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吉府的七七道場
叱雲躍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吉夫人,你請先回去吧。本將軍無意管你的家事。隻是,你丈夫的死,有諸多的疑點還沒有查清。吳氏做為提供線索的證人,理當受到保護。至於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那是你們的家事,本將軍不方便過問。這樣吧,你明天特意為吳氏安排一場法事,本將軍讓人送她回去。你想好好替丈夫辦場法事,本將軍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穀曼青的目光中,有不易察覺的冷厲:“那就多謝將軍和夫人了!民婦明天下午,就專門為吳氏準備一塊場法事。那民婦就不打擾將軍和夫人了,民婦告退!”
慕容芷凝向前一步:“吉夫人請留步。這是夫人替我家相公付酒錢的銀子。多謝夫人的好意了,將軍宴客,怎麽能讓夫人破費!”她將一百兩銀票,硬塞到穀曼青手裏。
穀曼青曲膝行了個禮,悻悻地轉身離去了。
武思遠、石勇、靳頊珩、沈洪博、杜有田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
叱雲躍軒搖頭苦笑道:“一有風吹草動,你們倒是比本將軍更加著急!走吧,樓上請。去本將軍的書房討論一番,免得你們今晚睡不著覺!采桑,先去準備茶水,順便給公主準備些她愛吃的點心。”他旁若無人地橫抱起慕容芷凝,邁開長腿,三步並兩步地跑上了樓梯。
采桑和楊鎖兒替眾人斟好茶,好奇地站地一旁,她倆也想湊個熱鬧。
叱雲躍軒用手指骨節叩著桌麵,臉上滿是疑惑的神情:“石勇,你說昨天,圖額兄弟各帶了一個麻袋出了府,去了沙漠裏?”
石勇恭敬地回道:“回將軍,確有此事。在下後來細想,那圖額兄弟會不會將圖額福分了屍,然後分開運出圖額府,扔到沙漠裏,以逃避將軍的監視?”
楊鎖兒嚇得捂著嘴,驚呼了一聲。采桑站在她旁邊,故作鎮靜地戳了她一記。
叱雲躍軒蹙著眉:“若屍體被分開丟棄在沙漠裏,尋找起來就十分不容易了。沙漠裏沒有任何標誌物,風一吹,什麽痕跡都不會留下。”
慕容芷凝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那倒未必!隻要想找,就不難。將軍現在手上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不必急於破獲圖額福的案子,先晾他一段時間再說。”
叱雲躍軒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凝兒,這是為何呀?為何有了線索了不去查案,偏要等下去?萬一錯過了時機,怎麽辦?”
眾人期待的目光,都停留在慕容芷凝臉上,仿佛急於得到答案。
慕容芷凝巧笑嫣然:“凶手就在那明擺著,證據就藏在沙漠裏,將軍難道怕圖額福的屍體,會長腿跑了嗎?將軍剛
完成了幾千人的大遷移,整個永寧城的人,都在等著賺錢養家糊口。圖額兄弟一到案,誰來給沙海裏的民工們發薪酬?再說了,凝兒扔在沙漠裏做誘餌的寶貝,也得讓人先找回來……”
叱雲躍軒眉頭一展,輕笑道:“哦!凝兒你這個狡猾的小東西。你這是要將圖額兄弟的油榨幹了,才要他們的命嗎?”
慕容芷凝絞著胸前的頭發,頭一歪:“這叫物盡其用。或者說,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當一切盡在掌握中時,何不選擇最佳的時機,才揭曉答案?”
叱雲躍軒微微點著頭:“娘子的計策,從來沒有失手過。相公對娘子的決定,表示讚同。你們幾人還有什麽問題嗎?”
石勇仍是縐著眉頭:“若圖額福的屍體腐爛了,或者被野獸拖走,那證據不是缺失了嗎?到時怎麽定圖額兄弟的罪?”
慕容芷凝微微點著頭:“屍體藏在沙漠裏,萬無一失呢!沙漠裏氣候幹燥,死在沙漠裏的人,屍體都保存得比較完好。就算成為幹屍,也不會腐爛。再加上,圖額福的屍體,一定被埋在了開采過的深坑裏,那樣的深度,野獸是刨不出來的。”
叱雲躍軒側身輕捏慕容芷凝的臉頰:“娘子這些旁門左道的知識,都是從哪裏學來的?對了,既然圖額兄弟的事,可以放一放,吉豐源的案子,是不是要抓緊辦了?”
眾人期待的目光,又從叱雲躍軒臉上,轉到了慕容芷凝臉上。
慕容芷凝的臉上,掛著慧黠的笑容:“雖然吳氏對將軍來說,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但好歹人家是來尋求將軍保護的。明天送她回吉府做七七,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凝兒猜想,穀氏可不想讓她平平安安地再回來。”
石勇自告奮勇道:“將軍,請允許在下明天親自護送吳氏回吉府。”
叱雲躍軒點著頭:“杜有田,你明天和石將軍一起,護送吳氏回吉府。機靈著點,要全程盯著,防止意外情況的發生。”
靳頊珩撇著嘴:“將軍真偏心,在下也想去查案子!”
