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慕容芷凝的身體,輕飄飄地飛了出去,掉落在了路旁的河灘上,馬車在她身前不遠處,摔了個粉碎。
慕容芷凝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她躺在河灘上,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怔怔地看著碧藍的天空,耳邊傳來叱雲躍軒那歇斯底裏的咆哮聲:“慕容芷凝,你死也要害本將軍背個罵名嗎?你這個瘋狂的女人,本將軍明天就讓人送你回商夏去!”慕容芷凝的眼皮越來越沉,她再也支撐不住,沉沉地合上了雙眼。
慕容芷凝獨自走在在禦花園裏,前方是一紅一白的兩片盛放的花田,兩片花田的邊界涇渭分明。她耳畔傳來炎烽溫柔的聲音:“凝兒你看,朕為你種下的彼岸花,終於開了。朕說過,要像彼岸花一樣,和你糾纏在無休無止的輪回中。”
炎烽身著絳紅色的龍袍,負手站在白色的曼陀羅華間,他的銀發,用一頂九龍冠,綰得一絲不亂,他的背影,又神秘又英挺,深深地吸引著慕容芷凝。
慕容芷凝朝著炎烽走去,她伸手抱住了炎烽的後背,炎烽轉過身來,溫柔地張臂攬著她。
炎烽的臉逆著光,顯得既神秘又虛幻,慕容芷凝抬手捧著他的臉,想把他看清楚。就在這時,一道光照耀過來,慕容芷凝清晰地看到,在她麵前的,根本不是炎烽,而是身著龍袍的叱雲躍軒。他滿頭的銀發,正用癡迷的目光,端詳著慕容芷凝。
慕容芷凝正在疑惑,紅色的曼珠莎花間,又傳來炎烽溫柔的聲音:“凝兒,朕才是你的真命所歸,來朕這裏!說好的,要糾纏在輪回裏的。”
慕容芷凝毫不猶豫地掙脫了叱雲躍軒,朝著炎烽走去,她身後傳來叱雲躍軒冷酷的聲音:“朕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慕容芷凝,你逃不脫宿命!”
慕容芷凝毅然朝著炎烽走去,她把手放在炎烽的手心裏,兩人深情地對視著。炎烽的臉依然逆著光,慕容芷凝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慕容芷凝的心裏充滿了憐惜,她抬起皓腕,撫摸著炎烽垂在腮旁的一縷白發,一道光照在炎烽的臉上,那張臉,赫然又是叱雲躍軒。
叱雲躍軒看著慕容芷凝錯愕的表情,哀怨道:“朕原本以為,你喜歡銀發。原來,你隻喜歡炎烽的銀發!慕容芷凝,你背叛了我們的誓言……”他幽怨的聲音,像刀一樣剜著慕容芷凝的心,慕容芷凝驚呼了一聲,睜開了雙眼。
落入慕容芷凝眼簾的,是喬彬焦急的目光,在他身後,是叱雲躍軒那冷酷而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
喬彬輕撚慕容芷凝額上的銀針,柔聲道:“公主,你終於醒了,你昏迷了一整天了。”
叱雲躍軒歎了一口氣:“慕容芷凝,你趕緊把身體養好,
本將軍讓人送你回商夏去吧!你若在華炎出了意外,本將軍將淹沒在別人的口水裏!恐怕,還要引起兩國的紛爭!”
慕容芷凝虛弱道:“就在剛才,我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弄清楚夢境裏的秘密前,我是不會放手的!”
“慕容芷凝,你得了癔症,你知道嗎?你將成為本將軍最大的麻煩。”叱雲躍軒粗暴地打斷道。
喬彬尷尬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啟稟叱雲將軍,公主的病,已無大礙,在下先告辭了!”他逃也似地退出了慕容芷凝的房間。
慕容芷凝無助地抓緊了錦被:“我不走,我對我的愛情,還沒有絕望。有太多的事,我還沒有找到答案……”
叱雲躍軒冷酷道:“慕容芷凝,你放不下的,是炎烽吧?你所有期待的答案,都在炎烽身上,對嗎?本將軍偏不允許你找到答案,因為,這會折損了本將軍的驕傲!本將軍最後再給你一個機會,要麽,滾回你的商夏去;要麽,安安份份地在本將的軍營裏,做個卑微的軍奴!這是你選擇自己命運的最後一次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慕容芷凝不假思索道:“我放不下所有善待過我的人,包括將軍你!如果說還有什麽東西能支撐著我,那就是我和將軍的過往!我會留在軍營裏,安安份份地做個軍奴的!”
