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外公的去世地很突然，就像突然走到了終點，就像讀得好好的小說，有人毫無征兆地進宮了。


  期末考試最後一天，有一個女人在教室外走來走去。


  考試一結束，霍思凡喊著張幽寒指了指門口。


  張幽寒考完期末考試，就被家裏麵匆匆忙忙接了回去。


  外公家的黑狗妞妞一看到張幽寒就不停拉著張幽寒，一直把他拖到外公的床邊。


  外公不願意死在冰冷的醫院，溫柔了一輩子的人，放棄了延長不穩定的生命，強硬地要求家人把他帶回來。


  外公看到自家的孫子，老淚縱橫，嗓子裏“嗬嗬”發響：“幽……寒來了……啊～”


  張幽寒半蹲在外公的麵前，握住滄桑的手：“外公。”


  外公像平時一樣：“誒，乖孫。幽寒考……得怎麽樣呀？”


  張幽寒點頭，喉頭哽咽，一時間說不出來話，眼淚珠子大顆大顆往地下掉。


  蒼老的手握著年輕的手，溫度傳遞著，生命傳遞著。


  外公抹掉張幽寒的眼淚：“孩子……呐……莫哭。外公……見你外婆去了。”


  “外公！外公！你怎麽了？”張幽寒拉著手臂乍然不停抽搐發抖的人。


  外公咬了好幾次牙，緊緊抓住張幽寒的手：“幽寒……我冷～”


  “好冷～”


  太冷了。


  他一個人離開，好冷……


  溫度控製不住地流失……


  那一句“幽寒，我冷～”像一道冰刃紮進張幽寒的腹腔，流出名為自私的血液。


  “對不起，對不起，外公。”張幽寒的頭在床邊磕地直響。


  許久，一隻大手撫摸著張幽寒的腦袋，外公緩緩坐起身子：“孩子這不是死亡，這是夢。”


  “外公……夢醒了，見你外婆去了。”


  “怎麽……會記不清她的樣子了呢？老伴對不起，對不起啦。”


  “外公……沒有喜歡過其他人，孩子你大膽地去追求你的幸福吧啊……”


  外公說完，輕輕靠在枕頭上，一直望著牆壁上的窗戶，變得安詳寧靜，許久未動，睫毛來回的速度越來越慢，似乎深陷在回憶之中。


  張幽寒自房間裏出去的時候，他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也望著窗戶，妞妞蹲在她的腳邊，她看到張幽寒出來了，微微點頭，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了更加殘缺的時光。


  張幽寒想要開口，卻發覺自己竟然無從說起，隻剩滿滿的愧疚。


  下葬的時候，妞妞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一直“嗯嗯嚶嚶”地叫喚著，張家人怕它擾了其他人隻得將它驅逐。


  葬禮結束，妞妞不見了。


  一家人到處找不到。


  張幽寒：“我可能知道妞妞去哪裏了。”


  武燦燦的外婆走過來，把妞妞送了回去。


  張幽寒：“外婆謝謝，還有對不起。”


  外婆笑著歎了一口氣：“為什麽你們溫柔的人總喜歡說對不起，怎麽就不想著去彌補一下呢？”


  她老伴也是。


  他也是。


  他的孫子也是……


  張幽寒一家子回到了城裏，也帶走了妞妞。


  沒過多久，妞妞失蹤了。


  張幽寒：“外婆，你看到妞妞了嗎？”


  外婆像蒼老了很多歲一樣：“我還以為你們不要妞妞了。”


  “妞妞昨天走了就沒有回來了。”


  最後一老一小在張幽寒外公的墳地找到了已經死去多時的狗。


  外婆看著地上跪著的少年把狗緊緊摟在懷裏：“埋了吧。”


  張幽寒笑得異常的脆弱和美好：“外婆，妞妞它隻是醒了，醒了就可以看見外公了。”


  他們所有的存在對於醒來的人來說都是一場夢。


  夢裏死了，現實就醒了。


  外婆沒忍心打破張幽寒的幻想……


  如果真的是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