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真相
就在秦一和謝叔留閑說話時,良玉也回來了。
見到謝叔留禮貌的打了招呼,然後就直走到秦一這裏,神手就摸了摸他的額頭,又執起他的手切了切脈。
秦一就任由著她的動作,非常配合,一直就是含著笑意看著她,目光平和祥和。
“比昨天要好多了,這次先生病的不重,加上及時吃了藥倒也不打緊,隻不過要難受幾日了。”
良玉幫他裹了裹被子。
“無妨,左右人吃五穀雜糧,不過一場風寒而已,算不得什麽。”秦一倒顯得不甚在意。
“那也要小心,我還等著先生帶我出去玩呢。”
“約莫著初八差不多,到時讓叔留也跟著去,他對那片梅林熟悉的很。”
“都聽先生的。”良玉沒有說什麽,先生說的話她自然是聽的。
到了初八,在良玉的照料下秦一果然已經大好。
因著前幾次遇襲,加上天氣寒冷路途比較遠,他們三人選擇駕著馬車去西郊梅林,自然的能者多勞的謝叔留擔任起了車夫的要職。
雖是才年初八,各家各戶賞景出遊的人也不少,西郊梅林的景色不知什麽時候在京中已被傳開了,三人下了馬車便發現這邊的人不少。
有一家領著孩子們來玩耍的,有人文墨客聚成一堆作詩吟句的,總之這片開的正豔的梅花倒沒叫辜負了。
曾有詞雲:開時似雪。謝時似雪。花中奇絕。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徹。
今日天色吐晴,陽光照在雪地上映得天色格外發亮,白雪落在鮮紅的梅花上麵,未曾被風吹落,一束束嫣紅開在潔白的雪中,有人看著風情萬種,有人卻認為氣節孤傲,其實都是各有所愛。
“想不到這片枯地真的長成了這麽一大片梅林,真是奇哉妙哉。”謝叔留遙望著這一大片梅樹,成群成束極其繁華,不禁感歎道。
秦一站在他旁邊,目光緩緩掃過這景色,點頭道:“世間萬物千變萬化,更何況是草木之靈氣,倒真是讓人自歎不如。”
“哎?謝師傅來過這裏嗎?”良玉聽到這裏才反應過來,謝叔留話裏的意思似乎是曾經見過這片梅林還是枯草叢生的時候。
謝叔留得意地挑挑眉,“這是什麽話,我豈止是來過,關於這片土地上的傳說你可聽過?”
良玉想起秦一和她說的那個故事,然後偷偷瞄了一眼他,小聲說:“可是那個鬧鬼的事情?”
謝叔留此下更得意了,“正是!”
裝模作樣的撣了撣衣角,雙手動作誇張地背在身後,大步慢悠悠地向前邁著,邊走邊說:“算起來也要有十五年了,那時候我也就八歲左右,拜了當時學界泰鬥為師,那師傅可謂是大隱於市深居簡出,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得以拜師,本來以為所有人都像我一樣費盡腦筋,千幸萬苦才能拜在他門下,可是我入了門之後卻發現有的小子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拜師!”這謝叔留講著梅林的故事,突然變成了他的拜師經曆,雖然沒講要點,良玉還是聽的很認真。
“是誰呀,怎麽可以這樣,那對謝師傅豈不是很不公平!”良玉跟著他追問道,言語中還有些氣憤。
謝叔留也是猛的點頭,“可不是嗎!還能是誰,就是秦一這小子!”然後一臉的憤恨看著秦一平和的臉。
“哦,那還是很公平的。”良玉聽到是秦一,理所應當地點點頭,很公平啊。
謝叔留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良玉,“你這丫頭還真是偏心眼。”他哭笑不得,跟這丫頭說起她的秦先生,自然是討不到什麽好處,因為這丫頭的心太偏了!
這時秦一用著淡然地語氣開口道:“你要相信天賦這個東西,雖然我天資高,但是你也很用功的。”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句句招人氣,謝叔留抱著手臂輕哼了一聲,“要不是看在你那時候跟個小雞崽兒似的,我早就把你揍到爹都不認得了!”
秦一輕輕一笑,“那你現在也可以揍我,為時還不晚。”
“現在揍你我就是欺負讀書人,豈不是要天下人恥笑,我才不上當!”
“等等!”就在兩人鬥嘴的時候,良玉終於插了句話,目光探尋地在他們兩個身上來回掃著,確定了剛才她沒有聽錯,才敢問道:“難道你們兩個是師兄弟!”
