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可她等啊等啊,這次卻怎麽也沒等到沈涼開口。
大爺你倒是吭一聲啊,你要是再不吭聲,捕快就要給她帶鐐銬了!她著急又悲催地問著:“沈公子,你還有什麽不滿意麽?”
“沒什麽不滿意的,我隻是想不出你有什麽法子可以幫我找玉佩呢?”
薛雅心裏抓肝撓肺,這麽遙遠的事情,你非得在眼下這個緊急關頭來想麽,既然自己都說了想不出,就不能容後大家一起商量麽?
她眼見著沈涼左皺眉頭右挑眼的就是想不出好法子來,自己的耐心都快磨耗光了,就更別說是錢捕頭及那一幹捕快了,她把心一橫,趕在錢捕頭發難之前朝沈涼表明心跡,那語氣幾近求饒了:“沈公子,不管你以後想到什麽法子,我肯定照做不誤,直到幫你找到玉佩為止,我保證什麽都聽你的,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成麽?”
這話說的似是終於讓沈涼滿意了,隻見他輕搖著折扇,眉頭也不皺了,唇角的微笑也揚起了:“錢捕頭,這案子我就先不報了,薛姑娘這樣子也不像是偷了我的玉佩,回頭我再仔細找找看,說不定給落在包裹裏了。”
“不報了?那這偷銀子的案子?”
“既然薛姑娘都把銀子還給我了,我就不追究了。”
“頭兒,這……”一個不追究,他們白花花的賞銀就沒了!
錢捕頭伸手示意下屬稍安勿躁:“既然如此,沈公子總不能讓弟兄幾個白跑一趟吧。”他嘴上說著話,眼神卻直往桌上的銀堆子瞄。
“那是自然,呶……”沈涼用手指了指桌子,捕快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直了起來,這意思是桌上的銀子隨便拿嗎?
“哈哈哈!”錢捕頭把大刀收回到腰上,搓了搓手就要往桌子伸過去,“沈公子真是太豪爽了!”
“難得捕快兄弟不嫌棄,不過這桌子菜也是從龍泉城最名貴的客棧訂的,據說味道非常好!”沈涼悠悠地補充著,生生地讓錢捕頭的手在半路頓住了。
他冷下臉來:“沈公子的意思是……”
“啊?瞧我這腦袋。”沈涼突然頓悟似得喊了一聲,讓錢捕頭冷下去的臉又揚起了笑意,卻聽他道,“小雅,還不快把銀子收一收,別妨礙捕快兄弟們吃早飯,都累了一個早上了。”
捕快們聽了,集體嘴角抽搐,太陽穴突突地跳,這沈公子是在戲弄他們嗎?可看他一臉正色,難道是沒有聽懂頭兒的暗示?
沈涼看著身邊的薛雅傻不愣登地站著一動不動,起扇一把就打在她的腦袋上:“收銀子。”
這薛雅晃神晃的正認真,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腦門突然遭了一扇子,她哎喲了一聲抬頭,見沈涼打了她居然還瞪著她,下意識地就吼了回去:“你憑什麽打我?”
沈涼嘶了一聲:“剛剛是誰說什麽都聽我的,剛剛又是誰說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的?”
薛雅騰地瞪大了眼,終於明白哪裏不對勁了,她好像又被沈涼給算計了,不過不要緊,等捕快一走,她就立馬開溜。
“瞪著我做什麽?收銀子!”
薛雅壓著怒氣開始收銀子,捕快們眼看著銀子又重新被裝進了荷包裏,急了:“沈公子,我們……”
“稍安勿躁,馬上就好了!”沈涼打斷捕快的話。
薛雅癟癟嘴,這明顯就是要銀子好麽,那就給了唄,又不是給不起,爽快地拿起一張銀票就朝錢捕頭遞了過去,反正也不是她的。
啪。一扇子又打了過來。
“你這是做什麽?光天化日之下,賄賂公職?”
薛雅平白無故又挨了一記,這還沒開口呢,反而被沈涼給先罵上了,還真把她當丫鬟使喚了,又是打又是罵的,她‘呯’的把銀子砸在桌上:“我……”
沈涼眯了眯眼,敢反抗還嘴?
