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采藥偶遇尉遲甫重傷
“磅!——”
“滋啦!——”
尖利的聲音。
丫鬟立秋哆哆嗦嗦地跪在地麵上,下半身已經隱隱約約覺得有些麻了,頭低下來貼在地上,閉著眼睛聽著薛孤萍都快要把屋子裏麵的所有東西都砸了,大有不把它們砸個稀巴爛不罷休的氣勢。
老爺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都在三姨娘那過夜了!
坐在一旁的溫素春還在用手帕抹著眼淚,哭哭啼啼的,而在溫素春對麵坐著的溫素錦捧著一杯茶,眼底一片狠辣,也是憤怒的模樣。
溫素春還帶著哭腔,埋怨道:“娘!你就別摔了!”
薛孤萍還一副氣頭上的樣子,看著溫素春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不由得心疼,走過兩步便抱著她:“好孩子,咱們不哭。”
“娘……那賤人是不是要得勢了?”
“不會的!”薛孤萍急急忙忙地打斷,也不知道是在說服溫素春,還是在說服自己。
“不會的……你父親肯定就是因為看到了溫素心那個賤人……”話音未落,薛孤萍似乎想起了什麽,醍醐灌頂的模樣,立馬坐了下來,神色嚴肅地跟兩個女兒說:“素春,素錦,最近,你們可最好多跟那個庶出的打個關係!”
庶出庶出,薛孤萍全然忘記了,她的女兒,其實也隻是個稍微受寵些的庶出罷了。這樣的姿態,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就是這溫府的正室呢。
溫素錦聽完這句話,眉頭一挑,似是懂了什麽,溫素春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甘心的樣子,“謔”地站起來:“娘!憑什麽!那個賤人,不就是被靈玉公主喊了進一趟宮?”
薛孤萍趕緊把人安撫下來:“傻孩子,你可知——”
竊竊私語了半天,溫素春的臉卻越來越紅了,最後竟是用手帕蓋住了自己的臉,雙手嬌羞地一揮:“娘!你在說什麽呀!”
就連溫素錦的臉都撐不住染上了兩抹不自然的紅暈,薛孤萍笑了笑,女人啊,最大的武器,不就是自己嗎?
“立秋。”
立秋的身子又顫了顫:“奴婢在。”
“最近那房可有什麽動靜?”
“並無,”立秋顫顫巍巍地回答,“不過最近有看到四姑娘開始翻閱醫書,似乎在學習的樣子。好像還說為了學習醫術,想去西邊那山頭看看藥草,老爺也準了。”
“醫書?”薛孤萍嗤鼻一笑,“不過這無用的玩意,那頭可真是清閑!”
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不甘地咒罵道:“哼,藥草?莫不是沒命回來最好!”
……
而在月梅閣,溫素心又穿好了一身簡約普通的麻製箭袖薄圓領袍,扛著個籮筐又準備出去賺錢了。紅豆又是一陣千叮嚀萬囑咐:“小姐,其實我們現在的銀子……”
“紅豆,”溫素心沉聲。紅豆趕緊又掩住了自己的嘴,眼神還是遮不住擔心。
溫素心看著她那副模樣,一低頭:“紅豆,我這身子還需要至少兩年的調理。”
紅豆點了點頭,又不禁心疼起小姐的身子來,最近是開始有養得越來越好的趨勢了,氣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也身子也看上去多了那麽一二兩肉的樣子,如果不調理,也確實……
她隻好蹲下來跟月月祝福:“好孩子,你的命可是小姐救回來的!可要好好保護四姑娘!”
月月歪了歪頭,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還以為她在跟自己鬧著玩,上去扒拉著毛茸茸的白色爪子搭在紅豆的膝蓋上,舔了舔她的臉。溫素心一笑:“好了,我們會注意的。”
“素心姐姐!——”
遠遠傳來了稚嫩的聲音,溫玉成蹦蹦跳跳地朝著溫素心的方向跑過來,看到了她背後的籮筐,眼前一亮:“素心姐姐是要去采藥學醫嗎?玉成也想跟著!”
“玉成!”溫素心嚴肅地一喊,纖纖素手頗有威嚴似的指著比自己還高了三分之一個頭的溫玉成,“之前讓你寫的大字可描好了?”
溫玉成立刻低下了頭,一副心虛的樣子。
之前的一段時間,溫素心專門去四姨娘的院子裏,讓溫玉成有空可以過來月梅閣,教給他幾個大字,溫玉成自然非常歡喜,也學習得很努力,基本不怎麽需要她來過多操心。
溫素心笑了,揉了揉溫玉成的頭:“我房裏還有一本字帖,今日剛描好最後一頁,你拿去看看,有多少字是不認識的。”
溫玉成大喜,高高興興地捧著字帖走了,出門前還專門又叮囑了一番溫素心出門小心。溫素心心裏一個失笑,她有這麽脆弱嗎?
