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褘衣變龍袍
元致的聲音依然溫柔悅耳:“凝兒,從明天起,我和你就永不分離了,我們將有大把的時間朝夕相處!快回房去安心歇息吧,我今晚會親自守護你的!我也想陪你喝杯熱茶,但婚禮前夕不能相見的規矩,還是必須要守的!”
慕容芷凝一語雙關道:“說得極是!從明天起,我倆就永不分離了!元致,你做好準備了嗎?”
元致半是認真、半是調侃道:“自從三歲那年,父親讓我長大了要娶你,自那時,我就做好準備了,我都準備二十多年了!”
清晨,一縷朝陽從窗戶裏透進了慕容芷凝的寢殿,她用手揉著惺忪的睡眼,發現慕容若語已梳妝打扮好,正在整理著桌上的妝奩。
慕容若語用寵愛的眼神看著慕容芷凝:“鳳儀,你醒了?那就趕緊起身吧。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哀家要親自替你沐浴更衣!”
喜媚不明白慕容若語母女倆內心的惶恐,喜滋滋地道著賀:“恭喜皇後娘娘、恭喜鳳儀公主!從今天開始,公主就變成了商夏的皇後,皇後娘娘則變成了皇太後!娘娘您也別心急,時辰尚早呢,鳳儀公主的嫁衣拿去改了,元大人還沒來得及讓人送來呢!奴婢讓人準備些精致的點心,先給兩位娘娘享用!”
慕容芷凝看著喜媚的背影,啞然失笑道:“這個沒眼色的蠢奴才……母後,您別難過,鳳儀答應你,今天就將結束這場惡夢!待會兒元致一到,鳳儀立即要他償命!”
慕容若語拉慕容芷凝起身,把她按在妝鏡前坐下:“不妥!鳳儀,你是哀家最後的希望了……哀家寧願你委曲求全地好好地活著!”
慕容芷凝臉色淒清而略帶狠厲:“母後,如果連殺害親人的仇都視而不見,那鳳儀也不配活著了!既然命運苦苦相逼,那何不讓我們一家人在地下團聚?母後,我意已決,您無須再勸說!”
慕容若語哀歎了一聲:“鳳儀,你還這麽年輕!母後造下的孽,讓母後親自來結束這一切,好不好?求你了,別讓母後活在愧疚裏……”
喜媚讓人端上了早膳,母女倆心事重重地草草吃完,慕容若語把慕容芷凝拉進了紅木屏風後:“鳳儀,這是哀家最後一次替你沐浴了……不不不……哀家的意思是,這次是你出嫁,意義很特殊!”
慕容芷凝自己寬衣解帶,安靜地坐入紅木浴桶裏。慕容若語輕撫著她背上的彼岸花:“這彼岸花還是哀家親手替你黥上的!那個傷害你的男人,心腸怎麽如此狠毒?他怎麽能忍心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哀家一想到此,心就像刀絞一般的疼!”
慕容芷凝側目安撫慕容若語道:“母後,見過這個紋身的小姐妹,
無不誇讚您的心思和手藝,也隻有您,能用心地紋出一朵如此美麗的花朵,把鳳儀身上醜陋的疤痕,完美地封印住,換個人根本做不到!母後,這朵曼珠莎華不僅讓鳳儀重拾了自信,還讓鳳儀忘掉了曾經的苦難!可不知道為什麽?盡管叱雲躍軒如此地對待鳳儀,鳳儀卻舍不得還他以顏色……您別難過了,鳳儀好不容易才忘了他!”
慕容若語憂傷道:“你忘了他,哀家可忘不了!哀家若見著他,拚死也要咬下他一塊肉……”
喜媚扶起慕容若語:“娘娘,讓奴婢來吧,您走個形式就行了。您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兒還要替公主梳頭呢。”
喜媚利索地替慕容芷凝穿上一套貼身的紅綢衣褲,把她扶到妝台前。
慕容若語拿著一把嵌著珠玉的銀梳子,輕手輕腳地替慕容芷凝梳著頭發:“哀家的鳳儀,簡直是傾國傾城之貌……隻可惜,命苦了些!”
喜媚埋怨道:“娘娘……今天是鳳儀公主的大日子,您得忌忌口!”
慕容若語任性道:“哀家聽了幾十年的奉承話,不是也落得個悲慘的下場了嗎?可見,人的命運並不是靠說幾句好話,就能改變的!”
慕容芷凝輕笑出聲:“母後,您太悲觀了!沒有走到最後一步,永遠不要放棄!”
慕容若語哀聲歎氣地道:“若是能改變這一切的厄運,哀家寧願從來沒有到過這世上……”
慕容芷凝委屈地撅著嘴,抱怨道:“母後……那豈不是就沒有鳳儀了?您這是要剝奪鳳儀的生命嗎?”
母女倆正在爭論,十八個太監和宮女,魚貫進入了桑柔宮,他們或兩人一組抬著箱子、或手托銀盤,排列在桑柔宮的院子裏待命。
元致跟在隊伍後麵,跨進了桑柔宮的大門,他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凝兒,該起來沐浴更衣了!”
