緊,接著整個人便離開牆麵騰空而起,從牆頭上丈許處輕飄飄地掠過,然後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地麵上。時林用盡了全身力氣使勁忍著,這才沒有喊出聲來,以至於落地的時候,他腿都軟了,整個人差點栽在了地上。隻見葉無心麵無表情地放手鬆開了他那皺巴巴的衣領,然後冷淡地撣了撣衣袖,一言不發,仿佛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她做的一般。


  時林半天沒說話,又看著也是輕飄飄地掠進來的淩影,頓時一陣心累:敢情自己一路上來的小心翼翼都是多餘的,這兩尊大神根本就不把這三重樓現代的治安管理條例放在眼裏。


  又坐在地上緩了會兒神,時林這才爬起身來帶著葉無心和淩影繼續前行。當年時卓遠把七心海棠種在了景山的東麓,那裏也正是明末皇帝朱由檢吊死的地方。崇禎十七年的時候,闖王李自成率領起義軍打進紫禁城,朱由檢見大勢已去,便逼死了皇後,砍殺了昭仁公主,然後倉皇逃到景山,以發遮臉吊死在了駝背的老槐樹下,陪同他自盡的還有禦前太監王承恩,從此明王朝滅亡。


  那顆吊死過崇禎皇帝的老槐樹如今早已枯死伐除了,現存的槐樹是後人重新栽種的;而據時林所說——那株七心海棠就栽在新槐樹的旁邊,被時卓遠所布下的禁製守護著。


  沿著爬山磴道行到中途,將至“山脊五亭”中的中峰“萬春亭”時,葉無心和淩影忽然一起停下了前進的步伐。時林正自走著,忽然聽不見身後的腳步聲,轉過身來時,便看到兩人都停了下來,正在那裏東張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麽,不由得奇怪道:“怎麽不走了?”


  葉無心沒有答話,手中卻銀光一閃,已將黃泉劍握入了手中,看得時林忍不住心頭一顫。


  淩影回答了他的問題:“附近有人!”


  “什麽人?”時林一下子連呼吸都放輕了,“巡邏的安保人員嗎?”


  淩影手中撚著一道法訣,“天羅地網術”悄然釋放開來,正色道:“不是,這些人身上都帶有靈力波動——是四重樓來的修行者!”


  時林不解道:“難道黑紗門的人沒有去找林逍,而是來這裏設下埋伏等我們上鉤嗎?!”


  “不可能。”淩影說道,“放著林逍這麽大的一個誘餌在那,黑紗門的人沒理由一點動作都沒有。埋伏在這裏的,應該是另外的一批人。”


  時林早就見識過了四重樓修行者之間神仙打架的場麵,一聽見埋伏在這裏的這幫人都是從四重樓來的,一下子嚇得慌了神,說道:“那……那現在應該……應該怎麽辦?”


  葉無心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隻是默默地伸手拂過黃泉那鋒銳的劍刃,然後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無需在意,把他們全都幹掉就好了!”現在林逍不在身邊,葉無心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自然是怎麽順手怎麽來,哪裏還會在意有多少人倒在自己劍下。


  時林隻覺得自己都快了被葉無心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寒意給凍僵了:“喂……喂!你是怎麽做到不帶任何感彩地說出這種喪心病狂的話的?!”


  “確實不合適。”淩影也反對道,“你難道希望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內容是‘景山公園驚現無頭屍群’嗎?!這種時候,動靜自然是越小越好。”


  葉無心索性便將問題拋給了他:“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淩影伸手一晃,玉簫飛雪已拿在手中,跟著將手中的法訣一放,指尖處隱隱有一道波紋被他釋放了出來,似乎將周圍的景觀附上了一層重重疊疊的影子,但當仔細去看時,卻又看不出什麽端倪。


  “你跟時林去目的地取花,這裏交給我就行。”淩影如是說道。


  葉無心知道他剛剛已經布下了“迷羅幻境”護住了周圍的環境,顯然是做好了動手了準備。她對淩影的身手還是有一定信心的,便將心放了下來,跟著時林離開了這裏,繼續往東麓的方向前去。


  淩影目視著葉無心和時林的身影消失在中峰的夜色之中,然後不緊不慢地說道:“還不出來,打算藏到什麽時候?難道還需要本座請你們嗎?!”


