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九章 惡因惡果
辜曉不清楚鍾山破是打那回來的,興許是早晨出去練功、興許是出去玩了,但這些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鍾山破一進門就瞧見自己的父親被人捅死,還用的是父親的血眼骷髏刀,這對鍾山破的刺激太大。但是,到底真相要不要告訴鍾山破,辜曉猶豫了。
鍾山破自幼喪母,從記事起就是辜曉一直在帶著他,在鍾山破眼裏,辜曉就是自己的親娘。可對於辜曉來說,疼愛鍾山破自不必提,但畢竟不是己出,而且每當聽到鍾山破喊自己娘親,辜曉都會想到自己的孩子,孿生兒一降生便和辜曉骨肉分離,天底下哪個娘親不思念自己的骨肉。
所以當鍾山破醒來,喊辜曉一聲娘,原本將血眼骷髏刀抵到胸口的辜曉身體一震,心裏一個聲音泛起,是啊,若是就這麽死了,留下盛一刀和生不歡這兩個禍害為禍武林,豈不是罪上加罪?也就這麽一刹那,辜曉不想死了,打那時候起辜曉便在心裏默默起誓,若是不把盛一刀乃至整個四刹門鏟除,自己就一天不能死。
到了和盛一刀約定的時間,辜曉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出現在盛一刀麵前,不過盛一刀也不沒有像自己說的,辜曉不來自己便去鍾家,就這麽辜曉料理完鍾不悔的後事。
鍾不悔頭七這天,盛一刀來了,瞧見鍾家人孝衣素帽並沒有絲毫詫異,其實盛一刀知道鍾家發生了什麽,當天辜曉爽約,盛一刀就悄悄潛入鍾家探查,瞧見鍾不悔死了,更是喜不自勝,鍾家上下一團亂麻,權且讓辜曉理一理,自己隻要在外麵以逸待勞,辜曉還能插翅而逃?所以也就這麽等了七天,這才帶著人闖入鍾家。
辜曉瞧見盛一刀帶人進來,心裏也知道這時候硬拚無異於以卵擊石,於是便和許娥一起,帶著石頭和鍾山破從後門逃了,無奈許娥半點武功不會,又帶著石頭和鍾山破,辜曉一行哪裏走的快?沒多久便被盛一刀追上,直將辜曉一行逼至忘川河邊,萬般無奈之下,辜曉想著自己拖住盛一刀,讓許娥帶著人渡水而走。
不過盛一刀並沒有打算放走任何一個,當時盛一刀讓生不歡帶人圍住辜曉,自己一人去追許娥,辜曉脫身不得,自然也就不清楚許娥那邊發生了什麽?麵對著一臉殺意的生不歡,辜曉心如刀絞,生不歡當時隻想著將麵前這個女子殺之而後快,無奈盛一刀交代,不問出極樂圖殘片的下落,就不能殺辜曉,所以也就這麽僵持著,最終盛一刀帶著許娥和石頭鍾山破回來了,辜曉遠遠瞧見許娥,心裏便知自己徹底敗了,隨著許娥帶著石頭鍾山破越來越近,辜曉的心情也跌入穀底。
就這樣,盛一刀帶人將辜曉四人團團圍住,逼著辜曉說出極樂圖殘片的下落,並拿許娥這幾個人的性命相要挾,若是辜曉不說,許娥石頭鍾山破這三個人便要死在當場,情急之下的辜曉,不忍心看許娥他們喪命,二話不說便跳進了忘川河中,由於剛下過雨,忘川河河水水流很疾,辜曉跳進去之後沒多久,便被水流卷走。
再次醒來之時,辜曉躺在岸邊,盛一刀不見了、生不歡不見了,連同許娥和石頭鍾山破也沒了蹤影,辜曉瞧著天空,除了幾片雲之外一片空寂,正如當時辜曉的心情,一陣風吹過,將天上一大片雲吹散,太陽從雲後發出了光亮,刺的辜曉睜不開眼,趕緊用手擋住陽光,慢慢坐起身子,一眼就瞧見了忘川河邊站著一位女子,那女子扭過頭來瞧了辜曉一眼,好像笑了一下,之後便撲通一聲跳進了忘川河。河水瞬間將那女子淹沒,辜曉心頭一顫,接著便知道這是一個尋死之人,因為自打那女子跳入河中,一點也不掙紮,辜曉苦笑一聲,本想繼續躺下,別人的命關自己何幹?不過轉念一想,天大地大自己一人能做的極為有限,多一個幫手總好過單打獨鬥,於是立馬起身,將河裏的女子救了上來。
後麵的事,古今笑自然也就都清楚了,因為在黃泉路上已經和眾人說過,所以兩界城的前世今生,公孫憶算是徹底弄明白,那一樁武林迷案,也算是水落石出。
裴書白想到爺爺,心裏一陣酸楚,背了大半輩子的罵名,原來罪魁禍首是辜曉,赤雲道人瞧見裴書白,摸了摸裴書白的頭“書白,事到如今也算是真相大白,鍾家和裴家的恩怨,打今天起就算了結了。”
裴書白搖了搖頭,痛苦得說道“了結?如何了結?她辜曉中下的惡因,讓我整個裴家上下全部搭上了性命,她的兒子闖進我家,殺了我爹、我娘、我全家至親、她的義子化名張弛,暗通四刹門,裏應外合才將我爺爺殺的措手不及,以至於丟了性命,這個仇?如何化解的了!”
