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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柸?? 取義成仁今日事(下)

  對楊林來說,黃霈佑是一生中不可多得的好友。他敬重黃霈佑的原因出了他定期幫自己與家中親人傳遞書信,更因為他總能在關鍵的時候站出來維護自己。


  正如上次馬貴妃的玉杯碎裂那一次,若不是他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恐怕自己和宮人們早就因為連坐被處死了,哪裏還有後頭的日子可以過。


  所以,在楊林眼裏,黃霈佑雖人微言輕,卻比朝堂上誇誇其談的大員們更有信義,更有擔當。而黃凝如延續哥哥的品行直接將救人的重擔壓在自己身上便也不出他的意料了。


  然而,聽完凝如的安排,站在一旁的阿娜瑰和玉香卻沒有楊林這般鎮定。


  方才凝如進門時,阿娜瑰見她臉上的神色鎮定自若,以為她在李世民那裏找到了救人的良策。誰知,她帶回來的竟是又一個不好等消息。


  淮占郴被困,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凝如決定犧牲自己,進宮為妃更讓阿娜瑰氣急敗壞起來。


  她氣喘籲籲,含著淚大罵道:“占郴哥哥有難,咱們可以想別的辦法救他,你拿自己的下半輩子做賭注,可有想過將來怎麽辦?別忘了,是那個昏庸的老皇帝害了咱們,你不去扒了他的皮,反倒把自己送給他,是不是瘋了?!”


  玉香坐在凝如身邊,看著默然的凝如,臉上自然也是一片不忍。


  原本,她也想大罵一場,但見阿娜瑰的話說得這麽重,便把心中的話隱去,隻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句“你怎麽這麽糊塗!”,別的再也沒提。


  “瘋了?”


  許久,凝如才微微張口,從口中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像是自言自語,更像是質問。


  她抬起頭來,望著阿娜瑰的眼睛,反問她:“那你說,還有什麽法子救他們?”


  阿娜瑰被這一問弄得不知所措,口中的粗氣仍在喘著,可她卻怎麽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含著個“這”字,站在原地,粗眉看著凝如。


  凝如知道,阿娜瑰肯定想不出辦法,也知道,楊林和玉香拿眼下的情景沒有辦法。


  她環視四周,再次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後,才輕歎了一口氣,重新開了口。


  “當年,淮占郴被冤枉,我執意嫁給他牌位的時候,他們也都說我瘋了。如今,為了救哥哥和占郴,你們也說瘋了。我隻是個尋常人,何曾想過要背棄理智,與我而言,尋常日子便是最好的了,可就是這一粥一飯就足夠的日子,我卻怎麽也過不上。


  說真話的人入了牢獄,平叛的將領被困在戰場上。忠臣良將的勸諫毫無用處,隻有奸佞小人和狐顏媚色進的讒言成了真知灼見。你們說,是我瘋了,可是真正瘋的,又何嚐不是這世道。


  占郴說,頭上的陰暗隻是冰山一角,隻要肯撥開迷霧,少年期盼的太平肯定會重回眼前。可現在,他和李家軍自身難保,哥哥也生死不明。若我不幫他們把這迷霧撥開,還有誰能撕去頭上的陰暗,水下的冰山又何時才能崩塌?”


  “可這不是你一個弱女子要去管的。江山那麽大,難道就沒有英雄兒郎能代你撥開這迷霧?”


  玉香狠狠站起身來,站定於凝如麵前,大聲的質問。凝如蹙眉,眼裏的淚瑩潤了眼眶,可聲音卻依舊鎮定。


  “英雄兒郎肯定有,但時間卻不等人。還有八日,聖上就從運河上回來了,若那時,我們還拿不到赦免的詔書,哥哥和占郴就都是死路一條。”


  “你就有把握一定能拿到詔書?”


  玉香依舊不依不饒,凝如卻同樣不肯讓步:“眼下隻有這一個辦法,不去試一試,怎麽知道不行?”


