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求仁得仁
上京城，燕子樓。
大朔一統天下以後，那些隱藏在各國的北朔暗探都立下了汗馬之勞，他們獲得封賞以後，有的人衣錦還鄉，有的人卻重抄舊業，比如醉仙居的花大娘，比如燕子樓的陳麵人。
如今燕子樓在上京城重操舊業，推土重建，其建築之宏偉，其裝飾之雅清，其菜品之美味，一時之間便賓客如雲，高朋滿座。
我和鄂懷玨坐在燕子樓的雅間之內，麵前站著的是一身白衣的體態豐盈的陳麵人，翠青色席麵上擺放著一大桌子望之垂涎的美味佳肴，青筍燉黃鱔、桃花抄三鮮、春日烤文蛤、黃花燉雛雞等等都是春季裏時鮮的菜品，也都是燕子樓拿手的菜品。
“怎地不見甜品？”我含涎而笑，對著站在我麵前的陳麵人說道。
“洛姑娘這就說笑了，怎麽會沒有甜品呢，上好的桂花糕，桃花露，梨花羹都在後廚煨著呢，等洛姑娘走的時候一並帶走。”陳麵人紅光滿麵地回答道，眼光還時不時地看著坐在我一旁的鄂懷玨。
“這裏的東西真好吃，我在小安村從來沒有吃過。”我一屁股坐到餐桌旁邊，一邊吃一邊對著鄂懷玨說道“我原以為這個星球咳咳這個地方的食物都是一股苦酸的味道，原來並不是這樣的，甜的甜到膩，辣的辣到爽，這油膩膩的鹵煮豬蹄，口感筋道，味道醇厚，還有這個桃花抄三鮮更是又香又甜又鮮，我一定要帶一點給阿景嚐嚐，在小安村這三年真是難為他了，每天吃我做的清水燉白菜，黃湯煮鮮魚，哎，如今吃到燕子樓的菜才知道什麽是人間美味！”
鄂懷玨眯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眼中溢滿了笑意，對著我說道“放心吧，阿景在宮中多的是好吃的，雖然說宮中的膳食也很有特色，但是怎麽也不抵在燕子樓自在，這裏的東西好吃又好看，我也是十分喜歡的，隻是不會像你這樣餓狼撲食。”
我雙腮塞滿了食物，雙眼瞪大的看著他，別欺負我不知道這個星球的詞匯，鄂懷玨分明是在嘲笑我！算了，看他請我吃那麽多好吃的食物，還全力保住了北基曆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德報怨吧！
話說那天夜宴，真的是險象環生。
月亮慢慢隱入了烏雲之中，弇山園的海棠花頓時變得暗淡無光。
我站在海棠花下，一臉不解地對著鄂懷玨說道“不就換一統帥嗎？為什麽要對上一任統帥的親族都趕盡殺絕！！”
鄂懷玨眼內的光芒漸漸暗淡，淺淺一笑，說道“你就那麽在意歐陽景嗎？”
我幾乎跳了起來，說道“那當然，北基曆，不，不，不，阿景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有同袍情義，有戰友情義，有兄妹情義，我怎麽能得會不在意他？”
聽到我的言論，鄂懷玨側過頭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徑直地凝視著我的眼睛，開口說道“隻是同袍情義？隻是兄妹情義？”
聽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回答，我心中一陣懊惱，暗暗腹排道這個人怎麽回事，說話老是抓不到重點，答非所問的，當然啦，我和北基曆可都是從雅木茶星球上過來的，他和我的情義與其他人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語的。不行，我必須去救他，就算是將那個討人厭的鄂獲殺掉，我也不能讓北基曆出事兒。思慮至此，我急忙轉身欲回到宴會上，說時遲那時快，鄂懷玨一把將我拽住，淡淡地說道“你想幹什麽？”
“去救阿景啊！”我回答道。
“你拿什麽救？”
我舉起我的拳頭對著鄂懷玨比劃了一下，鄂懷玨突然大笑“洛瀟瀟，你原來也算是一個懂得分析形勢，懂得隱忍，懂得等待時機的人，如今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握緊雙手，對著鄂懷玨說道“你們這個星球的規矩太多了，動不動就要人性命，動不動就開啟大戰，你知不知道，大戰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若是人都沒了，你們要這個統帥的位置又有何用？是，我是可以適應，我是可以順從，但是順從的條件是，你們不能取了阿景的性命，他若是在這個星球裏死去，他就會完完全全地消失在這個宇宙之中了。”
