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去留
郭飛辦公室。
郭飛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在細細回味剛才和黃子軒的交談。他現在有點後悔，自己似乎有些太心急了。昨天晚上從新京總部傳來的消息，讓他亂了陣腳，因為他太想抓住這次機會了，他能到淮清城市公司，也是花了不少力氣的。進入淮清公司以後，他一度以為，自己是作為大區域公司的領導層來培養的。
昨天晚上，他突然意識到，在淮清城市公司，自己是最勢力單薄的一個人。黃子軒不用說，而湯晶晶是湯氏集團千金，黃湯兩家是世交，新京集團也有湯家的股份，盡管湯晶晶入職新京集團不過才一年，但是新京集團肯定會考慮給湯晶晶一個位置。另外，雷雨是黃子軒的好友，如果真像黃子軒說的那樣，公司不可能再把他倆放一起，那倒是少一個威脅。
但是從黃子軒的話裏，他感到形勢比自己想的要複雜得多，在淮清城市公司以外，還有很多空降兵，那這些威脅都是未知的，其實更可怕。因為自己太想抓住這個機會，導致自己給黃子軒留了一個官迷的印象，要知道，黃子軒極有可能成為將來的董事長，如果他對自己印象不好，那自己無異於錯過一個更大的機遇。
郭飛內心有些發慌，這個時候，他迫切想要找一個人來傾訴一下。他是一個幽默風趣的人，性格很討喜，在淮清城市公司，誰都是他的朋友。但是在這樣的關鍵問題上，在這裏，誰都不可能是他的朋友。他很想知道黃子軒對他真正的態度，以他來看，這樣的事情黃子軒沒有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卻幾乎什麽都沒講，這可能意味著，黃子軒並不願意和他說真話。
張曉曉接到黃婷婷的信息，約她晚上出去逛街，她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出去吃飯逛街了。張曉曉思量再三，婉言謝絕了。張曉曉內心有些愧疚，在她最傷心的日子，也有過黃婷婷的陪伴，如今自己卻重色輕友。她有她的難處，自從張大靜發現她的戀情以後，她身上的壓力陡增，迫切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來給家裏一個交待。
張曉曉現在有一點分不清狀況，她開始珍惜與黃子軒在一起的每一秒，不知道這是自己內心的真情流露，還是張大靜交待的政治任務使然。也許兩者皆有之。今天是周五，晚上還要去接文文，盡管是文文和黃子軒見過幾麵，但是現在以新的關係相處，還是費些腦筋，比如，三個人在一起，該幹些什麽，去哪裏吃飯等等問題。
黃婷婷又把時間改到中午，說就是簡單吃個飯，好久沒出去開葷了，想出去吃頓好的。張曉曉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但也不好再開口拒絕，隻好答應了。而且說心裏話，她也很願意去，她對黃婷婷和郭飛之間的進展，還是有一些好奇心的。
“你有沒有聽說要成立區域公司這個說法？”有的沒的說了一陣以後，黃婷婷忽然開口問。
張曉曉茫然地搖搖頭，又連忙說：“這個我記得好像有次聚餐聽宋寅他們說過，怎麽了？”
“我聽說要成立江南區域公司，我們這邊的領導層都要提拔上去。你難道就沒聽黃總提過？你靠他那麽近！”
“都要提拔？包括黃總？”
“那當然啦，黃總是主要提拔對象。”
“那什麽時候會成立？”
“聽說還有一個多月，大概7月份吧。”
張曉曉心裏又是一咯噔。這麽大的事情黃子軒沒有理由不知道，但是他從未和自己提過。是這件事情還沒有定下來？還是他還沒想好怎麽跟自己說？或者，他壓根不想說。如果黃子軒被提拔上去，而自己留下了，那局麵自己就很被動了。
看張曉曉有些走神，黃婷婷打趣道：“怎麽，想進步啊？”
張曉曉笑道：“我覺得待在淮清挺好的，提拔我還不想去呢！”
“你真的從來沒有聽黃總說過？或者是跟別人講過？”黃婷婷追問。
張曉曉有些尷尬地搖搖頭，幸好，黃婷婷並不知曉她和黃子軒的關係，要不然更尷尬。
