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再昏迷
公孫憶擔心的不是別的,正是鍾天驚的身世,這麽多天以來,公孫憶已經瞧出石頭娘不簡單,不似尋常老婦人那般,雖然她不會武功,但她心裏想的口裏說的,這些串連起來的樁樁往事,即便都是石頭娘的推測,沒有證據加以佐證,從石頭娘嘴裏說出來,一時間也沒有什麽可以反駁推翻,若真的如石頭娘推測這般,辜曉就是兩界城城主古今笑,鍾天驚是辜曉嫁入鍾家以前,就送給別人的親兒子,那這裏頭牽扯的秘密就太多了。
鍾不怨也明白過來公孫憶想說什麽,鍾天驚可以說是鍾不怨一手養大的,鍾不怨未有婚娶,就這麽一個養子,那真真的是疼愛有加,視如己出,可臉麵前擺著的問題也十分棘手,兩界城的所做下的惡事罄竹難書,於情於理都沒有讓他繼續存在的道理,可倘若兩界城城主古今笑真的就是鍾天驚的娘親,還真是難以抉擇。
鍾不怨有些乏了,和公孫憶等人招呼了一聲便下了墓道,石頭娘也在石頭的攙扶下休息去了,隻留下公孫憶一人在這裏出神,忘川鍾家可比自己公孫家複雜的多,公孫憶麵前的篝火燒的劈啪作響,映著公孫憶疲倦的麵龐。
顧寧從墓道中一路小跑跑了出來,此前公孫憶和鍾不怨等人在上麵談話,顧寧便留在墓道中照顧裴書白,公孫憶瞧見顧寧氣喘籲籲的樣子,連忙說道“寧兒姑娘莫要著急,慢慢說。”
顧寧跑至公孫憶身旁,滿臉帶笑,連眼睛裏都充滿了喜悅之情“公孫先生書白他他醒了!”
公孫憶一聽也是喜上眉梢,自打從倒瓶山上下來,一路奔波至此,其間也經了不少波折,好在雖然路途艱險,總算是不枉此行。公孫憶連忙起身,一路飛奔到裴書白休息的房間。
隻見裴書白已經坐起身來,雙手撐著床沿,兩隻腳慢慢踏在地上,一副要起身的模樣。
顧寧跑上跑下,氣都沒喘勻,瞧見裴書白要起身,連忙跑到裴書白身邊“你起來做什麽?趕緊再躺著。”說完便將裴書白雙腿捧了起來,裴書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又躺了下去。
裴書白怔怔地看著顧寧,好似不認得一般,畢竟在裴書白昏迷之前,顧寧當時正沉浸在師父顧念身死的悲痛之中,而在更早的時間,顧寧一人暗中查探赤雲觀那一天,顧寧也沒有和裴書白多說幾句話,在裴書白心裏,顧寧和公孫晴是截然不同兩個性格,晴兒性格外向,熱情如火,而顧寧性格內斂,冷若寒霜,可為何眼前的顧寧竟和自己顯得如此熟絡,裴書白心裏詫異,眼睛便緊緊盯著顧寧,這段時間顧寧悉心照顧裴書白,此前在裴家廢墟,裴書白被發了癲的葉懸擄去,顧寧擔心的不行,從那時起便和裴書白寸步不離,所以顧寧消瘦了許多,裴書白看在眼裏,也想到了此節,心中的感激之情泛了起來。
顧寧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對裴書白的態度有了變化,畢竟一直以來,裴書白都是昏迷不醒,顧寧所作的一切,裴書白是不清楚的,即便是潛移默化中,顧寧自己對裴書白的感情起了變化,裴書白也是毫不知情,而當裴書白醒過來時,發現顧寧和以前截然不同,可顧寧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嘴裏仍舊念叨著讓裴書白好好休息。
直到顧寧發現裴書白雙眼緊緊盯著自己時,才明白過來此時裴書白已經醒了,顧寧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
裴書白也感覺到自己盯著顧寧看有些不禮貌,趕緊將目光轉向別處,正好看見師父也在,便開口問道“師父,這裏是哪兒?”
