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番外（直追莫桑與萬斯）
海浪吞吐著遠處的雛陽，潮起潮落，也包容天河萬千盡染作一片蔚藍色。
雷昂納多坐在碼頭的木樁上，看著遠邊泛起的魚肚白發呆，腳邊放著一杯還沒喝幹的針果酒，斷斷續續搖晃的靴子，和獵人腳下的影子在棕黃色的果酒上暗暗留下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從海麵下窺視著獵人的一雙眼睛，也逐漸浮出水麵。
一隻濕漉漉的手抓住了木板，莫桑披頭散發的從水裏擠出來，手腕上生生發紅的印記因為腫脹和勒痕不斷湧出血泡，鮮血將他肩膀周圍的海水全部染成淡淡的腥紅色。
另一隻手臂的狀況也是同樣的糟糕，但是莫桑卻像沒事人一樣從水下蹭回到岸上，隨即拿起雷昂納多腳邊的針果酒一飲而盡。
還有一副斷掉的鋼索纏在莫桑的兩條胳膊上，他甚至顧不上自己落水狗般的模樣，徑直靠在木樁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剛剛完成了一組高強度的訓練。
雷昂納多將混合鋼筋的石板纏繞在鋼索一端，另一端則綁在莫桑的肩膀上，除此之外，雷昂納多還利用鐐銬束縛了莫桑的展臂幅度，並將他踹進水裏。莫桑需要在三分鍾內砸斷鋼索並掙脫鐐銬，然後從西港沿線遊回東港。
每塊石板的重量約為五百千克，加上鋼索一共約為五百八十千克整，而進入水下後由於重力和水壓的施加，這股重量還會直線上升。
莫桑已經進行這種訓練超過半個月，這一切都是為了鍛煉他控製力量流動的技巧和短暫爆發力的操控性，莫桑毫不猶豫的踐行著。
“你在想什麽……”
莫桑看著雷昂納多的臉，感覺他好像有些心事。
“呼……”
雷昂納多長舒一口氣:“你了解白金嗎？”
“白金？”
莫桑又喝了一杯，酸苦的味道在他的舌尖不斷圍繞著。
“我們雖然同處一個期團，也同在一個小隊，但我本人對他並不是特別了解。”
“這樣啊……”
“其實我一直感覺……白金不喜歡跟我們一起狩獵……他喜歡一個人，也許是因為之前走散了的緣故。而且我總覺得他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
“哦？你覺得是什麽事情呢？”
“我不知道……”
莫桑將酒杯遞給雷昂納多，雷昂納多將杯底最後一口酒喝幹後抹了一把嘴角，繼而從懷裏掏出一卷煙草點上，同時也遞給莫桑一根。
“讓我換個方式問你吧，莫桑，你看過白金的狩獵，你覺得他表現如何？”
“嗯……這個嘛……”
莫桑吐出一口白煙。
“我覺得他挺強的，你知道嗎，漢森大哥的招數都被他偷學了去，雖然都是狩獵技，但他本身的體質也不差，他畢竟一個人在冰原裏呆了好長一段時間呢！”
“我知道，這些我都聽說了，我想說的是，白金從來沒有接受過正統的獵人訓練，在你們參與試煉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個島上受難呢！他靠著進入第五期團獲得了獵人資格，但在那之後很快就遇上了加姆托……為什麽？為什麽他即便不接受訓練也能跟上你們的腳步，你難道不在意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師傅……”
“沒有任何人向他傳授……完全依靠自身的學習能力模仿他人的動作與招式並納為己用……”
“像這種家夥，在我的印象裏，還隻有一個人。”
雷昂納多朝麵前吐出濃白的一環煙圈，並看著它飄散。
“簡直就像天生的獵人……”
莫桑不說話了，雷昂納多也不說話了，他們大概安靜了三十秒，雷昂納多突然砸碎了手裏的酒杯，然後拍拍莫桑的肩膀回到街道上。
“走吧小鬼！是時候給你來點好料了。”
“嘭！！！”
一束雪白的天光在環形狩獵場上慢慢的散開，隨著光線的滲透，狩獵場上隱藏在陰影裏的東西也都逐一顯現出來。
石錐、沙地、池水、鋼鐵、加農炮、弩箭，以及舊的不成樣子的麻繩編製的攀爬網和障礙。