叱雲躍軒的唇角,勾起了一絲譏誚的笑意:“慕容芷凝,你的身體裏,流淌著和你北燕的先祖一樣,奴性的血液!你哪裏是個公主?你根本就是一攤糊不上牆的爛泥!既然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本將軍索性也不把你當人了!咱們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本將軍警告你!做奴才就要有個奴才的樣子,千萬別再像昨天那樣任性,你幸好掉在了柔軟的河沙上,再差分毫,你就和那輛馬車一樣,摔得四分五裂了!”
慕容芷凝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將軍仍然在乎我的,對不對?”
叱雲躍軒發出一聲鄙夷的冷笑,他咬牙切齒道:“慕容芷凝,收起你那毫無由來的自信心!若不是你的死,會給本將軍帶來無盡的麻煩,你死多少次,都和本將軍沒有絲毫的關係!”他轉身向房外走去。
慕容芷凝柔聲道:“將軍請留步!將軍難道不想知道,我適才在夢境裏,都看到了什麽嗎?”
叱雲躍軒半側著臉,頭也不回:“本將軍對癔症病人產生的妄想,不感興趣!”他摔門而出,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院子裏。
慕容芷凝獨自躺在床榻上,她的腦海裏,浮現出夢裏的情景。炎烽和叱雲躍軒的聲音,不斷地在她耳邊交替回響:“朕才是你的真命所歸……
”“朕是你的真命天子,你逃不掉……”想著炎烽的溫柔;再想著叱雲躍軒的冷酷決絕,慕容芷凝不由得輕歎了一聲。
慕容芷凝隻覺得頭暈暈乎乎的,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靜寂,她擁緊了身上的棉被,害怕地縮成了一團。慕容芷凝的思緒,穿梭在夢境和現實之間,現實中發生的一切,如噩夢般纏繞著她,而夢裏的一切,卻顯得分外的真實。慕容芷凝在現實和夢境裏來回的徘徊,無法自拔,她自言自語道:“慕容芷凝,你是真的得了癔症了,你一定要克服自己的心魔!”
華燈初上,小院裏冷冷清清的,月華下,慕容芷凝形單影隻,顯得格外的孤寂落寞。石桌上的飯菜已經涼透了,她沒有心思動上一筷子。
慕容芷凝從項上取下碧梧,捧在手心裏細細地摩挲,碧梧帶著淡淡的體溫,給了她心靈上無限的慰藉。碧梧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是她和叱雲躍軒之間,唯一的紐帶。
院門的門鎖,被人從外麵打開,叱雲躍軒的身影,影影綽綽地立在門外。
慕容芷凝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叱雲躍軒身著銀甲,他孤冷高大的身影,慢慢地走進了院子裏。
慕容芷凝生怕這又是一場夢,她飛快地跑上前,攔腰抱住了叱雲躍軒。叱雲躍軒站在原地,像座冰山般,沒有給她任何的回應,他身上,散發出濃烈的酒氣。
慕容芷凝心痛地緊緊環著叱雲躍軒:“將軍,凝兒知道你心裏的苦,你別再借酒澆愁了,凝兒以後,什麽都聽你的。凝兒再也不任性了,隻要能留在將軍身邊,凝兒什麽都不計較!”
