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章 羽化坐缸
地宮之中氣氛緊張到極致,蘇紅木麵沉似水,周身火焰卻躁動異常,熬桀全然不顧蘇紅木會不會暴起發難,快步行至群棺之側,挨個探頭去瞧,那棺材裏頭哪裏還有半個人影。蘇紅木厲聲問道:“熬桀!你龍雀神功攝出神識,這等情況你作何解釋?”
一語問出,連鍾天驚在內,齊刷刷的將目光放在了顧寧身上。
熬桀不言,腦中飛轉:先前老頭子帶著五仙教教主隆貴,借蜃氣之功瞞天過海,才帶走了蘇紅木和熬桀的肉身,難不成事後又來?不過這四十九口棺材也就有著四十九名六道弟子,先不說開啟這麽多棺材要弄出多大動靜,光是帶走這些,絕非三四個人可以為之,要說是來的次數多也決然不會,畢竟鍾不怨也不是等閑之輩,瞞過一次兩次還說的過去,倘若把這地宮當成花園隨便進出,除非是趁著忘川禁地空無一人,一念至此熬桀回頭問道:“公孫晴,你們從碧落山到這地宮,是從頭頂的圓洞進來的?”
先前顧寧穿過兩界城給忘川禁地送信,瞧見了公孫晴,也知曉公孫晴是如何從碧落山躲過老頭子的追殺,一路通過山腹密道進到地宮,此番再次提及,公孫晴點頭以示回複。
熬桀嗯了一聲:“蘇紅木,事到如今也隻有一種可能,六道弟子的棺材不是之前開的,是我們在兩界城,這地宮之中無一人守衛之時,有人從那密道進入,將六道弟子悉數帶走的。”
蘇紅木聞言一怔,紅袖一舞淩空道道紅光擺成火梯,蘇紅木踏空而行,不多時便躍至洞口處,果然洞口處有一滾輪機括,洞內還有輪轍,將洞口邊緣的雜草壓得伏地,瞧著模樣,那輪子承載的重量不輕。蘇紅木當即躍下,口中言道:“熬桀,你推測的不錯,那洞口設有機關,有人趁著此間空虛,將六道弟子悉數帶出去了!”
鍾天驚愕然,內心慌亂不已,義父窮極一生守護的地方,到如今隻剩下這一地的空棺材,虧自己信誓旦旦也要效仿義父,用自己的一聲守護地宮,可如今這地宮哪有半點守護的意義?心裏又氣又急,一口鮮血噴出,石頭連忙扶住鍾天驚,卻聽鍾天驚自言道:“是誰!是誰?是誰”
吳昊理了理思緒,這才開口言道:“會不會是四刹門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如今看來,四刹門門主盛一刀是六道百戰狂的親隨,四刹門知道六道的秘密,恐怕比之我們這些人要多的多,老頭子城府極深,如果他挑起兩界城的紛爭,再趁亂派人潛入此處,偷偷將這裏頭的六道弟子帶走,他做的出來!”
眾人聞言皆驚,若真是如此,老頭子布局之深實在是常人難料,卻見公孫憶搖頭,赤雲道人忙問公孫憶為何搖頭,卻聽公孫憶道:“照我看來,取走六道弟子的並不是四刹門,理由有三點,第一,來這裏帶走六道弟子的人,是從穹頂圓洞處潛進來的,照晴兒之前的經曆看,這圓洞便是暗道的一個出口,另一頭在碧落山,若是老頭子設計聲東擊西之計,他不會不知曉這條暗道所在,晴兒她們也決然不會從老頭子眼皮底下離開,第二,六道弟子武功不低,隨便一人都能躋身當今武林的一流高手,老頭子和生不歡在兩界城和我們僵持,死亦苦如今應該在雪仙閣,剩下一個病公子,若是他幹的,大可不必這麽煞費苦心,以他和老頭子聯手,再加上蘇聖使,完完全全可以局麵控製,再慢慢帶走六道弟子不遲,這第三點也是最為可疑的地方,要說這墓室中也並不是一個人都沒有,咱們在兩界城之時,晴兒和這位兄弟留在此處,若是進來的人多,動靜也不會輕,如此一來晴兒他們也不會聽不見,所以以我所見,如果真的是有人剛把六道弟子帶出不久,唯一的可能,除了咱們和四刹門之外,還有人知曉六道的秘密,而且此人武功極高,能憑一己之力在短時間內將六道弟子悉數帶走,還能將群棺複原,隻是不知當世,還有誰能做的到這一點!”
