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蘇醒
趴在床沿，門外的人聽見了動靜趕忙進了來，長樂看著鈴蘭慌張模樣，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猛然想起換血，一轉頭見陸歸遠依舊躺在自己身側衣衫盡在，她才鬆了口氣，問道，
“李大夫呢？”
“李公公已經去傳李大夫了，長樂你先躺下別急。”鈴蘭仔仔細細地為長樂擦拭著，門外陸陸續續進來了人，鈴蘭收拾好後才退下。
長樂抬頭盯著李大夫，“皇上什麽時候醒？”
一醒來就詢問皇上的事，不問問自己什麽時候死？李大夫上前為長樂診脈，嘴上道，“皇上七日後便會醒來，而你，七日後，也許就會死亡。”
小小的飯桌架在了長樂的床上，待鈴蘭喂著她總算將菜粥喝完，李大夫才將先前同安木他們說的事，說與了長樂聽。
聞言，長樂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猶豫了很久，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隻看著長樂捏著被角，稍稍偏眸看著皇上，眸光格外地專注與誠懇，良久口中才呢喃道，
“就這麽走了嗎？”
那會不會便是再也不見？不如留下來好好與他過最後的七日？
還沒想太多，長樂的身子就不堪重負，像是漏了氣的氣球突然沒了力氣，軟綿綿地倒在床上閉上了眼。
安木嚇得一大步跨上前，“長樂？長樂？醒醒，你別睡！”
“長樂姑娘當下虛弱得很，若是諸位無意見，老夫便帶著長樂姑娘即時離宮啟程了。”
耳邊是李大夫模糊不清的話語，腦海裏卻是近段時間來的回憶，或爭執或甜蜜，醉裏貪歡的享樂或稀裏糊塗的爭吵。
墜落大海，伸著手想要去抓住海麵飄浮的回憶，卻又不斷墜落不停消亡，眼睜睜看著那些回憶如同氣泡般破裂，終於還是回歸沉浮。
偷來的歡愉，寧靜的歲月，該結束了。明明昨晚發了狂地想要再留片刻，哪怕隻是一眼也好，方才聽到要永遠離開時悲傷灌滿了整個胸腔。
但偏眸看去，時光流轉歲月靜好，理智卻告訴自己不要再任性了，事到如今的消耗印象還不夠深嗎？進宮前明明就明白，自己這個時候還留在陸歸遠身邊，就是禍害，怎麽現在就糊塗了呢？
終於，長樂還是抓住了李大夫的衣角，“帶我走，我不死在皇宮。”
時間飄散得厲害，僅僅幾日的時光卻好似百年那麽長，風裏都帶起了涼意，雲也好似重了一層，沉在天上飄得很慢。
人們新添了層衣，五彩斑斕，花兒不再嬌嫩樹葉不再綠油，四下都靜宜了起來，不再焦躁不再匆忙，仿佛一層輕紗覆蓋在人間，安撫了每個人的情緒，無形之中又增添了一絲沉重。
同無數個夢境沒什麽不同，隻是更加沉重又催人疲乏，醒來時陸歸遠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四肢僵硬的好像許久都沒有動過，腦海裏在如常算計著今早要不要早朝。
睜開眼的那一刻，一副場景自腦海中滑過，鈍痛重擊在心房。
陸歸遠還沒來得及抓住，下意識撐手扶著床邊的櫃角，卻不慎打落一隻茶盞。
四周都活躍了起來，屋外湧進了人，左右聲聲喚著些什麽，顧致遠沒多久也來了，腰上的佩劍一如既往泛著銀光。
“長樂呢？”意識並不是太清楚，好像隻是睡了個冗長的夢，陸歸遠並沒有發現異常，扶著顧致遠的手起身，依著李公公在旁伺候著穿衣。
左右瞧了一眼沒見著長樂，陸歸遠眉間微蹙，難不成自己又和長樂吵架了？之前總是有這樣的錯覺，每每早起時都會想起長樂，但隨即才會發現原來自己與長樂鬧了不愉快。
本以為這回也是如此，但很可惜，今日似乎反應有點慢，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是否與長樂起了矛盾，話問出卻沒聽見回應，陸歸遠抬起頭來，這才發現顧致遠近乎蒼白的麵容。
氣氛明顯僵硬了下來，陸歸遠後知後覺，盯著顧致遠再次問道，“長樂呢？”
這回意識倒是清楚些了，陸歸遠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先前的事，了然地點了點頭，“她還在私府裏不願回來？”
下意識摸了摸大腿處的傷，並沒有感受到疼痛，陸歸遠又攬過衣袖走了幾步，轉頭再次看向顧致遠剛要問起緣由，卻見他鬢角的筋都爆了出來，不知在極力忍耐些什麽。
“怎麽回事？”陸歸遠正色，麵朝著顧致遠揮揮手，屏退了周圍其他人。
顧致遠上前一步屈膝半跪在地，“回稟皇上，總管七日前留下一封罷職信便離了宮。羅總管臨走前說想歸隱田園，再也不涉京城舊事。”
歸隱田園，再也不涉京城舊事.……好一個京城舊事，他對於她來說，隻是京城舊事嗎？真狠心，好狠的心啊！
“為什麽？影衛無一人攔她？懷親王，朕先前下的旨你都全然不顧了嗎？抗旨不遵是何下場你可知道？”陸歸遠繃緊了脊背，盯著顧致遠恨不得戳出個洞來。
顧致遠頭低得更深，想起長樂之前的交代，“若皇上怪罪，便道是安木帶我走了。你日後在皇宮的日子還很長，我不希望皇上對你心懷芥蒂。”
那日長樂離開時是昏迷的，是他眼看著安木將長樂包裹好抱上了馬車，他沒有動一步甚至一句話也沒有阻攔，影衛更是被他盡數撤下。此時卻為了自保，而要說出那樣的話，顧致遠顯然頓了頓。
良久，頂著皇上的眸光，顧致遠到底還是艱難地開了口，“是屬下罪該萬死，屬下不敵先生，錯手失了總管。”
聞言，陸歸遠怒不可遏，抬起一腳踹在顧致遠的肩膀上，自己卻踉蹌了大半步，指著他怒斥道，“下令，搜查所有城池，務必要將長樂給朕找出來！”
“皇上，總管讓屬下帶一句話。”顧致遠緊了緊喉嚨，提起長樂，皇上總是愣神不言，顧致遠趁此道，“當年皇上允諾過，若她有日離了京城一步，皇上便絕不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