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溫極草
琅木街三十三號坐落著一間清幽雅苑，前後自帶庭院，院中有一大樹亭亭如蓋，下邊擺滿了藥架，藥香四溢。
顧錦寧獨自下了馬車，兩手空空，敲響了紅木門。
昨晚送走了真假難辨的影流，她是一夜未眠，一直妄圖理清其中的枝節，找到能夠幫她當機立斷做出正確抉擇，讓一切疑惑迎刃而解的那個線頭。
無奈，一直到日頭升起，顧錦寧的腦中依舊是混亂一片。
小桃不知半夜又多了個瓦罐的事，來伺候顧錦寧梳洗時，見到她眼底的青影也嚇了一跳，當即問她要不要一同去神醫那裏瞧瞧，治治這失眠之症。
聽到神醫二字，顧錦寧這才想起昨天小桃還未來得及動手挖罐就被顧尋風的事情給耽擱了。
顧錦寧問及此事，小桃表示伺候完早膳就會去挖罐送罐，當即被她出聲阻止了。
蕭琰不知何時才會回京，不能期望他會突然出現告知真假。
而她自己又缺乏這方麵的認知，不能辨別真假。
倒不如把曼陀請到府裏來，讓他親自判斷留不留，留哪個。
如此，縱使設計這一出的人有心離間，曼陀也不容易被帶偏了。
畢竟雲氏身受苗疆蠱毒之苦，顧錦寧縱是想要控製於他，也不會將蠱毒帶進在顧府。
顧錦寧原本想讓小桃走這一趟，不過想著曼陀性子清冷孤僻，小桃不明情況，又容易被情緒控製，搞不好哪句話就給得罪了。
思來想去，還是親自走這一趟最為穩妥。
將小桃留在安寧軒瓦罐後，顧錦寧特意選了輛不帶顧府標誌的馬車前去接人。
聽到敲門聲，正在翻著藥草的曼陀手上一頓，眸中立刻掠過一絲不悅。
這些日子，顧錦寧雖然不曾上門，可他這院子也從未有過清淨，日日都有不知哪家貴人的家仆前來延請，也不知是誰走漏了他住在此間的消息。
不過，曼陀倒也沒有因此懷疑顧錦寧。
顧錦寧明知他喜靜，此時雲氏又尚未痊愈，放出消息無異於是要逼走他，自然不會這樣做。
且他住在此間的時日不短，鄰裏雖不知他就是神醫，但都知道這裏住了個醫術高明的遊醫，見他回到了這裏，時不時還會上門求醫。
那些來求醫的達官權貴的家仆未必是聽說了神醫在此，或許隻是聽聞此間有個隱世高人，能治各種疑難雜症，所以才上門來求。
對這些人，曼陀一律都是冷著臉，淡漠地回一聲：“抱歉，今日不出診。”
丟下這話，他就直接關上了門，回去繼續研究醫毒之術了。
任這些人帶來多少的金銀珠寶，他是看都不看一眼。
曼陀外表高冷不好接近，其實作為醫者極有耐心，待人疏離有禮，卻少有發火怒斥之時。
雖說回句話也費不了多少功夫，但時間一長，多少有幾分不悅。
如此，紅木門甫一打開，曼陀還未看到來人，清冷疏離的聲音便飄了出去。
“抱歉，今日也不出診。”
依然是那句不厭其煩的的答複，今次還多加了一個也。
顧錦寧聞言一怔，隨即才笑出聲來，戲謔道：“看來先生這大隱隱於市也沒多成功啊？果然金子在哪裏也掩不住光芒。”
聽到這清揚悅耳的聲音，曼陀的臉上迅速飛過一抹驚喜之色，卻又很快歸於沉寂，隻是默默點了點頭，將人讓進了院子。
顧錦寧進了院子，頗有興致地東看看西瞧瞧，行至藥架前時，突然眸光一亮，驚喜問道：“這便是如煙花？”
曼陀隨著她的眸光望去，也有些驚訝：“顧小姐識得此花？”
對此，顧錦寧卻是老實地搖了搖頭，苦笑道：“先前聽先生提過此花，很有興趣便讓人查了些資料罷了，不過我資質有限，又無良師指教，隻能略略識得罷了。”
一聽這話，曼陀便知她這是旁敲側擊，接下來可能就要提拜師的事情了。
於是，他當即開口轉移了話題：“不知顧小姐今日登門所為何事？”
對雲氏的治療，曼陀很有信心，正因如此顧錦寧一直未上門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料想顧錦寧今日來，絕不是為了雲氏的事情。
果不其然，他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了，顧錦寧雖然有些遺憾沒能趁機提出拜師的請求，卻也不再左顧言他，立刻說明了來意。
“實不相瞞，小女這兩日收到了兩個來自苗疆的瓦罐，有家母的前車之鑒，實在不敢妄動，所以特來請先生到府上診察一二。”
“苗疆？那倆瓦罐可有什麽奇特之處？”曼陀麵色一僵，下意識地上前了一步，一把抓住了顧錦寧的手腕，一邊追問道。
顧錦寧心知他是在診脈，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瓦罐都被奇怪的符文給封住了，一個透著股邪氣，另一個給人感覺很平和。”
“你且吃下兩顆藥丸，我去取點東西，馬上同你回顧府。”
曼陀聽到那描述，當即鬆了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藥瓶塞到了顧錦寧手裏，然後轉身進了屋。
感受到掌心的溫熱，顧錦寧眸光一斂，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取了藥吃下。
等著曼陀出門的功夫，她的注意力又被一種奇形怪狀卻有幾分眼熟的藥草給吸引了，下意識便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一下。
“這是溫極草，觸及皮膚便會將毒素侵入人體。顧小姐還是將好奇心收收為上。”
指尖還未觸及藥架，曼陀冷然不悅的聲音頓時阻止了她的舉動。
顧錦寧斂下眸子，呢喃了一聲：“溫極草？怎麽好像在哪裏聽過？”
曼陀耳力異於常人，倒是將她的呢喃給聽了去，臉上的冷然當即染上了幾分疑惑。
“溫極草生於西域酷寒之地，十年開花十年結果，顧小姐又是從哪聽說的？”
顧錦寧凝神想了片刻，腦中卻依舊是一片空白，隻得茫然的搖了搖頭。
“許是哪個時候路過哪裏不經意聽見了，所以腦中還殘留著依稀的印象罷了。”
如此，眉頭雖然依舊微微蹙著，她卻也未將此事再往心頭去了。
言語間，曼陀已經拎了個醫藥箱走近了。
顧錦寧當即斂回神思，同曼陀一道出了門，上了馬車，直奔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