摸了摸月月的頭,一人一狗就這麽出發了,自從自己有了光明正大去看藥草的允許,很多事情倒是不用這麽遮遮掩掩了,除了金國寺那不知名的方丈送給自己的書,是被溫素心認認真真藏在連紅豆都不知道的地方以外,其他的很多醫術買回來抄回來也用不著躲藏,去西山那頭也不用爬牆了。
原來受寵開始,還真的是挺方便的。
溫素心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上去,這山頭她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倒是輕車熟路,月月最近的身體也是養得差不多了,開始活蹦亂跳,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走前紅豆的那一番叮囑,倒真的是認認真真地跟著溫素心,溫素心偶爾差點踩到不安全的石頭時,月月還會第一時間衝上來,用頭拱一拱溫素心的腳,提醒她注意。
再加上月月的鼻子靈敏,已經能分辨不少藥草的氣味,溫素心找得都輕鬆了。
“嗷!嗷嗚!”
突然,月月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身上的毛突然有些炸開,看著前方,突然後退了幾步。
“月月?”
溫素心喚了一聲,月月一下子就攔住了自己前進的道路,低吼了一會兒,又開始聞地麵上的氣味,跑前了幾步路,轉過頭來看著溫素心叫了兩聲,似乎是在喊她過來。
“你怎麽了月——”
溫素心一邊走一邊問,突然,就在走前幾步路的時候,她就嗅到了!
血腥味!
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嚴肅,她最近一直都在西山這頭采藥,也從來沒看見有什麽危險的時候,就連很多危險的動物也看不見,突然出現的這一股血腥味,究竟是?
溫素心小心翼翼地跟著月月,隻覺得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是濃厚!
踏上落葉發出了沙啦沙啦的聲音,她們一人一狗已經走到山頭非常內部的地方了,溫素心撥開了眼前遮擋自己視線的枝葉,眼前一愣。
是一個受了傷的人!
溫素心趕緊跑前去想要救人,突然,她走進去看清楚了來人的臉,美目瞪圓,大吃一驚:
這個躺著的人,居然是殷王爺!
這一個月不見,怎麽就成這個模樣了?
她趕緊查看尉遲甫的傷口,他的氣息也已經非常虛弱了,溫素心嚇了一跳:“王爺……?”
尉遲甫沒有回應,看著應該是暈死過去了,溫素心也是慌了,她的手上沒有銀針!這可怎麽辦?!
溫素心手忙腳亂起來,雖然她是醫學生,雖然她見過人的標本,雖然她見過很多泡在福爾馬林裏的器官……但是這真的屍體,不是!這真的受傷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行,冷靜!
自己要先冷靜下來,不然這要怎麽救人!
溫素心大大了深呼吸了幾口氣,叫了一聲月月,月月從剛剛開始就似乎很害怕尉遲甫,叫聲都變得有些害怕起來,尾巴耷拉下來縮在了一邊。
“月月,去幫我找一下這附近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廢棄的房子也可以,切忌,在這山裏找。”
“汪!”月月聽懂了她的話,撒丫子就跑了起來。溫素心自己拚命在呼吸著,看著尉遲甫這深深的傷口,眉頭快要皺成一個川字了,不久,月月就跑了回來,向另一邊方向叫喚,溫素心會意,吃力地扛起了尉遲甫的肩膀。
雖然兩個人的年齡差不大,但是體型差和力氣差確實太大了,溫素心基本上都是帶著月月半拉半扯半抱半扛,艱難地往前走去。
結果卻發現走到了一個很小的木屋內,溫素心打開門,卻發現這裏頭的家具都差不多齊全,隻有積著一層很薄的灰塵,這家屋子的主人看上去並沒有離開很久,有點像是時不時會回來住的樣子,屋子的外麵圍著一小圈的土地,像是拿來種植的。
溫素心把人放在了床上,看著尉遲甫那幾乎衣服都跟傷口黏在一起,一片血肉模糊的樣子,皺緊了眉頭,準備給尉遲甫脫衣服檢查傷口。
“噢?我這房子什麽時候來的客人?”
背後突然發出了一聲,把溫素心都嚇了一跳,驚訝他的出現居然連月月都沒能事先察覺!
來人竟是一個美若謫仙的男子,一身白衣翩翩,笑得溫和,手裏一柄白玉折扇饒有興致地在轉圈,他在看著溫素心,若有所思地在笑。
溫素心趕緊一個行禮:“事出有因,還望借公子一張床!”
“我……”
“爺!”
“爺!”
窗邊又突然出現了兩聲,兩個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窗邊跪著,看到溫素心和那白衣男子,俱是一驚,一名黑衣人直接把麵罩拉了下來。
“許大哥?!”
“溫姑娘!”許樂天驚訝地叫了一聲,趕緊走上前看了一眼尉遲甫的傷口,然後“謔”地一下跪在了那白衣人的麵前,把溫素心嚇了嚇。
“姬神醫,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我拒絕。”
白衣人一挑眉,折扇“啪”地敲在了他的手心上。
“我從不救皇室之人。”
“姬神醫——”
“多說無益。”
“那你有銀針否?”
白衣人聽到溫素心這番話,饒有興致地疑惑了一聲:“嗯?”
“銀針借我,我來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