  話音一落,黑夜中那抹黑暗忽然間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下一刻,一群人便已將淩影團團圍在了中央,手中的尖刀和長劍紛紛指向了他周身上下的各處穴位與要害。


  人群從中分開,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髭須男子走了出來,他麵色白淨,身材削瘦,麵上掛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手搖折扇,看上去是一副儒雅之士的樣子。


  淩影唇角一勾,露出一絲冷笑:“本座還倒是誰這麽大本事,原來是徐閣主。”


  髭須男子拱手躬身,禮數倒是做得挺到位:“淩虛閣徐行舟參見仙首。”


  “這些客套話就免了吧——你既然知道本座現在還是仙首,在這裏搞這麽大的陣勢,徐閣主這是想奪我的位置嗎?!”淩影麵若寒霜地說道,他的語調平板且毫無起伏,卻自帶著一股森冷的威嚴之意,平日裏的那份和氣,在此時已然消失殆盡。


  徐行舟依然保持著那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語氣平淡地說道:“仙首您言重了,鄙人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閣主,僥幸在‘萬仙大會’中占了一個虛席,又怎敢妄生這等叛逆之想!”


  淩影冷哼一聲:“沒有這種想法,那自然是最好的。本座今日還有要事在身,不欲在此與爾等浪費時間,趕緊讓你的人讓開,別擋本座的去路。”


  淩影上前一步,周身真氣凝聚,威壓自然而然地釋放出來,本以為這樣做能壓迫包圍圈外的那些人,迫使他們讓開去路。不料徐行舟也跟著向前踏上一步,正好擋在他的身前,隻見他身子一晃,內力凝聚噴薄而出,已將淩影釋放出來的那股威壓強行攔了下來。


  “對不住了,仙首!”徐行舟的修為到底還是不如淩影,強行聚氣攔下他的威壓,便覺得胸口宛如被一柄大錘撞中一般,一時間臉色蒼白,一道血絲已從嘴角處溢下。“今日即便是攤上這以下犯上的罪名,徐某也斷然不能讓你過去。”


  淩影厲聲喝道:“徐行舟,我紫陽神宗與你淩虛閣從未有過絲毫過節,你今日這般攔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下不知仙首此去究竟所為何事,但是有一件事在下還是知道的——仙首所為之事,必然與縹緲城的那位有關。”徐行舟不緊不慢地說道。


  淩影握住簫管的手驟然收緊:“我還道你們怎麽會到這三重樓裏來,原來說到底,還是為了林逍!”


  徐行舟正色說道:“自上古以來,天地各界本為一體,若不是劍魔帶領殮葬者逆天而行,強行在西天絕頂開啟‘九五之陣’,也不會造就出這般層層分隔的七重樓。本來以為劍魔已然殞落,此事也就這麽算了;但既然他又卷土重來,身為仙門中人,自然該當出手鏟除,以絕後患。”


  “那我若是也站在林逍這邊,你是不是也想將我除之而後快!”淩影冷哼一聲,身上的紫陽真氣鼓動起來。


  徐行舟拱手道:“徐某知林逍與仙首曾經是同門師兄弟,情誼自然是非比尋常;如今仙首悄然離開萬仙大會,來到三重樓,必然是為了劍魔複出之事。在下不敢對仙首擅動刀兵,但還請仙首不要阻攔我等的行動!”


  淩影手舞飛雪,玉簫在握,迎風一振:“林逍之事,本座還就管定了!爾等又能奈我何?!”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就隻能……得罪了!”徐行舟一邊說著,一邊縱步退出了包圍圈,同時將手一揮,斷喝一聲道:“動手!”


  淩影方才與徐行舟對話之時,生怕對方忽然暴起發難,是以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位淩虛閣閣主的身上。眼下徐行舟閃身退出包圍圈,周圍的人立刻收攏陣型,淩影舉目四望,這才發現所有人都以兵刃拄地,手中暗暗地撚著一個道門法訣,一道陣印已然在腳下成形。


  淩影看著腳下的陣印,眉頭微微蹙起:“這陣法……是‘囚龍井’麽?倒是有些棘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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