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屠盡宵小
雲洛碎碎念著，南無衣淺淺笑著，靠在她肩上閉目養神，“若按以前徐氏那樣做，也不是不行，就是賺的少點，還有可能會被再次奪權，我如此大張旗鼓，一則是為了錢，二則更是為了讓鋪子成為徐氏啃不動的硬骨頭！她從廟裏回來了，即便想奪走，也不知如何下手。”
雲洛始終擰眉，不大高興，“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隻知道小姐你身子最重要！”
南無衣寬慰她：“好了，別不開心了，一會兒去你最愛的鋪子買點心去，算是犒勞你的。”
聽見愛吃的點心，雲洛臉色依舊不見緩和。
她剛想說點什麽，馬車忽的一震，外頭響起刀劍聲來，緊接著是車夫的慘叫聲，鮮血濺在簾子上，觸目驚心。
雲洛神色一凜，按住南無衣的手，“小姐，您呆在這裏，我去去就來！”
未等南無衣說什麽，雲洛便竄了出去。
古代不是現代文明時代，南無衣生活的國家有嚴格的禁槍令，私人藏匿或販賣槍支，是重罪！
南無衣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裏是古代，這裏無論誰拿刀隻要不威脅到官家人命，都是合法的。她學過曆史，這個時代甚至有無數個江湖幫派，無數個無組織無紀律的殺手，刀尖舔血，為財，為仇，為色。
這是真正野蠻的時代，茹毛飲血，飲鴆止渴。
而且繡莊在京郊，這裏四下無人，就像小說裏寫的那樣，是個殺人的好地方。
南無衣蒼白著臉，顫抖地伸手撩起小簾，眼見的便是一個蒙麵人身首異處的慘狀，那人倒下，鮮血噴灑出來，濺在馬車上，從小窗外飛濺到她的臉上。
雲洛提刀飛奔而來，是她殺的那人。她身上，南無衣前不久為她做的衣服，已然看不出原先的顏色。
“小姐，不要看！”雲洛慌了。
身為主子的刀，即便鋒刃染血，也決不可讓主子看見自己如此髒汙的一麵！
她應當活在美好裏，與這些血汙永不沾邊。
南無衣捂住了嘴，渾身都顫抖著，她怕的不是雲洛，更不是雲洛提刀殺人時的模樣。她隻是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人命如草芥，腦袋像麥子一樣整齊地被切割下來。
南無衣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腥味蔓延著她五髒六腑，隨處可見的屍體橫陳路邊，或是被開膛破肚，或是被砍頭，又或是被砍了胳膊在一旁要死不活的。
——嘭的一聲，馬車被飛身而來的兩個蒙麵人踹的稀巴爛。
南無衣下意識地驚叫一聲，雲洛被分散了注意力，抵擋不及，手臂被狠狠砍了一刀。
雲洛卻眸光一冷，帶著不可澆滅的怒殺的更狠，將刀尖刺入敵方腹部後，她抽刀，往南無衣奔去。
南無衣癱在地上，隻得用顫抖的四肢不斷艱難地挪動著，她腦袋一片空白，什麽想法都沒有，就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被放大數倍。
“你們是何人！為何要殺我！”她努力鎮定下來，卻連聲音都在發抖。
蒙麵人不語，忽然一陣冷冽的刀風朝他們刮來——雲洛揚起刀朝他們狠狠劈來。
“小姐！快走！”雲洛一麵與他們纏鬥，一麵聲嘶力竭地喊著。
雲洛……雲洛……
南無衣在心中默念著，呼吸聲更重，她牙床都在劇烈地抖著，眼睜睜見著雲洛被更多人包圍，人影閃爍，刀光劍舞之中，恍然見她原本染血的衣裙滲出更濃重殷紅的顏色，是她的血，還有蒙麵人的血。
南無衣眼眶泛紅，眼底驀然染上嗜血的猩紅，她跌跌撞撞地撿起一把刀，雙手吃力地握住，朝著人群中的雲洛奔去。
她大腦仍舊一片空白，她使不慣這又沉又笨的刀劍，隻本能地朝人劈砍，發絲淩亂紛飛，血與淚在她臉上交織，陰狠與她單純天真的臉龐有著濃重的違和感，她放聲嘶吼，哪怕笨拙的她下一秒會被這群豺狼撕咬血肉橫飛，她亦無所畏懼。
“小姐，我不是讓你走嗎！你怎麽不聽話，怎麽不聽話！”雲洛的聲音，已聽不出是悲涼還是憤怒。
南無衣仿若沒聽到，她隻一圈圈地陰沉沉地盯著這群人。
“若我不死，我必屠盡爾等宵小！”
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蒙麵人仿佛是被同一個人複刻出來的機器，他們毫不動搖，一點點地縮小著包圍圈。
忽然，黑影像是翱翔藍天的鷹，飛身而過時，他雙手一揚，暗器似是劃破這血雨腥風的利刃，所有蒙麵人都驚恐地抬頭，卻在抬頭的一瞬間，僵直地倒下。
南無衣怔住，看著大片蒙麵人倒在地上，腦袋染血，霎時明白了，她再看向周圍時，隻能聽見風的聲音。
南無衣再也支撐不住，她跪在了地上，一口血從嗓子眼湧上來。
她緊緊地握住雲洛的手，雲洛的聲音越來越遠。
雲洛沿途搶了匹馬，一路狂奔回京。
到了醫館，她飛身下馬大喊：“郎中！郎中！”
醫館的郎中們一看，便立時被嚇住了。不僅如此，旁邊開鋪子的老百姓們以及醫館內的病人都紛紛被這陣仗給震住了。
“這是錢，給我治好她！”雲洛從懷裏掏出幾錠金子丟在桌上。
“姑娘不必如此焦急，我等必然竭盡全力！”銀鈴一般的女聲傳來，雲洛回頭便見著一位身著素色衣裳的女醫走了出來，她手腳麻利地開始處理傷口。
雲洛擔心地看著，擰眉一聲不吭，手中還緊握著從那幫蒙麵人那兒奪來的刀，沒有刀鞘，刀刃仍在滴血。
一旁的小童壯著膽子上前道：“姑娘……這刀可否放下，我們醫館是不能帶刀進來的。”
雲洛茫然地看了一眼刀，似是想起什麽，對女醫喊道：“我去去就來，若有什麽事，來顧府找我！”
顧府？
這看熱鬧又不敢看躲在遠處的人聽見了這兩個關鍵的字眼，議論紛紛。
雲洛走時，他們都識相地讓開了道。
雲洛出了醫館便往一條人跡罕至的巷子裏走去，確認四下無人之後，她一躍上了房簷朝著顧府跑去。
顧府，掌玉軒內。
雲洛遠遠地便看見蹲在樹上的黑影，猛地竄出來朝他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