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節外生枝 01
“曉海，我當然明白你說的，”文雪之低聲道“不過既然碰上了也算是緣分。你就讓我問問他的境況可好？曉海你放心，我不會暴露我們是從驚羽閣來的。”
曉海看了看天日，又猶豫了片刻，想了想似乎也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便點頭同意了。
“好吧，那我們可要看著些時辰哦。一會兒耽誤了功夫，回去晚了可就麻煩了！”
“嗯，好啦，我知道啦！”
既然不能暴露驚羽閣的身份……
莫非，要趕在他前路擺下個攤位叫住他“哎……老人家，您看著印堂發黑，雙眼失神，近日定是有坎坷之事……”
這個想法一經提出，就被倆人否決了，畢竟誰也沒帶著一個算卦的招牌。
文雪之看向曉海的竹筐，琢磨了起來……
老孫頭抱著沒賣出去的雞，顫巍巍回到了自家院子。外牆籬笆被上次席卷而來的狂風拆去了半麵，現在的院子，就連隻狗崽子也防不住。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也是家徒四壁，剩下的糧食就隻夠他和兒子兩個人吃的三天的，今天這隻老母雞也沒賣出去，第四天的夥食還沒有著落。
老孫頭把母雞放回雞籠裏，到灶台上看了一眼，蒸籠上剩的一個灰饅頭還沒有動過，看來兒子今日又沒有歸家。他沉沉歎了口氣，布滿老年斑的臉上皺紋顫了顫。
雖有些不舍，但出門一天肚子著實餓了，便囫圇把饅頭嚼了幾口咽了下去。
這便算解決了一頓晚飯。
他回到布滿灰塵的臥房。自從閨女不在家，就沒有人再打掃，輕輕往炕上一躺，撲起的灰塵把他眼都迷了，老孫頭接連咳嗽幾聲，此時，天外隱隱傳來了一個聲音。
“老人家……”
老孫頭以為自己聽錯了，並沒有很大的反應，隻是揉了揉耳朵，疑惑地抬頭環視了一周。
“老人家……不必找了，是我，我在說話。”
“你是誰？誰在說說、說話？”
老孫頭感覺自己天靈蓋嗡嗡的響，舌頭也跟著打顫了。
這不是老孫頭的錯覺，文雪之從曉海的筐裏翻到了一塊擴音磁石，據說是從天山石髓裏掏出來的寶貝，但凡對著石頭說話，就有回蕩天外的奇特音效。
虧得她見多識廣，不然在滿筐零碎雜物裏要找出個能用上的也是難事。
“不用在乎我是誰。老人家，聽聞你最近境遇坎坷……”
“菩薩……是菩薩！”老孫頭忽然撲騰一聲跳下炕，往地上一跪，咚咚咚地連磕了幾個響頭。
“呃……倒、倒也不必……”文雪之倒是想扶他一把，無奈人掛在天窗外麵。
“菩薩，您可要為老頭我做主啊！嗚嗚嗚！”
老孫頭一邊磕頭一邊哭訴，淚甩了幾尺遠，叫人好不動容。
“呃，咳咳……老人家，先別急。我聽著，慢慢說……”
曉海透過縫隙去看老孫頭信以為真的反應，心裏仍是緊張不已，沒想到老孫頭信以為真，那叫一個眼淚汪汪，一邊帶著哭腔一邊講述了他悲傷的經曆。
原來，老孫頭有一十六歲未出閣的女兒靈兒，聰明伶俐，日日在家務農做家事照顧老孫頭，雖然老孫頭早早沒了老伴，家中也清貧，但日子也算過得安穩。沒想到突然有一天，縣令的惡霸兒子上門搶娶自己閨女，擔心閨女的他奮死抵抗，但老身子骨哪裏經得起幾下亂棍，靈兒很快就被擄了去。
可憐的老漢失去愛女，兒子又整天不著家，活得渾渾噩噩生不如死，又無處可伸冤。
“楊二嫂說可以找驚羽閣，沒想到驚羽閣如此勢利眼，生生將老漢趕了出來。還是菩薩有好生之德，知道我老漢心裏的苦哇……”
聽到這裏，曉海不高興地癟了癟嘴。
文雪之繼續問道“老人家別這麽說。那麽，你的心願是把女兒救回家，是也不是？”
“是啊，老漢我……別的都不敢想，就想閨女快點回到身邊……嗚嗚嗚！”老孫頭老淚縱橫，一遍又一遍地撲在地上磕頭。
感人，是真的感人。同樣失去親人的文雪之感觸頗深。
深到她頭腦一熱，就順嘴答應了要幫忙把靈兒救回家。
深到她費勁巴拉地踩在曉海瘦弱的背上，往縣令宅邸的圍牆上攀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像一隻齜牙咧嘴的斷足野貓。
然而，有熱血未必能成事。比如她就沒想過武功隻有半桶水加上她還得倒貼一桶的兩人，還能怎麽去英雄救美。
“雪之姐姐……要不就算了，我們兩個哪裏辦得到呀。”曉海彎著腰，喘著大氣勸阻道。
“可我們是偷偷溜出來的，也搬不了救兵呀。”
“不如先回去，到時候再想辦法……”
“曉海你還小，不知道這種事情……晚一步姑娘可能要多受一分苦，我們、呼、我們必須要盡快！”她腦海裏布滿了地痞惡霸欺負良家婦女的畫麵，文雪之哼哧哼哧地撲在牆頭，咬著牙抬起腿往牆上夠。
“唉……”
這文雪之滿腔熱氣上湧，生生忘了自己出來是幹嘛的。
曉海頭疼意亂地擰緊了眉頭，稚嫩的臉上滿是煩惱本來私自跑出來就是個大麻煩，萬一一會兒惹出事來，這可怎麽收場啊。
好在曉海還練了些許身法，兩人一番折騰總算掛到了那縣令宅邸的石牆上。文雪之像一條破抹布一樣平整地貼上牆頭，試圖把自己隱在暮色降臨的黑暗中。
她圓咕咚的眼睛在夜裏泛著光，仔細地打量著院內的一切。
“虎叔今天做的醬燒雞味道太好了，就是……嗝，有點鹹了。弄得我就了半缸的水，你瞧這肚子撐的，一半都是水。”
遠處傳來不大清晰的聲音，接連著一串清脆的笑聲。
曉海連忙把身子往外側躲著，文雪之反倒是伸長脖子朝那聲音的源頭探了去。
光亮處，一個布衣小廝提著紙燈，有一彩衣女子捋著肚子步子緩慢地踱著，一名個子嬌小的丫頭捂著嘴笑著跟在後。
雖看不真切，但文雪之覺得應當就是那老漢的閨女孫靈兒。於是立刻“噓”了一聲，示意曉海轉移陣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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