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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是執念過重嗎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馬車一路顛簸,蘇亦彤睡得正香,冷不丁的就聽見外頭傳來一聲爆喝,將她從睡夢中猛然驚醒。


  她揉了揉眼,就瞧見風飛翼那張臉色不算好看的臉正陰沉著,有些許駭人。


  “外頭有人攔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掀開車簾朝外望去,卻是被外頭刺眼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


  眯了眯眼,她又很快的放下車簾縮了回來,看向身旁的人道“發生了何事?”


  “有人攔路。”


  “攔路?”蘇亦彤錯愕,又忍不住往外伸了伸腦袋,狐疑道“這人沒毛病吧?大熱天的出來攔路。”難道打劫不是都應該趁著月黑風高嗎?這人膽子也忒大了些,連風飛翼的馬車也敢攔。


  風飛翼蹙眉,在車簾被蘇亦彤掀開的那一瞬間隻覺那道攔路的身影莫名熟悉。


  馬車停了下來,百名護衛屏氣凝神,嚴陣以待,握緊手中刀劍,隻待那人再開口說上一句話就提刀砍去。


  “啊……”那人大喝一聲,似是沒有察覺到空氣中劍拔弩張的氣息,繼而大放厥詞道“識相的就把錢交出來,否則……哼哼……休怪本大爺不客氣。”


  好狂妄的口氣!一眾護衛滿臉黑線,已隱隱有要拔刀的架勢。


  等了半天沒反應,攔路的那人忍不住跳轉過身來。


  眾人隻見一提著大刀嘴上貼著山羊胡子的清瘦小夥站在那裏,看著倒像是個說書先生,不像是個土匪。


  冷凝的氣氛在眾人瞧見那攔路的人的麵容之後,又放鬆了下來,有人幾步走過來,站在車前拱手道“爺,攔路的是個女人。”


  沒錯,攔路的確實是個女人,雖然她把自己包裝的很好,為了更加逼真甚至還貼上了兩撇山羊胡子,但她胸前高高隆起的那兩團卻是騙不了久經風雨的他們。想來定是剛涉江湖的富家子女,將攔路打劫當成了英雄的標榜,故而才有此一攔。


  “女人?”


  蘇亦彤一聽見這話頓時就興奮了,一把掀開車簾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讓本公子來會會她。”


  長這麽大,她還沒見過女土匪是什麽樣子呢!怎不稀奇?

  風飛翼默默扶額,也跟著下了馬車。


  然而,還不等蘇亦彤拎著大刀掄過去一較高下,就見前麵攔路的人忽而丟下肩上扛著的大刀,滿臉喜色的朝他們這邊奔來。


  蘇亦彤更加狐疑了,扭頭看了看周圍的護衛,她問道;“這就是劫匪?”


  一個人打劫還真是稀奇啊,可不知怎的,她越看越覺得那個人有些眼熟。


  “風飛翼,你有沒有覺得那人好像有點眼熟?”蘇亦彤抬起胳膊肘拱了拱身旁的人。


  風飛翼皺眉,卻是在看清來人的容貌之後,臉越來越黑。


  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變化,蘇亦彤的桃花眸中不禁起了笑意。“你認得?”


  她這話音方落,那人就已經奔到了二人的身前。“師兄,陛下,好久不見。”


  打了個哆嗦,蘇亦彤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師兄?”風飛翼什麽時候還有個這麽搞怪的師妹了?她怎麽半點印象也沒有?

  “陛下。”月漣一把攬過蘇亦彤的肩,笑道“我是月漣啊。”


  “月漣。”蘇亦彤反應過來,喜道;“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哎!說來話長。”輕輕歎息一聲,月漣半點不見外的拉著她就往車上走,直叫那百名護衛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在心底憋笑。


  早就聽說主子有個愛胡鬧的師妹,但像這麽胡鬧的,恕他們眼拙,真的看不出來哪裏像劫匪。


  “繼續趕路。”風飛翼的臉色很不好,但還是強壓著心底的怒氣上了車。


  月漣跟蘇亦彤擠在角落裏,見他上來,不禁咧嘴招呼道“師兄,你上來了。”


  風飛翼嘴角直抽,聲音裏是一貫的清冷。“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讓人送你回去了嗎?”


  “嘿嘿···”月漣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我這不是·····路上盤纏用完了嘛····”


  冷笑一聲,風飛翼用近乎於嘲諷的語氣道“盤纏用完了,所以就跑來當土匪?”


  “嗯。”


  月漣的氣勢頓時焉了下去,話裏帶了幾分委屈。“回都城你又不讓,我一人回去又怕師傅責難,這不是沒辦法了嘛。”


  “哼,”風飛翼挑眉。“這就是你當土匪的理由?”


  “嗯嗯。”月漣點頭,頓時來了精神。“師兄你有所不知,你師妹我在這附近的山頭收服了一幫土匪,可聽話了···”


  “你還挺自豪?”