慕容芷凝踮起腳尖,她花瓣般柔軟的紅唇,帶著淡淡馨香,迎向叱雲躍軒那冷得仿佛沒有一絲溫度的薄唇。她渴望叱雲躍軒那久違的溫柔,能像陽光一樣,灑入她荒蕪已久的心田。
叱雲躍軒用手擋在慕容芷凝的嘴唇上:“你別這樣,本將軍不想和你有任何情感上的交流。你也知道,本將軍的愛妾身懷有孕,在這期間,本將軍得愛惜她的身體。你說過,願意為本將軍做任何事,所以,本將軍想借你的身體,壓壓火氣。你明白本將軍的意思嗎?”
慕容芷凝像一尊雕像般,愣在了原地,她眼角的兩行淚珠,像珍珠般灑落。
叱雲躍軒轉身就往外走:“別心不甘情不願的,本將軍從來不勉強別人!”他腳步踉蹌,看上去喝了不少酒。
慕容芷凝拋棄了最後的一絲尊嚴,她跑上前,一把抱住叱雲躍軒的後背,將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央求道:“將軍別走!凝兒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叱雲躍軒仿佛意料到了結局,他唇角勾起一絲鄙夷的笑意,扯
著慕容芷凝的衣袖,拉著她進了臥房。
叱雲躍軒粗暴地一把將慕容芷凝推到床邊:“慕容芷凝,你是怎麽伺候炎烽的,今天就怎麽伺候本將軍。明白嗎?”
慕容芷凝的眼裏,閃著委屈的淚光,她小心翼翼地解開叱雲躍軒腰上的牛皮銅釘腰帶,卸了他身上的輕質銀甲。
叱雲躍軒蔑視地推了慕容芷凝一把,慕容芷凝身子一傾,倒在了床榻上。叱雲躍軒一把扯下帳幔,從貼身的衣兜裏,掏出一塊紅色的繡花絲帕,覆在了慕容芷凝的臉上。
慕容芷凝目光,透過紅色絹紗,落在叱雲躍軒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上,那張俊臉,曾成百上千次的出現在她的夢境裏,曾經是那麽清晰,離她那麽近,如今隻隔著一層輕紗,卻仿佛離她千萬裏,顯得那麽地虛無縹緲。
叱雲躍軒的嘴唇,帶著濃烈的酒味,落在慕容芷凝覆著紅紗的臉上,溫柔地在她唇上流連。那層薄如蟬翼的輕紗,如同一個燒得緋紅的烙鐵,在慕容芷凝的心上,灼出一個帶著鮮血的烙印。
叱雲躍軒的輕慢,深深地刺痛了慕容芷凝的心,那層薄紗,將兩個人的世界,完完全全地分隔開來,慕容芷凝悲哀地意識到,她和叱雲躍軒,真的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慕容芷凝仿佛被一隻巨大的手,推入了一個錯亂的時空,那個曾經深情款款,不舍得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的男人,如今正毫無憐惜感地遭踐著她的身體,粗暴地剝奪她的尊嚴。
慕容芷凝側身而臥,怔怔地看著她生命裏最重要的那個男人。叱雲躍軒正仰臥著,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慕容芷凝陷入了迷茫,這個曾經照亮她靈魂的男人,究竟是真實存在,還是她的癔想?
慕容芷凝輕歎了一聲,往叱雲躍軒身邊靠了過去,盡管身旁的男人對她冷若冰霜,她仍然貪戀著他身上,那一點點虛偽的溫柔。
叱雲躍軒微睜了嫵媚的桃花眼,半夢半醒地看了慕容芷凝一眼,發出囈語般不真實的聲音:“你離本將軍遠點,本將軍有潔癖,聞不慣你身上那股味兒。”他轉過身,留給慕容芷凝一個冰冷的背影。
清早,慕容芷凝不敢驚動叱雲躍軒,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梳洗完畢,落寞地坐在院子裏,心事重重地翻著一本書。那是賀蘭銘燁遺留的那本兵書,扉頁上,寫滿了備注,和他對慕容芷凝的思慕之情,慕容芷凝在所有有她名字的地方,都用墨汁,塗了個墨跡。
小院的門被人敲響,慕容芷凝起身剛拔掉門閂,半掩的門扇就被人從外麵一腳踢開了,顯碧耀武揚威地扶著羅思瑤,走進了院子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