“你,你什麽你?錢捕頭兄弟們大清早的不辭辛苦,翻山越嶺來尋你,你不感恩也就罷了,怎可還行賄?你褻瀆公職不說,萬一害他們丟了飯碗,如何是好?你怎可公然侮辱這些高風亮節的捕快兄弟?”他邊說著邊搖著腦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把薛雅看的目瞪口呆,她怎麽就忘了這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可是他能別把他的吝嗇摳門說的如此大義凜然麽?還有能別把錢捕頭對他的怨火引到她身上來麽?沒看到這錢捕頭的臉上都能寒出霜來了。
可不是麽,這錢捕頭心裏哪能痛快起來。可話都讓沈涼給說滿了,把他想明著開口要銀子的路都給堵死了,眼下就隻剩下走他口中的高風亮節這一條路了。
錢捕頭心裏那叫一個恨得牙癢癢,隻好把滿腔怨怒發泄在薛雅身上,叫你給我遞銀子,叫你壞老子的好事:“來呀。”隻聽他喊了這麽一聲,就見有人彎了腰,有人從懷裏掏出紙筆,對著薛雅刷刷地揮起了大筆。
薛雅頓時心生不安:“這,這是幹嘛?”
錢捕頭瞪她:“膽敢賄賂公職,必是個慣犯,沈公子要是玉佩找不到,或者女飛賊逃跑了,隨時歡迎你回來報案,我立馬把畫像發往各個城鎮,保管不出五日便能抓到,告辭!”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當空砸下,也就是說,她要是敢偷跑,各個城鎮大街小巷就會貼滿她的畫像?也就是說,她非得跟著沈涼找到勞什子的玉佩不可?也就是說,她從今往後要過著任打任罵的悲慘日子?
她,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哎呀,飯都不吃了?”沈涼看著速速離去的捕快們似是有些遺憾,“來,小雅,坐,我們吃,可別浪費了一桌好菜。”
“吃不下!”餓死算了,前景一片灰暗,她哪裏還有心情吃的下東西。
可她越是鬧心,沈涼那廝越是吃的津津有味,薛雅忍不住地開口:“我一定得罪過你吧!”她問的斬釘截鐵,不然他怎麽就單單和自己杠上了。
沈涼夾起一塊五花肉放進嘴裏,抽空瞄了她一眼,回的也很幹脆:“沒有。”
“那你很缺丫鬟?”
“不缺。”
“那你幹嘛非要戲弄與我?”
沈涼放下筷子,理直氣壯地說道:“因為你說我是歹人,我就想體驗一下做歹人的感覺。”
薛雅頓時石化,遙想起自己在客棧裏斥責沈涼為歹人的場景,他丫的還說沒有得罪他,記仇記到如此境地也真夠慘絕人寰的了。
“我錯了,其實你是好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謝謝。”
謝謝?然後哩……
“那你可不可以放過我?”
“可以啊,玉佩先還我。”
“說實話,玉佩是你故意編造出來陷害我的吧。”
沈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薄唇微啟:“證據呢。”
聽的薛雅火冒三丈,子虛烏有的東西,讓她上哪裏找證據?“那你何時能放過我?”
“這個麽,自然是要等我過足了做歹人的癮了。”
能把如此厚顏無恥的話說的這麽從容淡定,這人的臉皮也真夠是令人發指的了。薛雅決定保持沉默,麵對即將到來的愁雲慘淡的日子,她要為自己先默哀一遍。
“小雅,你怎麽不吃?”