  “可不是。”月漣正得意,忽然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視線又冷了幾分。“師兄····”


  “坐過來。”風飛翼睨著她。


  “我···”月漣害怕的往蘇亦彤身後躲了躲。


  “哼!”風飛翼長臂一伸,就跟拎小雞似的把他往車外一丟。“滾。”


  “啊·····”


  痛呼一聲,月漣被扔出車廂,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啊···”暗暗咬牙,隻聽她怒吼道;“不就是蹭了她一下嗎?師兄你有必要對我這麽狠嗎?”


  然而,沒有人回答。


  山間的風卷著樹葉的婆娑聲響從前方飄來,風飛翼冷聲吩咐。“雲決,看好她。”


  “是。”


  “衝啊·····”


  日頭正盛,左隸又等了一刻鍾,見攔在官道上的百姓實在冥頑不靈,也再不顧忌,雙腿一夾馬腹便向前方攔路的百姓衝去。


  “啊····殺人了,殺人了····”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得遍地難民皆驚,來不及閃躲,便都手忙腳亂的朝著官道兩旁滾去。


  “‘大人,我們過來了。”影一勒住韁繩,喜道。


  左隸點頭,“吩咐下去,全軍加速前進,等到了無人的地方再休息。”


  此地難民較多,若選在此地落腳,怕是就在他們眯眼休息的那一會兒,就足以讓他們丟掉性命。


  頓了頓,他又有些不放心的回頭看去,大聲道“由此官道往回走十裏,便可見一座小縣城,你們可去那裏尋求幫助,陛下早已下旨,不論何地,有難民處官員皆開倉放糧。”


  說完這話,他不再停留,一馬當先,領著眾人轉瞬就消失在了空闊的官道上。


  丞相府。


  漠河從尚書府回來,見自家主子還好好的坐在那裏,連忙拱手道“公子,馬車已備好,可需現在就走?”


  “跟義父說過了嗎?”琉璃起身,理了理生了褶皺的袖袍。


  “已經跟尚書大人說過了,大人說已在府中備好午膳,隻等公子蒞臨。”


  “那便走罷。”長袖一拂,琉璃徑自往外走。“叫上管家。”


  “是。”


  雖然外頭已經因為災情鬧翻了天,但都城中繁華卻是不減往昔。


  馬車緩慢行駛在都城的街道上,並沒有著急趕路的意思,有來往行人認出這是丞相府的馬車,都忍不住停步駐足,抬頭張望。


  琉璃掀起車簾的一角往外看了看,卻是不小心看到了幾道身著襤褸的官員的身影在街頭閑晃,頗有幾分韻味。


  “這是何故?”放下車簾,他不解的問道。


  漠河坐在外頭的車轅上趕著馬車,聽見自家公子的問話便立刻回道;“昨日那人出城之前曾下旨讓朝中二品以下官員上街乞討,為汴州與洛邑的難民·····”


  話說到這裏,話中的意思已經明了,他頓了頓,不知該怎麽去描述當今天子的作風,便隻好禁了聲。


  “是募捐善款。”琉璃勾唇,難得的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與他同坐馬車上的老管家見狀忍不住開口道“公子還是要多笑笑。”


  年紀輕輕的,總是板著一張臉,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連他這個比他還老的人都擺不出那副神情。


  思及此,老管家的目光不由變得幽深了幾許,緩緩道“過去的都過去了,公子,莫要執念太重。”


  “是執念過重嗎?”琉璃苦笑。“管家也是知道的,本宮活了這麽多年,為的就隻有一件事。”


  報仇。隻要能報仇,不論讓他做什麽他也願意。


  “哎!”


  老管家長歎一聲,聲音中帶了點悲憫。“人活一世,還有很多值得珍惜的東西,公子不該為了眼前的仇恨而將自己禁錮在這座城裏。我老了,看的沒有公子那麽長遠,隻想安安靜靜的等死。但老朽還是要勸公子與尚書大人一句,莫要為了一己之私而讓天下難安。”


  “沒想到管家竟也會有這番高談闊論···”


  “公子說笑了。”


  管家扭頭看向車外道“我不過一個看管院子的老頭,純屬胡說八道罷了,公子若能聽進去便是老朽的榮幸,若聽不進去,便隻當這是老朽說得一通廢話。左右不傷人·····”


  “嗬嗬···管家這話本宮定當銘記。”客氣的拱了拱手,琉璃勾唇輕笑。


  外頭的漠河有點聽不下去,忍不住辯駁道;“管家莫要動搖公子的決心,”


  “決心?”一聽他這話,老管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若公子真的下定了決心擾亂這天下,又怎會被老朽幾句話就動搖?漠河小兒擔心過了。”


  漠河聞言冷哼一聲,當下便加快了速度,像一陣風般朝著尚書府狂奔而去,直驚的街道上的行人大驚失色,忙丟了手中的東西就跑,頭也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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