  隻一句,玉香心中勸誡的話全都沒了繼續下去的理由。


  一旁的楊林沉默不語。直到聽完姐妹三人的爭執,他才站起身來,走到凝如麵前,和她商量起進宮的具體事宜。


  從凝如說要進宮開始,楊林就明白這條路是非走不可的。所以,在他看來,凝如兩個姐妹們的爭執與詢問,不過行路前對心誌的再次確認罷了。


  當阿娜瑰和玉香都被駁得啞口無言時,楊林知道:真正邁開步子的時間到了。


  凝如慶幸楊林能理解自己的決定。


  宮廷並非尋常市坊,很多事情,凝如也隻是從戲台上聽來的,對宮裏具體的規矩卻一無所知。


  所以,當聽得楊林詢問自己:“打算如何進宮?”時,她想都沒想,便將整件事的籌劃權,交給了楊林。


  “宮裏的事情我不懂,不過隻要能進宮,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凝如的堅定讓楊林倍感欣慰。他為這個姑娘的果斷所折服,心中唯一盤旋的念頭,便是如何讓她在佳麗三千中脫穎而出。


  “就選期而言,今年並不是秀女進宮的時候,想通過選秀進宮怕是來不及了。不過,宮中一直有婢女榮寵進而成為妃嬪的先例,所以,隻要小姐能入宮為仆,我便有辦法讓聖上遇上小姐。”


  凝如聽得楊林這一說,沒底的心裏頓時多了一些把握。隻是,見到聖上的麵隻是第一步,如何讓聖上對自己傾心相待,甚至能因為自己的存在大赦天下,這才是這個法子關鍵中的關鍵。


  所以,凝如並不敢掉以輕心:“楊公公,見聖上並不難。可是,如何讓聖上對我另眼相看,我實在沒把握。”


  楊林笑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回道:“小姐,男女之事講的不過一個興致罷了。聖上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何愁沒有美女相伴。對他來說,隻要那個姑娘能讓他眼前一亮,便足夠駐留三日。三日內,若小姐能承得聖恩,聖上大赦天下也就是易如反掌了。”


  阿娜瑰不明白楊林話中“承得聖恩”的意思是什麽,轉頭看了看凝如,又看了看玉香,忍不住問道:“什麽叫承聖恩?”


  玉香是過來人,雖然覺得阿娜瑰的話問得太過直白,卻也不曾臉紅,而楊林是淨過身的人,對宮裏雲雨的事情也頗為了解,不以為然也在情理之中。


  隻有凝如這個從未綻放的花骨朵,因了阿娜瑰的問話,倍感難堪。


  玉香知道,當著凝如的麵直接回答阿娜瑰的問題有些不妥,便拉著阿娜瑰徑直往門口去,一邊走一邊附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解釋起來。


  凝如雖不知道玉香說了些什麽,但門口回廊上傳來阿娜瑰吃驚的尖叫時,凝如還是忍不住低頭咬起了嘴唇。


  凝如內心的堅決是毋庸置疑的,但如何麵對聖上的眷寵,卻是她不得不麵對的問題。


  楊林知道,要凝如一時半會兒從嬌羞的閨中女子變成深諳夫婦之道的婦人很是不易。唯一能讓她改變的,隻有時間和等待。


  於是,不打算繼續糾纏在這個問題上的楊林重新摘了話頭,將屋裏尷尬的氣憤和凝如臉上的紅暈一一抹去。


  “凝如小姐,宮中近期能進人的地方,隻有雲成公主所在的仁智院。聖上讓公主做千裏江山圖,公主所用的顏料也都來自京城海暢一家的商船,海家公子也會定期將它們送到宮中。我聽說,海家本就是在板城發家,若小姐能以同鄉之誼與海家取得聯係,借他們送顏料的名義入宮,我再安排下,把你留在公主身邊應該不是難事。”


  原本,凝如還在羞澀中發窘,聽完楊林的話,她忍不住抬起頭,眼神裏更是閃著希翼的光:“公公方才說的海家公子是不是名叫海若平?”


  楊林略顯吃驚,才想回個“是”字,眼睛一閃,口中的話變成了:“小姐莫非與他相熟?”


  凝如蹙眉一笑:“何止相熟,我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是我半個哥哥都不止。”


  楊林如釋重負,臉上的感慨瞬間流淌開來:“天不絕人!天不絕人啊!”


  說著,他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深吸一口氣,趕忙將事情布置起來:“既然這樣,那便請小姐趕緊起身前往海家。明日是初五,海家必定要送顏料入宮。小姐若能趁著這趟進到仁智院,一切便都來的及了。”


  凝如也覺得事不宜遲,張口回了句“我這就去!”,而後起身走出回廊,喚上玉香,徑直往海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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