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小娘子的錦囊
慕容芷凝悵然坐在帳中沉思，采桑替她布好餐，她也沒心思吃。
采桑低聲催促道：“公主，快些吃飯，將軍若回來，看到公主餓瘦了，又該責怪奴婢了。拜托公主，為了奴才，多吃些飯吧。”慕容芷凝收回神思：“嗯，傻子吃了沒有？叫思瑤帶他過來，一起吃吧。”
傻子樂嗬嗬地走進大帳：“媳婦兒……餓……”采桑凶巴巴地嚇他道：“傻子，你不想死，就不準再叫公主媳婦，聽到沒有？將軍會生氣，會宰了你的。要叫公主，來，試著叫叫，公主。”傻子：“公……公公……主”
慕容芷凝讓羅思瑤侍候傻子吃飯，那傻子吃飯倒是特別賣力，根本不用人操心。他風卷殘雲般吃著桌上的飯菜，一看就是長期處在饑餓中的人。三人笑著和傻子搶著飯菜，都十分開心。
用完午飯，慕容芷凝進了叱雲躍軒的大帳。她走到案桌旁，拿起紙筆，寫了一張紙條。
慕容芷凝將紙條裝進一個錦囊，走出帳外叫來一個侍衛：“你騎快馬，去將這個交給叱雲將軍。”侍衛領命插上黃旗，騎快馬而去。
慕容芷凝又叫來一個侍衛，對他耳語一番，那個侍衛滿臉疑惑地點著頭，轉身離去。
叱雲躍軒走在隊伍前麵，他蹙著眉，苦想著破城之計。城池易守難攻，再加上姚世磊狗急跳牆，以城內將士百姓的性命相要脅，讓局勢變得失控。若強攻，必造成城內生靈塗炭，叱雲躍軒輕歎了一聲。
隊伍後方有人高喊道：“讓，讓，有緊急軍報。”一黃旗快馬，急馳到叱雲躍軒身邊，馬上的人翻身落地，單膝跪地：“啟稟叱雲大將軍，夫人派我將這個交給叱雲大將軍。”他恭恭敬敬遞上一個錦囊。
叱雲躍軒蹙著眉，打開錦囊，拿出裏麵的紙條展開。上麵用娟秀的小楷寫著一行字：緩兵之計兩日，凝兒自有辦法破城。
叱雲躍軒眉頭一展，脫口而出：“本將軍的這小娘子到底有何妙計？本將軍是該依她的計，還是自行想辦法？”
馮文賓騎馬在叱雲躍軒左側，見他為難，問道：“夫人所獻的是何計？可否讓末將參詳參詳？”叱雲躍軒搖頭一笑：“本將軍的小娘子，十分頑皮，隻讓緩兵兩日。具體計策，並未透露半點。”
馮文賓點頭：“兩日並不算多，如能不傷一人地拿下城池，就算是功德圓滿。”叱雲躍軒也點著頭：“本將軍也正想緩他兩日，這城不能硬攻，本將軍目前也沒有想出更好的破城之計。”
兩個時辰後，隊伍到達被攻下的蕪州縣城外。正值黃昏，長煙落日，孤城緊閉，一派肅殺之氣。叱雲躍軒命將士，在城牆下五十丈開外，
紮下營帳。
叱雲躍軒在高處，遠遠地觀看著城樓上的動靜。隻見城牆上方飄動著醒目的姚字帥旗，城門上赫然掛著兩顆守將的人頭。
叱雲躍軒熱血沸騰，緊握戟身的手心，沁出密密的汗珠。他沒有料到姚世磊翁婿，竟如此猖獗，喪心病狂地對他展開報複。叱雲躍軒蒙著青布的臉，看不清表情，但他周身的殺氣，讓人膽戰心驚。若不是顧及城內守將及百姓的性命，他恨不得立即將城攻破，將柏賢武翁婿剝皮抽筋。
馮文賓叫來一個副將模樣的士兵，吩咐道：“伍澤林聽令。我命十幾個人組成盾陣，護你到城牆下喊話。你問問敵方，究竟有何目的？”伍澤林拱手領命：“是。”