公孫憶笑道“書白,你這一覺睡了好久。可把我們給嚇壞了。這裏是一處墓地,是在忘川。”
裴書白愣了一下,忘川的名字為何如此熟悉?在腦海中思索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原來這裏是鍾山破的老家,早年鍾山破化名張弛潛在裴家,鍾山破雖然對裴無極充滿恨意,但對於什麽都不知道的裴書白,確實非常疼愛,也跟裴書白說了不少忘川的風土人情,裴書白調皮搗蛋的時候,鍾山破也會講一些忘川嚇人的傳說來唬裴書白,所以裴書白對於忘川的印象一下就翻了上來,再加上後來公孫憶也跟裴書白說了不少武林中的往事,裴書白便有了大致的了解“師父,我們為何會在忘川?”
顧寧見裴書白和公孫憶說上了話,知道這師徒倆會有好多話要說,便識趣地站起身,準備離開。公孫憶卻將顧寧攔住“寧兒姑娘你就在這歇著吧,書白醒了肯定有許多問題要問,咱們就一起聊聊吧。”說到此處,公孫憶又對裴書白道“書白,這些日子都是寧兒姑娘在照顧你,所以即便你昏迷了這麽久,可身子也沒怎麽受屈。”
聽到這裴書白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衫十分潔淨,頭發也理的整齊,哪有半點邋遢樣子,又聽師父言及顧寧一路照料,裴書白當即對顧寧道“寧兒姐姐,謝謝你了。”
顧寧一聽臉又紅了,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腳,低著聲音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裴書白又問道“師父,晴兒呢?”
顧寧一聽“晴兒”,心裏竟不由自主的揪了一下,她也不知道為何聽到公孫晴的名字會有這麽大反應?又或者是因為裴書白醒來問的第一個人就是公孫晴,才讓自己這麽難過,好在顧寧頭低著,並沒有讓裴書白和公孫憶瞧見自己眼眶裏的淚花。
公孫憶言道“書白,眼下赤雲道長和晴兒在一起,我托人給他們送了口信,告訴他們我們在忘川,若是順利的話,赤雲道人應該帶著晴兒往忘川來了。”其實公孫憶說這些,無非是想給裴書白寬心,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和徒弟關係不一般,可能在公孫晴心裏,除了自己這個當爹的,第二個重要的就是裴書白了,連赤雲道人可能都要排到第三,而反過來徒弟心裏,公孫晴也是十分重要的人,若是告訴裴書白,自己已經和赤雲道人公孫晴斷了聯係,裴書白定然平靜不下來,對於剛剛重傷恢複的裴書白來說,肯定是不利的,所以公孫憶也就沒有將實話說給裴書白,不過這些話其實也是公孫憶在給自己信心,畢竟一個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個是自己的摯友,這兩個人奔倒瓶山去了,看到赤雲觀那般模樣,肯定會上雪仙閣興師問罪,若是撞見了死亦苦,對方哪會輕易的讓赤雲道人他們離開。
裴書白點點頭“師父,我隻記得我被體內的真氣衝的昏了過去,後麵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咱們為什麽要來忘川?”
於是公孫憶便將這一路經曆說了出來,從雪仙閣講到赤雲觀,再從裴家廢墟講到十方山,包括之後的四刹門,碧落山,再到兩界城和眼瞎的忘川禁地,統統說給了裴書白,又把葉懸、石頭娘倆和鍾不怨鍾天驚這些人,簡單的告訴了裴書白,隻在講到自己和丁曉洋潛入四刹門,自己夜談十方獄這一段時,公孫憶一帶而過,他不想讓徒弟太過於擔心,一番話說下來,裴書白便知道了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師父和顧寧兩個人是何等的辛苦,裴書白看了看顧寧,此時顧寧仍舊低著頭想心事,仿佛又變成了那個高冷的少女,裴書白想開口說聲感謝,可顧寧始終沒有抬頭,裴書白張開的嘴又合了上去。
公孫憶何等機智,又怎會看不出顧寧的心思,這段時間來,顧寧寸步不離裴書白,洗衣喂水潔麵理發,這些都是顧寧一手操辦,有時候公孫憶吐納打坐之時,也能聽到顧寧一邊照顧裴書白,一邊跟昏迷的裴書白說話,說的都是一些少女的小心思,這個從小到大沒有從倒瓶山山頂雪仙閣出過門的顧寧,好似要把想說的話一股腦說出來那般,公孫憶也隻當沒聽到,眼下裴書白醒了,顧寧又是這般模樣,公孫憶心裏苦笑,一個公孫晴,一個顧寧,將來等著三個人長大了,又該如何相處?