“那如果你去打聽一下，你覺得他會說嗎？”黃婷婷試探性地問。
“不知道，我一般不太打聽這些事情。怎麽，你也想進步？”
黃婷婷禮貌性地笑了笑：“當然啦，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
張曉曉：“那行，為了你，我就鬥膽問問。”
黃婷婷補充道：“除了我，其他人也可以問問。都是一個公司同事，我都想知道。”
張曉曉看著黃婷婷，嗬嗬笑了一聲：“都是一個公司同事，但是你想知道的，估計隻有一個吧？”
黃婷婷臉紅了，沒有否認。
“傻丫頭，難道你還想跟著他天長地久啊？”
黃婷婷搖搖頭：“其實我們好久不聯係了，他今天跟我說他想知道這個事情，我就幫他問問。看緣分吧，如果我們不在一個公司了，也許就徹底拜拜了吧。”
張曉曉不屑地說：“他覺得用得著你的時候，可以隨時找你。用不著你的時候，可以很久不理你。還挺現實的，也挺沒意思的。”
黃婷婷低著頭，一言不發，情緒明顯很低落。
張曉曉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我講話總是太直接了。”
“沒有，我知道你都為我好。你幫我問問吧，就當是朋友再幫他一次。你不要跟黃總說是誰打聽的，好嗎？”
張曉曉曾經和黃子軒說過黃婷婷和郭飛的關係，現在在這件事上，根本沒有隱瞞黃子軒的必要。盡管如此，憑借張曉曉和黃子軒的關係，打聽這個事情，根本不需要找什麽其它借口，所以，張曉曉也沒打算在黃子軒麵前提郭飛。
張曉曉笑著回應：“當然，我又不傻。”
下午，張曉曉打算乘沒人的時候，去一趟黃子軒辦公室。黃婷婷交待的那件事情，她暫時並不想打聽，她想先問問黃子軒今晚的打算，今天她要先去接文文，然後看黃子軒的計劃，再決定晚上怎麽安排。
見到張曉曉進來坐下，黃子軒停下手中的工作，放鬆地依靠著椅背，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右手飛快地轉著筆。
“晚上你怎麽安排？”張曉曉開門見山。
“你安排！”黃子軒依舊笑意盈盈。
“晚上我還要去接文文。”
黃子軒聞言，笑意褪去：“所以呢，你今晚沒有時間陪我了？”
張曉曉也一愣：“啊？”
在張曉曉看來，陪伴文文和陪伴黃子軒並不矛盾。但是如今來看，黃子軒似乎不是這麽想的。張曉曉不再說話，靜靜等著黃子軒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算了，我今天晚上就加一會班吧，這一個星期我都沒加過班，明顯感覺到時間不夠用的。”
張曉曉心裏更失落了，黃子軒的話讓她有點玻璃心了。她有些沮喪，但還是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沒關係，以後要是工作做不完，那就先認真工作，畢竟還是工作重要。”盡管她努力表現，但是誰都能聽出她話裏的不滿。
黃子軒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笑容漸漸凝固。奈何想了半天，沒有想出什麽合適的詞語來圓場，隻好如實相告：“對不起，曉曉，我隻不過隻不過不想在你麵前表現出，想跟文文爭奪你的感覺。但其實”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隻不過不想因為我，而影響到你的優秀，包括工作。”張曉曉說出這樣的話，有點委屈的意味。
黃子軒有些討好地笑著，盯著張曉曉小心翼翼地說：“嗯，別人都說我很優秀，要是能找個媳婦就更優秀了，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努力。”
張曉曉輕輕拍了一下黃子軒伸過來的手，笑了，“討厭。”
“你和文文這個周末打算幹什麽？”黃子軒好奇地問。
“還沒想好，你要不要出個好的主意？”張曉曉乘機暗示。
“我想想，對了，上周文文不是說要去迪士尼嗎？要不我帶你們去吧？”