盾陣剛進入弓弩的射擊範圍，城牆上立即萬箭齊發。叱雲躍軒在遠處看著，倒吸了一口冷氣：“馮將軍不愧是守城的老將，處理得當，否則又白白折了一名將士。”
盾陣慢慢移到城樓下，伍澤林高聲喊道：“城裏的人聽著，我們叱雲大將軍已在城外紮下營帳。爾等識相的，趕緊開城投降。若再傷城內一兵一卒，叱雲將軍定不饒過爾等。”
姚世磊站在城牆之上，麵色狠厲地舉起他包著白布的斷手：“去回你們叱雲將軍，看他是奉上自已的一隻手，還是讓全城的百姓和將士都為他失去一隻手？”伍澤林在城下回道：“古來征戰都不殺無辜百姓，況且華炎和商夏世代交好。爾等立即放下屠刀，有什麽要求可以慢慢提。也許叱雲將軍還會念在跟商夏的交情，留你一條活路。”
姚世磊大笑著，從城門上扔下一截華炎士兵的斷手：“叱雲將軍若是看重兩國交好，就不會斷本帥手臂，也不會私自擄走鳳儀公主。本將軍慢慢和他耗著，每天丟下一隻華炎兵士的斷臂。我倒要看看，我丟到多少隻的時候，他肯交出自已的手？”
伍澤林喊道：“叱雲將軍吩咐了，一切都聽姚元帥的。叱雲將軍請姚元帥給他兩天時間，他處理好軍中的事務，就親自給姚元帥一個滿意的結果。”
姚世磊悍然答道：“沒有關係，叱雲將軍需要多少時間，本帥都能給他。隻不過，這每天一隻手臂，本帥定會按時奉上。叱雲將軍要是敢侍機偷襲，我定血洗這蕪州城。”
伍澤林退回營地，將城牆下的對話向叱雲躍軒作了匯報。叱雲躍軒蒙著布的臉依然看不清表情，但他鳳目裏的怒火，仿佛能將那城池化為灰燼。
叱雲躍軒壓下怒火，對馮文賓說道：“隻要那姚賊不屠城，我們的緩兵之計暫且能行得通。你今晚帶兵在此值守，所有將士不得激怒敵方將領。我快馬趕回營地，探聽一下夫人的計謀。若不
能奏效，還需另行製定攻城計劃。本將軍明日一早即可回來。”馮文賓拱手道：“末將聽從叱雲大將軍的安排，將軍路上小心。”
慕容芷凝正在帳中和采桑一起，將一堆燈芯剪作寸許小段，聽到外麵有侍衛大聲喊道：“叱雲將軍回營了。”她扔下手裏的活，急忙跑出了營帳。
叱雲躍軒剛翻身下馬，就見慕容芷凝跑出營帳，衝到他身前，將他攔腰抱住。叱雲躍軒一隻手拿著戟，另一隻手緊緊環著慕容芷凝，低頭在她額上印了一吻：“才半天時間，凝兒就這麽想相公了嗎？”慕容芷凝依在他懷裏，頻頻點著頭。
叱雲躍軒將戟一扔，解下蒙臉的青布。他兩隻手捧起慕容芷凝的臉，兩人一個抬頭，一個俯身，唇輕輕柔柔地貼在了一起。叱雲躍軒眼罩下的桃花眼裏，流淌著泛濫的柔情。
慕容芷凝輕輕推了叱雲躍軒一把：“將軍想是累了，先進帳歇息。”兩人牽著手，進了叱雲躍軒的營帳。
叱雲躍軒在案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將慕容芷凝拉過來，讓她坐在腿上：“凝兒怎麽就給本將軍留了個緩兵之計，就沒了下文？本將軍想聽聽凝兒的計謀。”
慕容芷凝絞著胸前的秀發，頑皮道：“原來將軍是不相信凝兒，親自跑回來問計策。凝兒還誤以為將軍思念凝兒，特意跑回來看凝兒呢！”叱雲躍軒將頭埋進她胸前：“本將軍不相信凝兒看不出來，本將軍的心思。再晚一秒不見凝兒，本將軍的命就沒了。”慕容芷凝笑著捶了他一下：“真肉麻。將軍請放心，凝兒保證兩天後，不費將軍一兵一卒，不傷城內一人，我讓那賊帥，自已打開城門投降。”