三人突然都不說話,墓室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顧寧雖然低著頭,但察覺到公孫憶和裴書白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趕緊抬起頭來,目光一下就和裴書白對了上去,顧寧連忙道“咳書裴書白,你感覺好些了嗎?”
裴書白一愣,自己是醒了,而且除了有些虛弱以外,也沒有別的地方痛癢,當即動了動自己的胳膊,抖了抖雙腿“好像沒什麽大礙了。”
顧寧聽完,臉上不由自主的掛上了笑,嘴角不受控製的揚起“太好了。”
公孫憶也道“你體內多種真氣混雜,驚蟬珠又將這些真氣放大數十倍,若不是各種真氣在你體內互相掣肘,恐怕你已經凶多吉少了。”
裴書白點點頭“師父,其實剛開始我昏迷的時候,還有些神識,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掉進了一個深淵裏,那深淵很深,我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卻始終落不到底,而且在往下沉的過程中,好像有許多看不見的手在瘋狂的拉扯我,有幾次疼得都好像要把我給扯裂開來,到後來我才慢慢的沒了意識。”
公孫憶聞言道“這些拉扯你的手,應該就是你體內各種真氣角力的表現,在救你之前,鍾老前輩已經探明了你體內的各種真氣,有咱們自己的無鋒劍氣,有赤雲道長的不動如山真氣,五仙教、四刹門、雪仙閣寒冰一脈,這些門派的真氣都在你體內混雜,若是再晚幾天,恐怕你真的醒不過來了。”
裴書白聽完公孫憶的話,心裏十分讚同師父,當時裴書白迷迷糊糊還保留一些神誌,感覺自己在深淵中無限墜落,過程之中被無數怪力拉扯,裴書白朦朦朧朧的感覺到這些怪力各有不同,有的霸道有的陰鷙,如今聽師父這麽一說,當即便知道哪些怪力分數哪家哪派的真氣,於是裴書白道“師父,若按照這麽說,後來我覺察到驚蟬珠在我體內張開蟬翼,將我緊緊的裹住,每每有怪力快要將我撕裂之時,驚蟬珠的蟬翼便將我往回扽,我沒有死,會不會也是驚蟬珠在救我?”
公孫憶笑了笑,說道“這個你問我便問錯人了,驚蟬珠是雪仙閣閣主陸淩雪的寶貝,如何使用也隻有她知道,隻不過如今陸閣主恐怕已經不在了,想要知道驚蟬珠的秘密,恐怕隻有靠你自己慢慢去探索了。不過,先前你體內龐雜真氣,也是驚蟬珠數十倍反哺出來的,也就是說害的你昏迷不醒的,也正是這驚蟬珠,所以你把那珠子吞進肚子裏,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還說不準。”
顧寧一聽裴書白體內的驚蟬珠如此凶險,差點害的裴書白丟了性命,表情立馬變得緊張起來“公孫先生,那還有法子把那害人的珠子取出來嗎?”顧寧一著急,也沒考慮到驚蟬珠是師祖的寶貝,是陸淩雪武功大成的助力之物,腦子裏隻想著是這珠子害得裴書白差點死,所以一開口就把這驚蟬珠說成了害人之物。
但在裴書白聽來,卻領會成別的意思了,還當顧寧是想討回雪仙閣的驚蟬珠,於是裴書白說道“寧兒姐姐,我當時在斑斕穀裏,被無數毒物圍住,情急之下吞下了這驚蟬珠,我知道這珠子是你雪仙閣的寶貝,是陸淩雪老前輩的東西,寧兒姐姐若是想拿去,回頭找個法子將我肚子刨開便是。”。
裴書白說起這段表情很是嚴肅,因為裴書白真的不想將驚蟬珠據為己有,當時吞進肚子裏也真是因為沒有辦法,如今裴書白也十分想把驚蟬珠還給雪仙閣,尤其是顧寧照顧了自己照顧的這麽好,無論怎麽說,把珠子還給顧寧,裴書白是不會遲疑的。
顧寧還當裴書白一臉嚴肅是生了氣,當時就急了,眼淚登時便在眼眶裏打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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