張曉曉滿意地笑了，終於把黃子軒引上正軌了。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黃子軒立即開心地像個孩子：“好了，我趕緊看看，定個酒店什麽的。”
張曉曉趕緊阻止：“好了，你趕緊工作吧，酒店什麽的不要著急，現在又不是旺季，走到哪裏是哪裏。票我來看看吧，你把工作做完了，這最重要。”
張曉曉出了黃子軒辦公室，餘光瞟到外麵，黃婷婷正在看向她。果不其然，一會黃婷婷發信息過來。
“曉曉，怎麽說的？”
“還沒來得及問，晚上再問吧？”
“晚上？”
“哦，打錯了，是馬上再問。”
“好的，麻煩了啊。”
差點露餡，幸好夠機智！
思前想後，張曉曉決定再進去一趟，問清楚。不僅了了黃婷婷心思，也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最近，她自己也常常處於患得患失的狀態，與黃婷婷如出一轍。有的時候，會覺得對自己很沒有信心，但是，隻要黃子軒幾句甜言蜜語一撩，立馬就自信滿滿。眼見自己越來越淪陷，張曉曉內心有些恐慌。
走到黃子軒辦公室門口，正好湯晶晶也過來了，兩人相視客套一笑。張曉曉見到湯晶晶要進去，她本不打算再進去了，然而湯晶晶停下來看著她，一臉說不清的表情。張曉曉有些捉摸不透，湯晶晶究竟是希望自己進去還是不進去？如果看見湯晶晶，自己立馬就不進去了，仿佛顯得自己有些心虛，關鍵是，自己真的很心虛！
“湯主管，您先進去。”張曉曉搶先說。
湯晶晶微微一笑，沒有推讓，先一步進去了。
“有什麽事情？”湯晶晶剛坐下，黃子軒就發問。
看著正在牆邊摸摸索索假裝磨咖啡的張曉曉，湯晶晶欲言又止。張曉曉識趣地回頭尬笑道：“那我先出去一下。”
之前已經吃過一次虧的黃子軒哪裏還能沒有眼力，立馬挽留：“工作的事情你也一起聽聽，省得什麽都不知道，還要我一樣一樣提醒你。”
張曉曉用問詢的目光看向湯晶晶，湯晶晶沒有反駁，但是明顯一臉尷尬的表情。
“說吧，我今天的事情比較多，你可以適當加快速度。”
黃子軒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明顯不太友好。其實湯晶晶很少過來匯報工作，黃子軒應該知道，湯晶晶每次來必定有重要事情匯報。他這種態度，讓湯晶晶有些莫名其妙，也著實讓她有些生氣。
“聽說馬上要成立江南區域公司了，這個事情你知道嗎？”湯晶晶問。
“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這個事情，我幫不了你。”黃子軒生硬地回答。
“這個事情我知道。”湯晶晶毫不留情回懟。
“啊？”黃子軒有些錯愕：“哦，那你說說看。”
“你想知道嗎？”湯晶晶冷笑著反問。
這下換黃子軒尷尬了，他低頭假裝認真看東西不作聲。張曉曉連忙過來救場，佯裝很好奇的樣子：“真的嗎？這麽快啊？對我們這邊有影響嗎？”湯晶晶盯著黃子軒，等他回應，黃子軒微微抬頭，看著她。湯晶晶這才順勢開腔。
“總公司計劃7月份成立江南區域公司，至於具體時間，還要看籌備情況。不過總部的那幫老頭那些老前輩都比較信風水，大概會算一個黃道吉日，看看老黃曆估計就差不多知道具體時間了。”
“那對我們這邊人事會有影響嗎？”張曉曉追問。
“當然有，公司會留一個副總下來當城市總，剩下的主管以上級別都會升上去。”
“你們都會升上去嗎？”張曉曉接著問。
湯晶晶笑了笑，回道：“當然，黃總是當仁不讓的區域總，剩下的主管都會升上去，當然，我們這樣的小主管可以走也可以不走。你們估計都希望我們走，給你們留位置。是吧，曉曉？”
張曉曉強顏歡笑地奉承：“我們希望你們走，也是希望你們能高升，其實很舍不得你們的。”
“張曉曉這次留下來的話，也完全可以朝上麵提提，我覺得還是很有能力的，是吧？黃總。”湯晶晶忽然向黃子軒發問。
黃子軒盯著張曉曉看，張曉曉也定定地看著黃子軒，等待著他的回應。而湯晶晶，也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細心地觀察他們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