赤雲道人頓覺失語,他說的了結,其實並沒有想到後麵,隻是說裴無極和鍾不悔之間,並不像外界流傳的那樣,是裴無極為了奪圖殺了鍾不悔,這件事真相大白,自然是了結,但裴書白一字一句飽含血淚,裴家的血海深仇已經將裴書白徹徹底底的包裹其中,讓這個少年喘不過氣來,說是辜曉種下的惡因,一點也不為過,若是鍾不悔沒有走火入魔,裴無極自然也不會殺掉鍾不悔,可能整個武林的走向又會是另一番光景,也不至於四刹門一家獨大,攪得江湖血雨腥風。
辜曉瞧了一眼裴書白,冷言道“當年的事就是這樣,你說是我種下的惡因,我又該去找誰討因果?當年我隻是十方山中的一個弱女子,若不是盛一刀掠我去,又怎會到如今這步田地,古今笑又該找誰要因果?馬幫嗎?還是她的爹娘?不過,裴書白!你要找我尋仇,我自然應下來,我倒要瞧瞧裴無極的孫子是如何替他爺爺報仇的!”
裴書白雙目赤紅,顯然是體內狂暴之血躁動起來,公孫憶見狀,連忙用手按住徒弟的肩頭,手心中天機子的手骨也順勢搭在裴書白的肩上“書白,稍安勿躁,你爺爺和鍾不悔前輩的事弄清楚,總好過一團迷霧,眼下強敵在側,不能自亂陣腳。”
裴書白側過臉來,盯著公孫憶“師父,這些大道理說的容易,這血海深仇不在你身上,你自然雲淡風輕,你讓我不要自亂陣腳,我且問你,當你的仇人站在你麵前時,你還能心平氣和嗎?”說完裴書白身體裏的真氣磅礴而出,將公孫憶的手一下彈開。
公孫憶眉頭緊蹙,從未見過裴書白這般模樣,眼見著裴書白就要發狂,趕緊開口道“書白,師父並不是讓你放下仇恨,隻是你的仇人另有其人,雖說辜曉自然是仇恨的本源,但究其根本,殺害你裴家上下的是生死二刹,你說仇人在我麵前我還能不能雲淡風輕,這個我回答不了你,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父親是四刹門殺的,我公孫家和四刹門的仇恨,不比你少半點,如今晴兒重傷,打傷她的也是四刹門,我若是像你這般,不僅報不了仇,恐怕自己的性命也要搭進去!不錯,你體內有驚蟬珠,讓你武功精進飛速,已經超過師父和道長,但對上四刹門,還是難有勝算,若是每一步不走穩,報仇就是空談!”
裴書白身體劇烈顫抖,聲音都嘶啞起來“我不管!我就是要這些壞人全部償命!”
辜曉冷哼一聲“狂暴之血?你用鍾家的武功殺鍾家的人,也算是給你爺爺報仇?滑天下之大稽!”
裴書白萬沒料到辜曉會這般說,登時血氣上湧,一把從懷中拽出小神鋒,瞬間白光大漲,無鋒劍氣附著其上,殺意森森令人膽寒“好!我就用我本門武功,將你殺掉,讓你無話可說!”
