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生機
李大夫不怒反笑,拍了拍安木的手臂點了點頭,如此緊繃的氣氛下竟然愈加從容的姿態,“此事確實與長樂姑娘有關,不過事情繁瑣,老夫站了一宿實在是有些累,得尋個地方坐會。”
此話一道,李大夫立馬被恭迎去了偏殿好生歇下,兩盞茶水後,一道曦光自廳外落了進來,清白的光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圈住了殿內的人。
坐在近門口的李大夫,背披清光暈染周身,緩緩放下了茶水,視線卻看向廳外,魚肚白方起,清風微涼,目光變得悠遠又長久。
“一個七日後會醒,一個七日後會死,依諸位之見,方才老夫提將長樂姑娘帶走的事,可否?”
顧致遠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說話,安木盯著李大夫輕聲問了句,“你是說,長樂從現在起,隻剩下七日的時間,不管她醒或沒醒?那若她七日後還沒醒,就可以判定為死亡?”
“是這麽個意思,不管這幾日長樂姑娘醒沒醒過來,心脈都會在第七日夜子時停止。”李大夫回到先前的話題,勸說道,
“老夫將長樂姑娘帶走,也未必能保她一定能醒來,但老夫一定盡己所能,畢竟老夫一輩子難得遇到這樣體質的人,收其為徒是老夫的萬生榮幸,若長樂姑娘能醒來,老夫定傳授畢生之所學。”
一般人在換血後,體內藏著濃厚的毒血,李大夫都會讓迫其吐出來些。但先前在屋裏的時候,長樂換完血便昏迷了過去,無論李大夫如何使法子都不能將其喚醒。
然而誰知待所有針都去掉後,李大夫再一診脈,竟發現長樂體內漸漸有了恢複的趨勢,換個說法來說,便是長樂體內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將那些毒血慢慢吞噬消化了。
雖然速度非常非常慢,但原本該耗損嚴重的心髒並沒有預期中那麽嚴重,這對李大夫已經是極大的驚喜。
當年在韓府時,李大夫因為長樂體內的西域毒,一時興起便去了趟西域遊了半世。而如今因長樂的體質,李大夫更是激動得無法自拔,本想天一亮就帶長樂離開。
江南有座無名奇山,而這座無名奇山上有座有名的山泉,名為孔雀泉。孔雀冰泉十分有名,傳說之所以名為孔雀,便是因其能夠使人重生複活,如同鳳凰涅槃重生般,不僅能使人脫胎換骨且還能永駐青春。
不過世人皆聞這孔雀冰泉,卻並不知其所在何處。李大夫在一次偶然中曾誤闖其中,不多時便被這座山的主人抓去了府上。
見多識廣的李大夫不慌不忙,聽聞府上千金得了重病,李大夫當即允諾能將其救活。原本李大夫並不知那冰泉正是被世人吹捧的孔雀冰泉,隻是想借冰泉為千金祛除體熱,但誰知僅僅個把時辰便使千金不僅蘇醒,且筋骨完全不似沉睡了一年之久的虛廢病人。
救治千金的時候,李大夫與府上的一位公子成了摯友,最後連李大夫請求想在孔雀冰泉裏待上數日想好好研究研究時,摯友都直接一口答應。
而孔雀冰泉並非隻是冰泉,泉水隔著一道瀑布劃分為兩處,奇跡的是瀑布南邊是溫泉,而北邊卻是極寒的冰泉,些許地方甚至冰凍成床。至於脫胎換骨永駐青春什麽的,自然虛言,但依著長樂的體質,孔雀冰泉沒準能使其體內毒血流速減緩,再配之溫泉,或許能有一絲保她性命的機會。
但到底沒這麽試過,想法可行,就怕現實不允許。李大夫在眾人麵前也沒說個準話,但確確實實已經把長樂當成了一塊行走的寶石。至於有關孔雀冰泉的事,李大夫更沒有多說,摯友有摯友的顧忌,他不願人知道,李大夫自然不會說。
“李大夫若是能將長樂成功治好,能否回宮一趟來?”顧致遠問了一句,心下卻不免擔憂。
關於這個李大夫,他倒是聽皇上說起過一些,道起當年無論如何盛邀李大夫入宮做禦醫,都被拒絕。
聞言,李大夫隻是搖了搖頭,“能得長樂姑娘為徒,是老夫的榮幸,老夫這沒有那麽多的規矩,雖然老夫曾發誓絕不入宮謀職,但長樂姑娘若是願意,盡管隨意。老夫隻是希望長樂姑娘能將老夫的手藝傳承下去就好。”
李大夫至今膝下無子,去年妻子又意外去世,依著李大夫的性子,再讓他娶妻生子怕是更難,傳承醫術自然得靠收徒。
但安木卻並不願長樂餘生皆隨李大夫所去。依著這麽長時間的了解,安木覺得李大夫並非是個熱情的人,甚至冷血無情也不為過,去年李大夫就連得知妻子意外去世時,也沒急著趕回京城,依然留在別處繼續手頭上的病單。
當時正是安木傳遞的消息,瞧見李大夫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安木說不清內心是什麽情緒,更說不好李大夫是醫者仁心還是冷血無情。
長樂也說過,李大夫是個無拘無束的人,不管是高官厚祿還是家庭子孫,唯一能讓他記掛在心底的,也隻有他手上的醫術了。正是因此,安木才願意和他遊山玩水或是行醫救世。
但若將長樂交付於李大夫,安木並不放心,李大夫是個會照顧人的?
現在想這麽多都沒用,眼下隻要李大夫能盡其所能將長樂救活,什麽都是次要。安木自不會阻攔。
這邊還未商議出結果,外麵李公公突然疾步走了過來,“總管醒了!吐了一大口血出來,眼下鈴蘭正伺候著呢,李大夫要不要去看一下?”
“這麽早?”李大夫詫異,忙起身走了出去。
本以為活不過天亮,結果眼瞧著天亮了長樂卻醒了,安木說不清感受,更搞不清楚李大夫所謂長樂的好體質是什麽意思。還有七日,長樂又能在宮內留幾日?
方睜開眼,滿眸的白光刺得眼睛發疼,長樂晃了晃腦袋還沒來得及辨清當下的情況,嗓子眼裏就竄出了一股血腥味,緊接著一口血吐了出來,似乎將腦中的漿糊都吐了出來,眼前也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