叱雲躍軒道:“他們明天不是去查案子,是去保護本將軍的證人。杜有田和石將軍,曾合作過多次,彼此有些默契,本將軍先這樣安排著。下次有什麽差事,再交給你和洪博去做。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遣走眾人,叱雲躍軒讓采桑傳來了櫻桃。
慕容芷凝給櫻桃讓了坐,溫和地向她提問:“小夫人,你既然來尋求叱雲將軍的保護,所有的事情,就都不能瞞著將軍。你再好好想想,還有什麽事情,是和你丈夫的死有關,而你又沒有交待清楚的?”
櫻桃低著頭,手緊張地抓著自
己的衣服:“其實,叱雲將軍和穀氏在樓下的對話,民婦躲在樓上的暗處,聽得清清楚楚的。民婦肚子裏的孩子,確實不是先夫的。先夫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怕別人笑話他沒有子嗣,又想有一個孩子,繼承他的萬貫家產。於是,他央求民婦,替他生一個孩子。為了保證孩子也姓吉,他說動了他叔叔家的兒子,給了對方一筆不菲的銀子,要借種生子。民婦拗不過先夫,隻好同意和他堂弟住在一起……沒過多久,民婦如願懷上了孩子。先夫於是遣走了那個本家兄弟,民婦也就沒有再見過他了。”
叱雲躍軒問道:“吉豐源的那個本家兄弟,和他還有其他的利益衝突嗎?你確定,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
櫻桃緊緊攥著手帕:“先夫對民婦寵愛有加,無論什麽事,都會和民婦說。民婦從來沒聽到過,他提起和本家兄弟有什麽恩怨。將軍請相信民婦,民婦不敢有半點隱瞞。”
慕容芷凝關切道:“明天,將軍會派人送你回吉府,給你丈夫做一場法事。你對此,有什麽想法?”
櫻桃的身體微微顫抖:“穀氏哪裏會惦記先夫的半點好?她做法事,不過是想減輕自己良心上的不安;又或許想誘騙民婦回去,伺機要了民婦的命……”
慕容芷凝和叱雲躍軒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裏,都有相同的擔憂。
叱雲躍軒安撫櫻桃道:“你放心去吧,本將軍明天,會派幾個身手不凡的人,去保護你。你自己也要警覺些。”
櫻桃惴惴不安道:“民婦已向將軍交出了府中地窖的圖紙和鑰匙,將軍何不直接將吉府查封了?若讓穀氏找到了地窖,將證據藏匿了……”
叱雲躍軒搖頭道:“你丈夫屍骨未寒,凶手也未到案,再加上,府上正在做七七法事。無論從情理還是道義上講,本將軍都不便在這個時候去查封吉府。你退下吧,等穀氏料理完你丈夫的後事,本將軍手上再掌握多一些的證據,才好對穀氏下手。”
吉家奢華的宅院裏,家丁們忙忙碌碌地準備著做法事要用的東西。院子裏東一堆、西一堆地擺著紙紮的房屋和紙人紙馬。一筐筐的紙元寶、紙錢隨處可見。
院子中央,豎著一根碗口粗,大約有三人來高的木樁。木樁頂端,一個巨大的招魂幡,在空中隨風飄舞。
幾個道士圍在設好的祭壇前,神情專注地打醮,法器聲和念符咒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櫻桃在吉府前下了馬車,她猶豫片刻,走進了院裏。石勇和杜有田,一左一右地走在她旁邊。
穀曼青從屋裏迎了出來,臉上掛著極不自然的笑容:“兩位軍爺辛苦了,請到廳裏
喝杯茶,休息著。這道場,沒一個時辰,也完不成。”她冷臉看向櫻桃:“還不快些過去?儀式都開始了,就等你了。”
石勇道:“吉夫人不必客氣,我們在院裏站著等就行。夫人自管去忙府裏的事。”
櫻桃在道士指定的蒲團上跪下,按道士的指示,叩頭焚燒著紙錢。她身邊不遠處,高高的木架上,架放著一口大鐵鍋,大鐵鍋裏,燃燒著熊熊的炭火。
穀曼青在櫻桃旁邊的蒲團上跪下,抓了一把紙錢點燃,丟在銅盆裏。
穀曼青一邊燒著紙錢,一邊低聲喝叱道:“小浪蹄子,你還敢回來?你若不將夫君留下的東西交出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別以為叱雲將軍能保你一輩子!”
櫻桃沒有理會穀曼青,她滿臉虔誠地配合著道士,又磕頭又燒紙錢的。
道士揮動著桃木劍,吼了一嗓子。家丁趕緊點燃了東南西北四個角落裏,碼放得整整齊齊的蜂窩狀的紙錢,一陣濃煙和著漫天飄飛的紙灰,嗆得滿院的人喘不過氣來。
道士們拿著拂塵,排成一排,圍著院子轉起了圏。道士們念咒語的聲音,和敲打法器的聲音混在一起,讓人心緒不寧。
石勇和杜有田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強打起精神,站在櫻桃不遠處,警覺地四處打量著。
一個十來歲的小道士,托著個銀盤,跟在一個老道士後麵,一步三躹躬地往前走。小道士被飄起的紙灰迷住了眼,腳下一個踉蹌,一頭撞倒了架著火盆的木架。
“嘩啦”一聲,木架正對著櫻桃跪地的方向倒去。小道士托著的銀盤也脫手而出,托盤裏的長明燈裏的燈油,全潑灑在了櫻桃身上。眼看著,一場災難就將不可避免地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