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再見了，牛皮糖
慕容芷凝輕移著腳步，緩緩走向叱雲楠的營帳，兩個侍衛恭恭敬敬地揭開的營帳的門簾，將她迎了進去。
叱雲楠一臉和氣，指了指椅子：“公主請坐！”
慕容芷凝用眼角的餘光，掃視著正襟坐在旁邊的叱雲躍軒，他正目不斜視地端坐在一旁，仿佛一尊沒有感情的石頭雕像。
慕容芷凝微微笑著，從衣襟裏掏出兩個信封，遞到叱雲楠手裏：“王爺，這是您要的兩封信，請將其中的一封，驗視無誤後，讓人送給我的父王！鳳儀將按照我們之間的約定，履行我的承諾！”她轉身往帳外走，不卑不亢，顯得格外的從容。
叱雲楠抬了抬手：“鳳儀公主，請留步！本王很敬佩你的人品，也看到了你的誠意，本王私下認為，這件事應該有個更合理的解決辦法。本王沒有權利通過犧牲你的性命，來獲取華炎的天下太平。你父王派往上京常駐的使臣，已向皇上申請了對你的保護令，並將擇日護送你返回商夏。”
突然的變故，讓慕容芷凝愣在了原地：“鳳儀是被華炎驅逐出境了嗎？鳳儀不接受這個單方麵的決定。這對鳳儀的人格，是極大的侮辱！和殺了鳳儀，沒什麽區別？”
叱雲楠輕聲解釋道：“公主誤會了，華炎的朝庭，並沒有對你下過驅逐令，公主隨時都能自如地來去華炎。本王認為，公主離開華炎一段時間，不是對大家都好嗎？”
慕容芷凝倔強道：“王爺，若是沒有朝庭下發的驅逐令，鳳儀是否有權利繼續留在華炎？”
叱雲躍軒拍案而起：“慕容芷凝，夠了！你憑什麽死乞白賴地留在華炎？你這是要訛上本將軍嗎？”
慕容芷凝失神地搖著頭：“沒有人能強迫我離開這裏，除非把我的屍體抬出去！”
叱雲楠搖頭歎了一聲：“本王沒精力管你的事，你的去留，由叱雲將軍來定吧。軒兒，皇上派人來召本王，本王要火速趕回上京，你處理好自己的事，不要拖泥帶水的，讓為父難堪！對了，那個吉斯汗的九公主，對你有救命之恩，王父回去就準備著人去吉斯汗，替你求親。”
叱雲躍軒恭恭敬敬地道：“孩兒一切都聽從王父的安排。”
慕容芷凝昏昏沉沉地出了叱雲楠的營帳，她頭腦中一片空白。叱雲躍軒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將她的心淩遲得千瘡白孔。她雖然可以免於一死，但她的內心，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慕容芷凝跌跌撞撞地逃到小溪邊，進了一處一人多高的茂密蘆葦叢。她絕望地從懷裏掏出一包藥粉，仰頭服下，靜靜地躺在倒伏的葦杆上，睜著雙眼，在那裏靜待著死亡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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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慕容芷凝眼前閃現，她凝視著蘆草上方碧藍的天空，耳畔仿佛回響著叱雲躍軒的聲音：“本將軍要像一塊牛皮糖一般，黏著凝兒一輩子，凝兒怎麽甩，都甩不掉本將軍。”慕容芷凝微微笑著，自言自語道：“不是說好了，要做兩塊牛皮糖的嗎？再見了，牛皮糖，如若有來生，凝兒還想遇到你！”
慕容芷凝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皮像灌了鉛般沉重，再也沒有力氣睜開。迷迷糊糊間，她仿佛夢回了那個草長鶯飛的夏日午後。她和叱雲躍軒告別了孟夏的神仙嶺，回到去往華炎的官道上。兩人倒在河邊的一片蘆葦叢裏，纏綿地擁吻在一起，那是兩人傾心相戀的開始。叱雲躍軒那滾燙柔軟的薄唇，雨點般落在慕容芷凝唇上，融化了她心上那道恥辱的烙印，並在她心裏，重新烙下了一個刻骨銘心的甜蜜印記。
上京皇城，茗卉宮裏。炎烽輕輕揭開了叱雲娉的麵紗，看著她臉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露出了心痛的神色：“娉兒，朕害你失去了容貌，你恨朕嗎？”
叱雲娉白晳精致的臉頰上，有一道一掌寬的初愈傷痕，那道長長的傷疤凸起在她左臉上，扯著她的左嘴角向上歪斜，左眼角往下掉，令她的整張臉，看上去十分猙獰可怕。
叱雲娉微微笑著：“既然皇上從都來不愛娉兒的容貌，娉兒失去它，有什麽可惜的？娉兒慶幸自己替皇上擋了一刀，娉兒從未後悔過！”
炎烽拉叱雲娉在他身邊坐下：“娉兒，你真不該替朕擋那一刀。朕若死在叱雲躍軒的戟下，也算是解脫了。你知道朕這半死不活樣子，有多痛苦嗎？若不是對你的愧疚之心，支撐著朕，朕真的沒有那麽堅強！朕辜負了你這麽多年，又把你害成這樣，朕拿餘生，都陪不起欠你的情！”
叱雲娉輕拍炎烽的手背：“皇上何出此言？娉兒雖然失去了美貌，但娉兒又獲得了皇上的眷顧，娉兒一點都不恨叱雲將軍。皇上，娉兒這個醜樣子，都能笑著麵對您，您還有什麽理由，整天自怨自艾的？鳳儀和叱雲將軍才是真愛，事實證明，老天都沒有能力把他倆分開。皇上，您忘了鳳儀吧，就當她從來沒有在您的生命裏出現過。娉兒雖然走不進皇上的心裏，但娉兒願意陪著皇上，一起笑對今後的人生！”