“這裏是……什麽地方？！”
“第一次來這裏嗎？看了也就知道了吧，這裏是一間人造的狩獵場。”
“獵人們將捕捉到的怪物帶回這裏，然後再由其他的獵人與它們廝殺，以此來賺取商人們或者富有居民的報酬，同時也讓外人對狩獵有一些淺顯的了解。”
“在沒有活動的日子，這裏就成了訓練獵人或者執行考核的專屬場所，讓獵人在這裏狩獵怪物，提前學習狩獵術和各方麵的專業知識，以免他們曝屍荒野。我個人覺得這是個挺不錯的提議。”
“所以！我今天終於能來點實戰訓練了嗎？”
莫桑已經躍躍欲試了，大半個月沒有揮動自己的斬斧，在城鎮裏都快呆得發黴了。
“的確是實戰沒錯，不過你還沒有取得與怪物進行訓練的資格，這裏的怪物可不比外邊的溫順，所以我們還是從最基本的開始做起。”
“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好對手。”
狩獵場上的栓門緩緩升起，從中走出一個筆挺的人影，留著金色的頭發，肌肉緊實，但體格與莫桑相比可差遠了。
“這是我的另一個徒弟，他叫達多力·萬斯，別看他那樣，這小子可是很勇敢的。順便一提，他的狩獵流派也是斬斧哦！”
[雷昂納多的徒弟……]
莫桑的眼神遊離萬斯的全身。
[這家夥……體重差我一大截。像斬斧或者大錘這一類的獵具，操縱者的體重怎麽說也得達到九十公斤以上吧……為什麽這家夥會和我的體魄相差這麽多？]
“去吧，莫桑，至少也讓我小驕傲一下。”
莫桑跳下了狩獵場，他的注意力全在萬斯的腳踝上，他的腳踝很堅硬，莫桑看得出來，其暴露在皮膚之下的骨骼就像鋼錐一樣。
[所以他是強攻型的獵人……]
“訓練目標很簡單，把你的對手當成獵物，盡全力放倒他！全程不許使用武器，不能穿戴獵具，直到其中一方認輸或者失去戰鬥能力為止！”
[原來如此……是對打訓練啊，這樣的話，我不就完全占據上風了嗎？這家夥怎麽看也不像能擊倒我的樣子。]
[但我不會掉以輕心。]
“開始！！！”
[不能被他抓住時機！]
黑影已抵達了莫桑的麵前。
[好快！]
旋風般的刺拳打在莫桑的胸膛上，就如同莫桑所料，根本毫無感覺，萬斯的拳頭，對於超過一百公斤的莫桑而言，是[無力]的。
但是！
一股鮮血突然從莫桑的鼻腔中竄出，這個出血量，瞬間撒遍了莫桑的手掌心。
“你這家夥，在耍我嗎？”
並不是因為萬斯的打擊毫無效果，而是因為那隻不過是為了分散對手注意力的佯攻，真正的刺拳目標在於莫桑的鼻子，而莫桑專注於胸口的打擊，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受傷。
[這家夥真的是用斬斧的嗎？感覺比較像雙刀流吧！]
莫桑向後倒退，萬斯乘勝追擊，然而就在萬斯出拳的一瞬間，莫桑突然向前一步硬接下了萬斯的拳頭，然後奮力向前揮出一拳。
直拳的力道不大，但在莫桑亞龍人血脈的加持下變得更有威力，他善用自己的優勢，一拳換一拳，莫桑的打擊力度遠超萬斯。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安排萬斯和你對打，莫桑。]
[在同一狩獵流派中，你們各自缺少對方身上所擁有的東西，通過這場較量好好體會一下吧，小鬼們，如果能找到自己的缺陷的話，就能變得更強。]
萬斯向後飛出去，但他的身體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古怪的弧線，萬斯以極其怪異的姿勢翻轉回地麵，隨即咳出一口鮮血。
[他在受力的一瞬間放鬆了自己的身體。]
[雕蟲小技！]
莫桑猛的撲向萬斯，揮出的拳頭就如同鐵錘一般向著萬斯襲來。
[約裏克·莫桑，你的事情我早已有所耳聞……天生的怪力，彪悍的體魄，能與老山嶽先生相媲美的身材，近看之下真的很有魄力，但是……那僅僅隻能稱之為蠻力而已]
“在技術上，你與我不是一個層麵。你的招數已經被我看穿了！”
[你會先用左手牽製]