薛雅愁著一張臉,看著桌上已經被吃的七七八八的殘盤,這還讓她吃什麽?還小雅小雅地叫這麽親熱:“我跟你很熟麽?”不管他要怎麽打擊報複她,這口惡氣她實在忍不下去了。
“哦。”沈涼竟隻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絲毫也不介意,這倒讓薛雅有些不習慣。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語,不過在回到客棧後,薛雅看到昨晚上因一瀉千裏而變得半死不活的奚夜後,心裏頓時就覺得舒坦多了,活該啊,這主仆倆沒一個好東西。
她回到廂房裏,倒頭就睡,跑了一夜,受驚了一上午,還要絞盡腦汁和沈涼這個陰險之徒鬥智鬥勇,何時能擺脫的了他都是個問題,這麽一想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明明是出來辦大事的啊。
第二天,日上三竿,薛雅是被餓醒的,起初她是真的沒有心情去吃飯,不過後來想想,她也就剩下可勁的花沈涼的銀子才對的起即將被奴役的自己,立馬就來了動力。
下了大樓,就看到那對歹人主仆正坐在桌旁悠哉悠哉地吃著東西,薛雅那口惡氣又冒了上來,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來,踢踢椅子扒拉下桌子,蹬蹬蹬地單獨找了個桌子坐下,大嚷:“小二,招牌菜特色菜好吃的名貴的全都給我來點!”
那店小二一聽這架勢,立馬點頭哈腰的跑了過來,可是:“客官,您一個人吃?”
“對啊,不可以麽?”
“小店的招牌特色菜品種繁多,要不,我給您挑著來幾樣?”
薛雅嘶了一聲,抬頭看著小二:“生意上門了你不做,你們掌櫃的知道嗎?挑什麽挑?一樣不落的全給我端上來。”
店小二還是有些猶豫,上這麽多菜明顯一個人吃不完啊,難不成是來找茬的?
旁邊的奚夜也看不下去了:“你有銀子付賬嗎?”
“沒有。”薛雅爽快地回他,“但你家公子有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奚夜更不服氣了,拍下筷子:“嘿,憑什麽你吃好的喝好的,要我們家公子付賬。”
薛雅對奚夜的憤憤不平不予理會,朝店小二吩咐道:“你還愣著做什麽,快去端吃的來啊。”轉過頭來見奚夜還惡狠狠瞪著她,她也毫不客氣地瞪回去,得瑟地朝他做鬼臉,毫無懼色地回複一句,“愛付不付,反正我沒銀子。”
“你敢再理直氣壯點嗎?”
薛雅扭扭頭,有什麽不敢的:“不付也沒關係啊,你們走你們的,留我在這裏當小二抵賬好了。”這樣,倒還省的她再花心思想辦法去擺脫沈涼的控製了。
奚夜目瞪口呆,差點給這姑娘跪了,店小二是想當就能當的?他轉頭看了看他們家公子,見他一副置之度外絲毫不受影響的吃著喝著,更是來氣,怎地他這個要往外掏冤枉銀子的當事人一點兒也不為所動呢?
眼見著店小二來來回回端了各種盤子上來,都快鋪滿一桌了,那薛雅埋頭吃的歡,奚夜的火氣也是騰騰騰地冒的高:“公子,你看她這副,這副樣子……”其實,他想說這人簡直就跟個強盜土匪似的,但到底顧及她是個姑娘,給她留了點口德。
沈涼放下手裏的筷子,淡淡地瞥了眼薛雅那副胡吃海塞的模樣,這樣的性子,這樣的脾氣,簡直就是:“女痞子。”
奚夜先是一怔,隨即覺得他家公子這說法簡直太形象了,對,她丫的就跟個痞子無異。
哪知薛雅聽了絲毫不以為意,嘴裏大快朵頤著的同時挑釁地說道:“痞子怎麽了,就算是痞子,我也是個雅痞。”
這囂張跋扈的模樣把奚夜給氣的不輕,他長這麽大來就沒見過這樣的姑娘,說她是痞子都輕了,他站起了身:“公子,我吃飽了,我去後院喂馬。”說完,他怒氣騰騰地向後院走去,這痞子太猖狂了,眼不見為淨。
氣走了奚夜,薛雅吃的更歡樂了。
門口突然來了一隊捕快,她抬頭一看,喲,可真是冤家路窄啊,想起這錢捕頭認銀子不認人的嘴臉,心裏頭的火氣就冒了出來。
可氣歸氣,她這個善良老百姓也鬥不過官兵啊,隻好飛幾個白眼給他,嘴裏嘟嘟囔囔地低頭繼續喝著她的羹湯。
“把這個女飛賊押回去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