慕容若語惶恐地扯住慕容芷凝的衣袖,輕聲道:“鳳儀,千萬別衝動!”
慕容芷凝推開慕容若語,閃身躲在了門後,就在元致推門進屋的一瞬間,慕容芷凝手握塗了毒液的發簪,猛地朝元致刺去,元致猝不及防,盡管他輕盈地往旁邊閃避,發簪還是重重地紮在了他左肩上。
元致的眼裏盈滿了淚水,也盛滿了哀怨:“凝兒……你……你就這麽急著要我的命嗎?”
慕容芷凝冷酷道:“是你逼我的!你放心,這毒藥性情溫和,在兩個時辰後才會慢慢發作,我隻想保證我母後的安全!”
元致的目光溫柔依舊:“凝兒,快更衣吧!今天,我要給你們母女一個驚喜!”
慕容芷凝冷冰冰地道:“元致,不是婚禮前不能見麵嗎?你現
在不是應該穿著龍袍,等著登基大典的開始嗎?”
慕容若語衝著嚇得瑟瑟發抖的喜媚抬了抬手:“喜媚,把公主的嫁衣拿出來,哀家要親自替她更衣!”
喜媚打開紅木箱籠,發出了一聲驚呼:“元……元大人,這衣服是不是拿錯了?”
元致跌坐在椅子上,他臉色灰敗,深縐著眉頭:“沒拿錯,快替公主更衣,還有一個時辰,登基大典的吉時就到了!”
喜媚顫巍巍托出一套明黃色的,繡著五爪金龍的龍袍,遞到慕容芷凝麵前:“公……公主,請更衣!”
慕容芷凝深蹙著蛾眉:“元致,你……你又有什麽陰謀?”
元致麵色清冷:“慕容芷凝,我隻想把元家欠你的一切,都還給你!”
慕容芷凝愣在了原地:“你瘋了嗎?商夏從來沒有女子登基做皇帝的規矩!你是想讓我演一出受萬人討伐的鬧劇嗎?”
元致麵容疲憊,有氣無力地道:“誰掌握了權利,誰就能隨便製定規矩!我元致就是要扶你做女皇帝!快些梳妝更衣,你今天必須看上去光彩照人!這龍袍,是我專門替你量身定製的,或許時間倉促了些,但我保證它絕對合你的身!”
慕容若語語無倫次道:“元……元先生,你的計劃……得到你父親的首肯了嗎?”
元致仿佛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他無精打采地道:“皇後娘娘請放心,父親已經被我派人看守起來了,他沒有力氣反對了!”
慕容芷凝冷硬道:“元致,你想過這樣做的後果了嗎?別以為把我扶上帝位,一切就都扯平了,你欠下的人命,我依然要和你清算的!”
元致淡然道:“我還有什麽好在乎的?我犧牲了藍兒、違逆了父親,我早就罪無可恕了……”
慕容若語扯了慕容芷凝一把:“鳳儀,這一切都是真的嗎?哀家怎麽覺得像在做夢?元先生,你煞費苦心地安排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
元致起身朝外走:“別問我為什麽?我也想問我自己……我去換身衣服,等著觀看凝兒的登基大典!”
怡乾宮內,文武百官在載德殿外三五成群地議論著:“唉呦!真是聞所未聞,聽說昨天,有人在東郊發現了一塊神秘的石碑,上麵刻著商夏必然出現一位女皇帝的預言……”“噓……你不要命了?商夏的江山從今天起,就改姓元了,你說這話,得掉腦袋!”“管他誰當皇帝,除了韓旼那狗賊,誰當皇帝我都沒意見!”“這不合規矩啊!元氏父子憑什麽就能奪了商夏的江山?”“憑什麽?憑人家手裏的錢財,憑元大人運籌帷幄的能力,憑皇後娘娘和鳳儀公主的支持
!”“若真有女帝預言一說,鳳儀公主和皇後娘娘性命堪憂啊!”
眾人正議論紛紛的,禮部的官員高聲宣布道:“吉時到,請百官迎接新王主持祭天儀式!”
眾官吏又輕聲議論起來:“這登基和大婚放在一天,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不知是先大婚再登基?還是先登基再大婚?”“呦!鳳儀公主來了。奇怪,她怎麽穿著龍袍?”
慕容芷凝身著元致為她量身定製的龍袍,頭戴十二旒玉藻的冠冕,緩緩走進了怡乾宮,她身後的裙裾,拖了足足兩丈長。慕容芷凝身後,跟著一隊舉著華蓋的太監,兩排侍衛身著銀色披風,手執利器,守護在她兩旁。
文武百官停止了議論,默默垂首等待。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臣和皇室成員,依規矩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勸進,他們跪在地上齊聲道:“商夏不可一日無君,請新王即位主持國事!”雖然隻是走個過場,但幾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虔誠。
慕容芷凝用威嚴的目光環顧四周,見元致站在一處隱蔽的角落裏,他用手撐在欄杆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
慕容芷凝神思恍惚間,又產生了疑惑,她心想:我是誰?難道得癔症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