炎烽眼裏閃著淚光：“朕時常覺得心力交瘁，朕雖貴為天子，卻連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老天就是這麽殘忍，朕已經付出了這麽慘重的代價，他依然毫不手軟地拆散朕和凝兒。這也許就是命吧，朕不知道該不該認這個命！”
叱雲娉拉麵紗遮住臉頰，幽怨道：“皇上，臣妾以前也想獨占皇上的人和心，可臣妾越是想
要得多，皇上就越是疏遠臣妾。後來，臣妾終於明白了，一個人無論再怎麽努力，都不是相愛。臣妾換個角度看待這段感情，臣妾發現，隻要皇上快樂了，臣妾就會十分滿足。皇上，您看到鳳儀找到了最終的歸宿，您難道不替她高興嗎？”
炎烽抓過叱雲娉的手：“朕欠愛妃太多了，所以，朕什麽都願意聽你的。若不是愛妃以性命相要脅，朕早就起兵討伐叱雲躍軒了。娉兒，幸好你冒死阻止了朕，否則，朕衝動之後，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朕和叱雲將軍拚個你死我活，又能怎麽樣？最終的受害者，仍然是凝兒，她必定會受千夫所指，被萬人所唾棄！”
叱雲娉眼眶一紅：“娉兒為皇上做什麽，都是情甘情願的，皇上無須感到內疚！娉兒和婧容公主相比，娉兒倒顯得十分幸運。這場變故，同時改變了三個女人的命運，婧容也是受害者，她差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武思遠卻選擇了棄她於不顧。皇上，這男人表麵上負了一個女人，必定是因為他心裏，有另一個不可辜負的女子！娉兒昨天去探望了婧容公主，她經過這次磨難，更加成熟豁達了。她磨滅了身上所有的驕氣，變回了原先那個知書達理的女子。婧容公主還告訴娉兒，她一點都不恨武思遠。可見，這世上的傻女人，是何其的多？”
炎烽歎著氣：“娉兒這樣說，朕倒是有些釋懷了。老天這樣安排，也許是因為叱雲將軍，比朕更深愛凝兒……朕甚至有些嫉妒叱雲將軍，他為了心愛的女人，不惜犯下闖宮這種樣大逆不道的罪行！而朕呢，朕能為凝兒做什麽？朕敢為她做什麽？”
叱雲娉緊緊抓住炎烽的手：“叱雲將軍做事不計後果，害人害己。和他相比，皇上倒顯得大度寬容。娉兒知道，皇上並非什麽都不敢做，皇上隻是深謀遠慮，處處以大局為重罷了。皇上，您是一國之君，您的每一個決定，理當慎之又慎。皇上，娉兒知道你心裏的委屈！”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慕容芷凝撲閃著羽睫，緩緩地睜開了眼，她視線模糊，耳邊虛虛浮浮地飄著采桑的聲音：“公主……公主，你終於醒了！”
慕容芷凝翕動著嘴唇，發出微弱的聲音：“采桑，你怎麽追到閻王殿來了？我不是死了啊！”
采桑的笑臉上，熱淚縱橫：“閻王爺告訴采桑，公主的陽壽未盡，他不能破例收人……公主，你答應采桑，以後不許做這種傻事了，好嗎？”
慕容芷凝掙紮著，想爬起身：“我怎麽動不了？我廢了嗎？”
采桑抹著淚：“大夫說了，你以後都隻能躺在床上過了。你雖然僥幸活下來了，但你中了毒，毒藥傷害了你的經脈。
你看，你求死不成，害自己成了這個樣子。公主，你仔細想想，值得嗎？”
慕容芷凝的淚水沿著臉頰，向兩邊滑落：“好采桑，你也不忍心看我變成這樣，對不對？你幫幫我，用枕頭捂住我的口鼻，讓我早日脫離這苦海吧！”
采桑撇著嘴：“你想得美！你就好好體會一下這癱在床上的滋味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把我支走，獨自尋死？”
慕容芷凝歎了一口氣，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孟夏揭開帳篷的門簾，走了進來：“公主，你別聽她瞎說，你昏迷了好幾天，隻能勉強灌進些水，你那是太虛弱了，四肢無力呢！將養幾日，就又活蹦亂跳的了。”
慕容芷凝死死地盯著帳篷頂端：“我的絕望，和癱不癱瘓無關……你們救我做什麽？你們看著我活得這麽痛苦，於心何忍？”
采桑輕笑出聲：“連閻王爺都不收你，可見你就不該死，你就不要逆天而行了嘛！沒良心的，姐妹們就不值得你留戀了嗎？非要為了一個無情無義的臭男人，丟下我們姐妹。”
慕容芷凝從絕望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她喘著氣：“采桑……你能讓我吃飽了，再繼續罵嗎？我好餓啊！”
采桑歡快道：“這還差不多，說好的，無論如何，都不會絕望的呢！你等著，我這就去拿小米粥。”
慕容芷凝眼眶一紅：“采桑，我不想吃小米粥，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吃小米粥……”
采桑點著頭：“好，我這就去給你熬紅薯米粥去。孟姐姐陪著你，我去拿粥。”
孟夏拿絲帕擦著慕容芷凝額角的汗珠：“傻姑娘，以後別尋死覓活的了，不值得！”
慕容芷凝虛弱地問孟夏：“叱雲將軍呢？他這幾天……來看過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