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饋贈
林豐這時候已經站到了王氏的身後給王氏順著氣，畢竟這麽一個人就在林家這麽瘋了，不管這麽辯駁都是林家理虧。
王氏這時候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心底裏雖然對林婼裝同情的模樣暗恨不已，畢竟她可是從頭到尾看見這個九歲的小女孩如何反製神婆的，但還是看著村長冷冷開口道：“村長，你莫不是想插手我林家的家務事？”看見裏正驅散圍觀的村民並且闔上林家的大門，她就知道裏正和村長也不想讓事情鬧大，流言可能會有，不管是礙於自己死去的丈夫的情麵，還是出於對村子考慮，統一口徑對大家都好。
是的，情麵。
清水村這些年的驕傲，就是村子裏出了兩個秀才，在這個尊文崇儒的國度，即便是秀才，到了鎮上縣裏，也都是值得大多數人禮遇巴結的對象。一個是林家死去的林老太爺，一個就是清水村的村長。兩人既是同鄉，也是當時求學時的同窗，甚至兩人連當時獻束脩啟智時所拜的老師，都是同一人。
同鄉、同窗、同門，這才是村長如此留心林家的緣故，不然你以為為何一個沒落的林家能時不時就找村長過來主持公道，真當村長真的終日無所事事，專門來給林家處理麻煩啊。林婼也是得知，在這種情況下，最有可能庇護她的，就是林婼幼時記憶中，林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時不時來林家串門的老爺子了
村長不去接王氏的話茬，自顧自地開口道：“林兄當年於我，有一飯之恩，所以這些年來，老頭子我都盡量照拂林家。”村長臉上有著緬懷過去的神色，眼角的皺紋在這一刻也好似淡了許多。他低下頭看著林婼，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輕輕地摩挲著林婼的頭，幫林婼理著並不柔順的頭發。
王氏一聽這話，眯了眯眼睛，還沒等她笑出來，村長就抬頭冷冷地盯著她：“但是今日之事，你做得太過了！”王氏的臉不自覺僵了僵。
“神婆瘋了，這事林家脫不了幹係，這對村子的風評也有影響，我可不想日後村子裏的姑娘嫁不出去，漢子娶不著媳婦，所以這事我會處理。”村長看了看何氏，又看了看淚眼汪汪怯懦地盯著他的林婼，村長歎了口氣：“至於林家的名聲……順其自然吧。”
言下之意就是這事得有人頂鍋，前前後後我給你們林家擦了不少屁股，這次保不住也不想保了，林家名聲，更準確地說是王氏的名聲，就自求多福吧。
王氏一聽差點背過氣去，雙目圓瞪死死地盯著村長，至於林婼，她已經不敢再招惹了，太過邪門。盯了良久確定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才憤憤地拄著拐杖，轉身準備離去。
“林婼這女娃子我就先帶回家了，稍後會送回林家。如果不想自己出門人人喊打，林老夫人這個月還是對大房好一點為好。”村長看著王氏的背影，搖了搖頭道。雖說林婼讓村長感覺到這個小小的身軀裏有著不可小覷的智慧，但是對於一個月賺到十兩紋銀這種事，還是不報什麽希望，畢竟不是腦子好就可以賺錢的，有時候也需要一定的基礎條件。
王氏聽到這話停了下身子，卻沒有轉頭，刀子般的眼神割過何氏的身子，冷冷的應和了一聲：“好！”她是不想再和林婼這個女娃子再抖下去了，就忍這麽一個月，沒了林婼這麽一個邪門玩意，之後大房一家子還不是任自己拿捏。
林婼這時候有點懵，怎麽就一轉眼自己就被賣了。直到村長帶著林婼到了他家，吩咐自己的內人給林婼洗涮幹淨換身整潔衣服的時候，林婼還是一臉懵。自己這一聲村長爺爺難道有這麽大殺傷力嗎？林婼心想。
洗幹淨換了一身新衣服，被帶到書房的林婼，疑惑地看著在自己麵前悠然喝著茶水的村長，而村長絲毫不在意林婼的觀察，一邊喝著茶水，一邊暗自咋舌，當真是灼若芙蕖出綠波，皎若太陽升朝霞，這還是常年營養不良所體現出來的容顏儀態。
當下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內人先退下，然後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
“來，叫爺爺。”村長終於笑著開口了，心裏暗自惋惜，小小年紀就如此沉得住氣，若非女兒身，必將成就一番大事。
林婼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把玩著自己那經過皂角清洗，顯得有些柔順的齊肩長發。村長看林婼不理會他，也不惱，自顧自地開口：“那晚你溜出去，我看見了。”見林婼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苦笑著說道：“你們那畢竟算家事，我不好插手……”
“我知道。”林婼麵無表情地打斷了村長的話，從她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她就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之後自己走了多遠，站得多高，自己能依靠的，隻有自己。腦中卻不由得閃過了宋宸為她抵擋孤狼噬咬的場景，臉上一紅。
村長情緒低落，也沒注意林婼的神色，歎了口氣，指了指書桌上一個包裹：“這裏麵有幾件換洗衣物，有你的和你姐姐們的。”又指了指一個小囊：“這裏麵有兩貫錢。”林婼有些吃驚，兩貫錢足夠一家農戶用上三兩個月了，就這麽給了自己？
看到林婼變得有些猶豫，村長笑了笑：“怎麽，還擔心我這老頭子詐你不成。”村長起身，手越過桌子，將林婼剛剛捋順的頭發揉亂了些。看著林婼氣嘟嘟的樣子，村長不禁心情大好：“別忘了，你可還欠著吳家十兩紋銀呢？”
林婼當即不再猶豫，點了點頭：“謝謝村長爺爺，等我賺了錢，就雙倍，不，十倍換給您！”聽著林婼甜甜的回答，村長毫不在意地揮揮手：“你爺爺對我有恩，力所能及，我也會照顧一二。”
之後村長便領著林婼回到了林家，小囊林婼自己揣著，大的包裹交給了何氏，林寶林珠看到新衣服高興地麵紅耳赤。至於為何不將錢交給何氏，並非自私，隻是她明白，有些東西隻有在她手上，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美好的明天，就從這兩貫錢開始！林婼定定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小囊，暗暗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