可辜曉仍舊嗤笑道“你用公孫家的武功報你的仇,還說是本門武功,你裴家何時改姓公孫了?”
所有人都知道辜曉是有意相激,唯獨裴書白已經漸失理智,辜曉兩句話就讓裴書白左右為難,不用不動明王咒,不用無鋒劍氣,除此之外自己又該用什麽武功?裴無極和莫向婉遊龍驚鳳劍法壓根就沒有往下再傳,裴書白在裴家滅門之時,都不知道爺爺是當年的五絕之一,是站在武林最高處的人,一時間裴書白恍惚了起來,這辜曉縱有千般罪過,可這些話說的卻讓自己無言以對,用別人家的武功報自己家的仇,名不正言不順,即便是殺掉這些仇人,又如何算得上大仇得報?
一時間裴書白陷入這個奇怪的念頭裏,臉上一半憤怒一半恍惚,儼然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樣,忽然一陣笛音響起,正是吳昊吹奏的清音曲,曲調悠揚婉轉沁人心脾,聞之說不上來的安寧,裴書白躁動的情緒稍稍得到緩解。
赤雲道人趕緊將小神鋒從裴書白的手心裏奪下,無鋒劍氣登時消散,赤雲道人順勢將小神鋒又放入裴書白懷中“書白,忘川的事聽你師父的安排,你身上背著大仇,我和你師父都清楚,隻不過現如今不是任性的時候。”
清音曲起了作用,裴書白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
辜曉心裏也鬆了一口氣,若是這愣小子真出手,這內城絕對要亂成一片,見裴書白不再言語,辜曉便開口問道“公孫憶,你想知道的,我告訴你了,我想知道的,你可以說了吧?”
公孫憶將目光從裴書白身上移開,淡淡說道“好,我就接著你說的往下說,說一說忘川河邊的事,許娥她老人家也跟我講,當時你們一行人為了躲避追殺,一路逃到忘川河邊,為了讓你們脫身,辜曉一人麵對眾人,當時她也不想走,不過想著給鍾家留後,便帶著她的兒子石頭和鍾山破逃了,隻不過沒逃多久,便被盛一刀追上,許娥到現在都不知道盛一刀到底是誰?我也是從她的描述中猜測此人和四刹門的生不歡有關,如今聽你這麽一說,也就全部對上了,當時盛一刀追上了許娥她們,瞧見鍾不悔和石頭,便猜他倆極有可能是鍾家後人,於是便伸手去攻鍾山破,當時鍾山破的武功,自然你也清楚,哪裏會是盛一刀的對手,三兩下便被盛一刀打敗,石頭瞧見同伴受製,趕緊上前幫忙,被盛一刀一腳踢開,石頭也發了狠,又竄上前去抱住盛一刀的腿,被盛一刀倒拎了起來,兩隻手握著石頭的雙腿,使出了銷骨掌,以至於到現在石頭都沒再長高,許娥心疼孩子,便不再想著脫身,隻得跟在盛一刀的後麵去見你,當你瞧見這三個人受製,便知毫無勝算可言,於是便跳進了忘川河,當你被河水衝走之後,盛一刀趕緊著人去下遊追趕,生不歡想把許娥這些人殺掉,盛一刀阻止了生不歡,若是這會兒殺掉這三個人,即便找到辜曉,她也不會再說出極樂圖的下落,所以也就留了許娥他們的性命,想著找到你之後再掉頭回來帶走許娥他們三個。當時盛一刀隻留下兩個手下看守許娥,那兩個手下聽石頭不住哀嚎,心中煩悶,便將三人悉數打暈,等她們三個醒來之時身邊空無一人,許娥帶著石頭和鍾山破沿著下遊去尋你,但又不敢追的太緊,生怕再被盛一刀擒住,可當時許娥也奇怪,不僅沒有尋見你,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連盛一刀那群人也沒了蹤影,好似沒出現過一般,找了許多天之後,許娥終是放棄了,帶著石頭和鍾山破在碧落村裏落了腳,後來鍾山破把鍾不悔的死和你的投河失蹤,全部算在了裴無極的身上,和現在的書白一樣,仇恨已經充斥了整個內心,不顧許娥的阻攔,鍾山破一人出走忘川,走上他的報仇之路,而許娥和石頭這兩個人,後來也一直活在兩界城的陰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