“你不知道?”謝叔留奇怪地看著她,他以為這不是什麽秘密。
“不知道啊。”良玉搖搖頭,然後恍然大悟讚歎道,“怪不得兩位師父都這麽厲害,想來我這位是師公更是奇人了。”
“所以說你是三生有幸,能讓我們兩人一齊教你,回去你定要燒香拜佛好好謝謝菩薩給你這麽好的機遇。”謝叔留自然是不客氣的,俊美的臉上寫滿了自豪與不羈。
秦一插話道:“他的話你不必放心上。”
良玉瞧著平時寡言的秦一遇到謝叔留也會拌幾句嘴,仿佛多了幾分朝氣與活力,倒是讓她覺得有意思的緊。
“先生放心,我曉得的。”良玉掩麵偷笑,一雙黑呦呦的眼睛看了一眼謝叔留,見他瞪著自己,趕緊收回目光,不禁笑的更開心了。
“早該知道你們兩個已經結為同盟了,就欺負我一個。”謝叔留歎了口氣,語氣頗為無奈地說。
“謝師傅太多心了,快繼續講下去,我還等著聽呢。”良玉連忙安慰道,說起來這些日子謝叔留的講故事本事倒是讓王府老小們記掛的很,好像他肚子裏有說不完的故事似的,個個新奇有趣。
謝叔留清了清嗓子,繼續往那幾樹梅花邊上走去,“其實你師傅我當年學的不是琴,學的是吹笙。哪知我就不是吹這玩意兒的料,吹的是地動山搖天翻地覆。”說著還不緊連連感歎,仿佛是很遺憾的模樣。
“我這人就是不服氣,越是說我沒天賦,我越是要練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我就每天在西郊這片枯木林中練習笙。”
謝叔留走到梅花跟前,望著這一叢叢梅紅繼續道:“那天我不過是來的晚了些,看到一個書生出現在這裏,我就偷偷躲了起來,看他在做什麽,這人又是念詩又是作畫的,也不嫌天冷。”
良玉聽到這裏便聯想到了先生和他說的那個故事。
那個鬧鬼的故事。
“難不成就是那個看見那東西的書生?”良玉搓了搓手,壓低聲音問道。
“就是他啊!”謝叔留一拍大腿,大聲說道,倒是把剛剛製造緊張氛圍的良玉嚇了一跳。
秦一與此同時像良玉這邊邁近了一步,瞥著謝叔留,瞪了他一眼。
謝叔留收到目光幹咳了一聲,心虛地眨了眨眼,安慰了良玉一句,“別害怕,我就是一驚一乍的。”
“沒關係沒關係的。”良玉緊跟著搖頭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謝叔留看著秦一的眼神正常了,才繼續道:“就是那個書生,我當時見他自己一個人怪冷的,就想著吹奏一曲和他的詩,想來也能稱得上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吧。誰知他們這幫讀書人膽子竟然那麽小,我明明是吹奏的極為動聽的,這人聽到後竟以為見了鬼了,嚇跑了!”
說到情急時謝叔留麵色憤恨,還有一絲不知所以,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麽就當作見了鬼了呢!
“噗…哈哈哈哈!”良玉聽到這裏是明白了,原來傳說中的鬧鬼都是眼前這人鬧的,本來好好的笙愣是讓這人弄成了鬼哭狼嚎,還把人家讀書人嚇到了。良玉實在是覺得好笑,沒忍住地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謝師傅真乃奇人也。”良玉捂著嘴笑得甜,口中還不忘調侃一句。
“你不知道,這人奇的地方還多著呢。”秦一是時候的說了一句話。
“我已經可以想象了…哈哈哈哈…原來鬧鬼的始作俑者就是謝師傅,哈哈…”良玉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比今天的月亮還要彎還要亮,嬌憨可愛。
謝叔留攤了攤手,“自打那以後,我極為受挫,果然笙不適合我。所以我懸崖勒馬,回去就換了琴來彈,索性彈琴倒是還有點天賦。”
“所以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不是那書生,謝師傅也不知道自己原來那麽適合彈琴,最後成了大家,倒也沒辜負那書生被嚇了一遭。”良玉接著他的話,算是安慰又算是恭維的說了一番話。
這話或許在秦一麵前不受用,但是在謝叔留麵前就是比什麽都好使,沒說幾句話他就又揚起了眉毛,又變成了那副自大驕傲的模樣。
三人在這片梅林賞花遊玩,謝叔留就一直講著曾經在這裏發生過的小故事,還有他和秦一幼時同在那老先生門下的點點滴滴。
良玉才知道,原來當時秦一受了傷之後便被送到那位先生門下養傷了,謝叔留隻是說秦一天資好所以才被留了下來,但是良玉心中也是有疑惑,那時秦一已經是傷痕累累,怎得就看出來天資好了呢,不過良玉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既然先生不想說加之那已經是陳年往事了,對良玉來說知不知道都不重要,聽著這些往事就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因著冬日寒冷晝短夜長,三人沒有在這裏逗留太久,覺著冷了便回到了馬車上。謝叔留這人倒是身體強健的很,在外麵這麽久也不覺得冷,邊駕著馬車還邊嘲笑著裏麵坐著的二人。良玉噘著個嘴,又說不過謝叔留,也不敢回嘴。倒是秦一表麵上看著安之若素,不太搭理他,但是偶爾回了兩句都是致戳謝叔留心窩,讓他啞口無言。
三人在這馬車上有說有笑的,在這冰天雪地中
留下了難能可貴的溫暖,是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