萬斯偏轉自己的身體，盡管提前做出了預判，拳頭還是擦過自己的皮膚留下了傷口，超過一百公斤的身體居然還能行動得這麽迅速。
[緊接著是右拳]
萬斯向後傾倒，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萬斯注意到了莫桑的腳踝。
[右腳在前！！！]
[是左拳！！]
疾風刮過萬斯的耳廓，在耳廓上割開了一道小口。萬斯雙腿蹬上莫桑的胸膛，借力向後彈跳逃出了對方的攻擊範圍。
[好險……如果遲一點發現，我的腦袋就要開花了。]
“我收回那句話，莫桑，你的技術和我不相上下。”
“訓練中不要說話……”
莫桑再一次衝向萬斯，他打算直接碾壓對手。
[接下這一拳，你就死定了！]
然而麵對莫桑勢不可擋的攻勢，萬斯居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你大意了啊。”
“哎？”
還沒等莫桑反應過來，閃電般的拳頭瞬間擊中莫桑的人中，眩暈、昏厥，莫桑保持著揮拳的姿勢倒在了萬斯麵前。
[這家夥……絕對是斬斧流……]
斬斧的基本要領之一，在沒有變化為劍形態的時候，斧身的打擊要素注重於點對點的破壞，即集中力量。
莫桑當然提防著這一點，但即便萬斯的拳頭再怎麽快，也不可能會有如此巨大的爆發力，更何況一擊命中自己的要害。
觀察力、冷靜度、打擊力量，莫桑全部都判斷錯了。
萬斯的體格無論如何也達不到斬斧流的要求，但這是萬斯在雷昂納多身上獲得的啟發，經過多重考慮做出的選擇。
單純練出肌肉，增加體脂率，增長體重以達到狩獵標準，這種做法難以期待獵人的潛能會進一步提升。
不僅如此，如果肌肉量與骨骼不平衡，反而還會削弱自身力量。
於是，萬斯開始減重。
[真舒坦……]
甩掉[贅肉]，隻剩下純粹的肌肉，雖然失去了關鍵性的打擊力，但以此換來了靈敏的速度。最大極限的輕量化，能以最低限度的力量達到難以比擬的轉速以提高攻擊力。
要是動真格，就連雷昂納多都無法精確捕捉到萬斯的動作。
[這場勝利！我收下了！]
“嘭！”
意識……飛走了。
[哎？]
[飛走的……是我？！]
萬斯突然從原地飛了出去，腹背撞擊到狩獵場的牆壁後迅速彈了回來，鮮血就像是火焰在他的胸口處沸騰。根本來不及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麽，局勢突然逆轉了，現在自己，居然倒在莫桑的麵前。
[哦！]
雷昂納多趴在圍欄上，驚喜的看著狩獵場上的戰鬥。
[你看清了嗎，萬斯。]
“你真的把我惹火了……”
莫桑舉起自己的拳頭，紅綠交錯的脈絡交織在獵人的手臂上，隻是眨眼間，它們消退了，但萬斯的確看到了，清清楚楚的看見了。
[肌肉操縱]
“該說你是天賦異稟，還是刻苦不休的呢？莫桑。”
在一天的訓練結束之後，精疲力竭的莫桑也不會完全休息。他在完成一種簡單的訓練，在睡覺的時候，莫桑會將自己的雙手綁在支架上，左走手掌各自握緊超過四百公斤的混合金屬。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更快的適應力量在手臂間的流動，加快自身與肌肉的契合度。有一段時間，莫桑的左右手完全呈現拳形無法張開，這種日夜不休的鍛煉，換來的就是萊昂納多曾經展示給他的特別技術。
[肌肉操縱]
[雖然是這麽說，但憑我現在的實力，最多也隻能維持一秒，而且總計不超過兩次]
莫桑用超乎常理的力量捶打地麵，使自己的身體向上彈起以打散萬斯的拳頭，並成功將其撞飛出去。
他已經消耗過一次[肌肉操縱]了，再有下一次，莫桑就徹底失去必殺手段。
“呸！”
萬斯催了一口血痰，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這一擊給他造成的傷害不小，減重最大的壞處就事無法利用脂肪和肌肉保護自己，疼痛感直線上升。
“看來我也得動點真格才行啊，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