叱雲躍軒驚得瞪大了雙眼：“本將軍的娘子難道是神仙？”慕容芷凝替叱雲躍軒摘下眼罩，調侃道：“凝兒雖然不是神仙，但凝兒可以請來神仙助戰。我叫思瑤準備了熱水，將軍先沐浴，再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事，包在凝兒身上。”
叱雲躍軒靠在浴桶裏，慕容芷凝蹲在旁邊，親自替他沐浴。叱雲躍軒受寵若驚：“本將軍這待遇也太高了，還要娘子親自替本將軍沐浴。本將軍不忍心讓娘子受累。”慕容芷凝裝著要離開：“那我去叫思瑤來。”叱雲躍軒趕緊一把抓住她的手：“相公還是喜歡娘子替我洗。”
慕容芷凝含笑替叱雲躍軒擦著背：“噫！將軍背上怎麽紋了慕容二字？”叱雲躍軒抓起慕容芷凝濕答答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本將軍願意替凝兒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做凝兒的奴才，本將軍也毫無怨言。”
慕容芷凝嬌嗔道：“哪裏有你這樣不正經的將軍？竟將女子的姓氏刻在身上，也不怕別人笑話？
”叱雲躍軒微閉著鳳目，靠在桶壁上：“誰愛笑就笑去，我不僅將娘子刻在身上，還刻在了心裏。我恨不得讓世上所有人都知道，我身上紋了娘子的姓氏。相公愛娘子，怎麽就不正經了？你再敢說相公不正經，相公就將慕容二字紋到臉上。”
慕容芷凝臉羞得通紅，但她心裏像喝了蜜一樣甜。她撫著叱雲躍軒背上紋身處的傷疤：“將軍背上這傷，是救凝兒留下的嗎？”
叱雲躍軒睜開眼：“你是問紋身上的那個嗎？那個傷疤是娘子以前生氣時，拿發簪刺的。稍下麵一個大點的傷，是本將軍帶凝兒逃跑時中了一箭，留下的。”
慕容芷凝眼眶一紅，一滴淚落在叱雲躍軒背上：“原來凝兒曾經這麽殘暴？我怎麽可以這樣對將軍？”叱雲躍軒抓著她的手，裝起了可憐：“那你以後要不要好好疼相公？”慕容芷凝使勁點著頭。叱雲躍軒將臉伸過去：“親相公一下，作為補償。”
洗浴完的叱雲躍軒，換了身白緞睡袍，躺在大帳的床上。慕容芷凝替他蓋上被子：“將軍今天一定很累，趕緊休息。”叱雲躍軒拉了她一把，兩人擠在被子裏，和衣相擁著睡去。
四更時分，叱雲躍軒輕輕將慕容芷凝推開，起了身，他要返回蕪州城。慕容芷凝驚醒了，起身替他穿掛鎧甲：“將軍回去穩住那姚賊，不讓他傷人。明天一早，就能破城，將軍安心在那裏等凝兒的消息。”叱雲躍軒將她緊緊摟著，竟舍不得放手：“相公要是想你了怎麽辦？”慕容芷凝推了他一把：“快些走吧，還要趕路。”
叱雲躍軒快馬趕到蕪州，天色才剛放亮。馮文賓站在山坡上，向城牆上張望。叱雲躍軒也順著他的目光朝城牆上望去，遠遠看著蕪州城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幾個穿著老百姓衣服的人，從城裏往城外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