我說完這些話，隻見風吹過了一片海棠花從我和鄂懷玨兩人中間飄過，鄂懷玨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了。
壞了，我原來答應過阿景的，這些詞匯不能說出來，說出來以後會被人當怪物的，現在我情急之下居然忘記了避諱，一骨碌地全說給了鄂懷玨聽了。看鄂懷玨這個樣子，想必是一句話都沒有聽懂。這可怎麽辦！
好在鄂懷玨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從小也是在皇宮中長大，幼年他的阿爸也帶他去了不少地方，接受能力也比一般人強，他雖然不懂剛剛我說的話，但是大致意思他卻能明白一二。
很簡單，對於洛瀟瀟而言，他歐陽景不能死。
但是對於大朔來說，歐陽景必須死。
不說他當年在延國的威望無人可望其項背，單單就他是延國皇子一條他就無路可走。
宮宴開始之前，皇帝鄂獲便找了鄂懷玨密談，說躲在山洞裏的這些普通將士們都好安置，都好控製，但是歐陽景留不得，雖說他本人也許沒有禍亂天下的野心，但是隻要有人知道他還活著，他就有禍亂天下的能力。
海棠樹下，鄂懷玨低下頭望著我，對著我說道“歐陽景非死不可！”
我掙紮著想要擺脫他的束縛，衝回宮殿救出歐陽景，誰知道鄂懷玨居然一把將我抱住。
我去，這個該死的阿傑爾博士也不會給我一個頂用一點的容器，現在的我居然連這個野猴子都打不過，太悲催了。
鄂懷玨抱著我繼續說道“洛兒，做人不能太貪心，有些人求仁得仁，你也要學會好好的說再見！”
我用力掙脫了鄂懷玨的懷抱，一路小跑衝到了宮宴之上。
隻見宮宴之上，眾人皆散，唯有一個白袍將軍靜靜地躺在地上。
皇貴妃洛勝男盛裝從我的身後走了過來，對著我說道“九妹，將軍為君主而死，本就是天經地義，你不可能守住所有人的。”
“歐陽景呢？”我回過頭望著衣著華貴的貴妃娘娘大聲說道。
皇貴妃洛勝男向前走了幾步，說道“九妹，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歐陽景了，現在的大朔隻有種田人阿景，隻有花匠阿景，這個結果你可還滿意？”
聽罷此言，我愣愣地看著站在眼前的洛貴妃，細細思考著眼下的情景。
白仁是延國將軍，是有頭麵的人物，若是這三年沒有白仁在洞中穩定軍心，這數千延國士兵早就潰散而逃；歐陽景是延國的皇子，也就是備選的統帥，他這個身份無論是他有心還是無心，都有可能引發統帥之爭；所以白仁在，則歐陽景必死；歐陽景在，則白仁就不可活。
大朔不會允許一統九州的局麵再次崩壞，同樣天下百姓也不會允許。
皇貴妃洛勝男站在月色之下，明月清輝撒在鮫紗做的華衣上流光溢彩，五彩流光，一雙明亮的眼睛溫柔地看著我，輕聲說道“九妹，對鄂文王好點，若不是鄂文王力保，今日你和歐陽景的性命恐都難保，隻是歐陽景從此以後便隻能留在宮中了，不能再踏出宮門一步，這已經是我們能夠為你爭取的最大的恩典了。從此以後這個世界再沒有延國二皇子歐陽景，隻有大朔皇家園林花匠阿景。不過，九妹，你放心，阿姐還在宮裏，當不會讓歐陽景受太多的罪，你也可以時時進宮來看他。但是阿姐還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的個人問題，你也應當再考慮考慮了，我聽說延國還在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是景王妃了。如今你是選擇誰，阿姐也不會從中幹預，隻是一點，阿姐覺得大朔皇家的男兒很好。”
我輕輕地回過頭去，隻見阿景一身布衣站在華燈之下，鄂懷玨則穿著黑色蟒袍站在一樹櫻花樹下。
思緒回到現在。
鄂懷玨滿眼含笑地看著我，說道“明日，我帶你去看一個好東西。”
我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一邊說道“嗯額好！小二，將這些東西打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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