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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忌憚

  指尖緩緩地朝他伸去,竟然是顫抖著的,感受到指尖滑過他輕淺的鼻息,長樂眼睫一顫,不可言喻的欲望在體內肆無忌憚,呼吸漸漸變得粗重。


  她還記著這樣的一個人曾在自己身上的翻雲覆雨,那層層因他而起的顫栗、次次因他而湧的高漲,曆曆在目。如果可以,她多想再來一次,聽他在耳邊低嚀著她的名字。


  “我愛你,我從來沒想過真正的失去你。”


  藏匿在嗓子裏的顫抖終於還是忍不住,長樂垂了手趴在床邊埋頭痛哭,床幃落在了頭頂上輕柔絲滑,卻似陸歸遠的安撫般細膩。


  她從未說過愛,前世今生都未有過,這頭一回卻這麽撕心裂肺,生死離別不知他還能不能聽得見。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失去陸歸遠。她是想過離宮遠走,但她也想過在不久的將來,她可以遠遠眺望著他,在他出行祭天禮的時候,在他送行遠征的將軍時,在他睥睨眾生俯瞰天下的時候,她能遠遠地仰望著,哪怕眾生推搡哪怕天下擁擠到隻能望見一眼,她也會開心。


  她是想過和陸歸遠可能會不歡而散,消耗了所有的美好過去,但她也想過或許在咫尺天涯的未來,偶爾不曾刻意地聽旁人道起,當今聖上的賢明,那時自己心中所漾起的會是欣慰還是感傷?她以為這就是最壞的結局,壞到掙紮無果壞到窮途皆壁,壞到惶惶度日不得生,壞到聲聲哀歎不得怨。


  可是唯獨如今模樣,是她萬萬沒想到。怎麽可以。老天遣她千年的穿越,就是讓她品嚐一番何為哀莫大於心死?

  凝著眼前的人,長樂終於還是泣不成聲。


  前堂之上,華燈初上金碧輝煌,四周籠罩在一派鵝黃微軟之意間,四方寬正的床上,床上身形修長的男子也彷若並沒有那般高大,。


  長樂緩緩閉上眼睛,眼眶一陣幹澀,再次睜開時,一片模糊之中,仿若看見眼前的男子正睜著明亮的眼睛,一如往常地盯著自己,歪頭明媚一笑,眸中的明亮純粹還是那般清澈簡單。


  耳邊是自己的泣不成聲,眼前的自己假意幻想,明知不可能卻不敢眨眼,偏要等幻覺都徹底消散了,長樂才抖著肩膀立馬閉上了眼。


  一晃而過的錯覺再也不見,長樂站起身子來,雙手自然垂落於兩側,想抬起手抓著什麽支撐著身子,卻抽調不出來一絲力氣。


  清明再次回歸神台,長樂自知自己不能再耽擱時間,縱是有再多不舍也不是現在所能為,待換了血後,她再與他多說說話罷,那個時候什麽都已經注定,自己應該會稍微釋然些吧?


  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心裏竟然有些害怕。


  長樂為自己這點害怕而感到羞愧甚至恥辱,她有什麽資格害怕,這條命本就不算自己的,如今歸還也算是物歸原主,自己拖欠到現在也該歸還,本無臉害怕。


  不能這樣,不該如此。


  心想著,長樂掬了捧水洗了把臉,在抬頭時,麵上除卻水漬以及臉頰未散去的蕭紅外,再無其他。推開門清風吹拂,情緒都好似淡然了幾分。


  走去李大夫他們所在的屋子,長樂開口,“什麽時候能動手?換完血後,我還有幾個時辰的活頭?”


  “長樂!”安木拍桌而起怒斥,但卻再無他話,明知自己再無可勸,但聽著長樂這般無所謂的語氣,好似在說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時,他如何能忍得住,滿腔的怒氣無從而泄。


  “今晚子時,夜晚人體內血液流動緩慢,屆時換血成功的幾率最大。”李大夫語氣平淡,除卻方才的明顯一怔後,也恢複了如常,甚至眸中還帶了一絲一閃而過的讚賞,“如今皇上的毒已極深,再加之換血劇痛耗人,姑娘換血後還能醒過來,就已是大吉。”


  “未必能醒過來嗎?”長樂喃喃自語,可是她還什麽都沒有做,她隻是無用地床頭趴著哭了那麽長時間。她不能就這麽沒了,她還得再做些什麽,做些什麽呢?


  “若姑娘能熬過來,興許還有三個時辰.……”


  李大夫話還沒說完,安木再次怒道,“連天亮都撐不到?!”


  “換血約一個時辰左右,為了保住姑娘到時能夠心平氣和,姑娘眼下可以先去睡下。最為重要的一點還請姑娘務必記住,不管到時糾痛萬分再難忍,還請姑娘一定要挺過去,半途而廢則會兩者俱損命銷。”


  “長樂謹記。”長樂點了點頭。


  抬頭看了看,焦黃明月懸於頭頂,她知道,人在睡著的時候血液流淌的最慢,血液流淌的慢,換血或許就不會那麽疼了,所以她得去睡了,但心底裏空落落的,總覺得得做些什麽,不然這一生措手不及.……就這麽完了。


  正想著該做些什麽,手被一方溫暖包裹住,緊得一時難以分清究竟是誰在顫抖,長樂低眸,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手握成拳根骨發白。


  緩緩抬眸,對上一雙緊張至極的眸子,眼角猙獰的疤痕猶在,長樂想起,從很久以前,安木雖然還是會換裝但不再易容,化名先生似乎已經成了他的常在。


  “長樂,你當真想好了?”


  話語間,那道疤痕陡然橫立起來,這是長樂鮮少見過的模樣,她聽聞過安木手起刀落眉眼不眨,也見過他陰狠森冷眸無人情,但很少能想象到素來古井無波般的他,如何能做到那樣。


  此刻,長樂稍稍明白些了,但似乎明白得太晚了些,待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天旋地轉被他攔腰扛上了肩,轉瞬即逝,身子蕩了蕩,長樂看著一眾屋頂,迎著清風明月蕩然離去。


  長樂在猶豫,她其實並不想的,對不對?誰願意心甘情願地為另一個人赴死?抽筋換血之痛,安木簡直難以想象,他明白長樂的倔強與堅強,但這樣的人往往更加脆弱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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