赤雲道人知覺頭腦發脹:“公孫憶,你的意思是這世上還有高人?”
公孫憶搖頭道:“咱們在雪上待得久了,這武林之中還有哪些高人,我們哪裏知曉?不過,要說我一點頭緒都沒有,也不見得,隻是我心裏的想法要是說出來,恐怕你會不高興!”
赤雲道人急道:“這都到了什麽時候了,還管的了我高興不高興?你快”言及此處,赤雲道人好似被雷擊中,一瞬間變了臉色,失口道:“怎麽可能?不會的,不會的!”
裴書白見赤雲道人瞬間變臉,心中詫異萬分,察覺到公孫晴有些害怕,連忙攥緊了公孫晴的手。
公孫憶點頭道:“你心中所想便是我要說的,熬桀前輩此前說過,早在鍾家兄弟開啟百戰狂的棺材之前,有一道童模樣的人已經進過地宮之中。”
熬桀忙道:“是,確有此事,當年我還想著那小娃娃能誤打誤撞破了封印大陣,好叫我攝魂奪舍,哪知道那小童如此機靈,隻是在七星子的遺骸處晃蕩,根本不曾往這邊走半步,公孫小子,難不成帶走六道弟子的人,就是這個道童?”
公孫憶沒有回答,轉過臉來瞧著赤雲道人:“赤雲,你可記得先前你和老頭子打鬥之時,老頭子占盡上風,即便是你開了極限,用上了疾徐如風,也險些喪命,而最後老頭子為何不殺你,他跟你說的又是什麽話?”
赤雲道人一臉惶恐,自己和老頭子交手之時,力竭倒在忘川河邊,是公孫憶將自己救起,事後在小樓處,赤雲道人便把此節悉數告訴了公孫憶,當時老頭子說的一句話,卻讓公孫憶留了心,老頭子之所以沒殺自己,說是要給息鬆道人一些薄麵,看在息鬆道人的麵子,對他的徒弟,也就沒下殺手,也算是還個人情。當時自己驚詫不已,還當是師父在世之時,和這老頭子有什麽瓜葛,雖然疑惑但也未曾往深處多想,如今再回過頭來推敲,卻是越想越心驚。
公孫憶見赤雲道人已然出神,便接言道:“我想,來此間帶走六道弟子的,恐怕就是當年那個道童,赤雲道長的師父息鬆!”
在場之人聽得雲裏霧裏,蘇紅木熬桀不知曉這息鬆道人的名號,鍾家人到了鍾天驚和石頭這一輩兒,也是知之甚少,可除此之外的幾人之中,裴書白一臉詫異,吳昊卻是略顯怒容:“公孫先生,息鬆道人對我藏歌門有大恩,若無道長,我藏歌門早就被王擒虎那廝滅掉,道長宅心仁厚,濟世度人,況且已經仙去多年,如何會幹出此等邪事!”
裴書白也道:“師父,赤雲道長在斑斕穀外也跟我們說過,息鬆道長當年為了救隆貴和鴆婆,被那毒蠍蟄中,惹了病根,之後回天乏術已然仙去,怎麽會是他?”
公孫憶卻道:“我也不願是息鬆道長,隻不過事有蹊蹺,咱們還是問問赤雲道長吧。”眾人看向赤雲道人,若真的是息鬆道人,那這裏頭的曲折可能隻有赤雲道人能講得清,赤雲道人腦中飛轉,全是師父的音容笑貌和諄諄教誨,光是這些,就根本沒法和帶走六道之事聯係起來,瞧著眾人看向自己,索性也就說出師父仙化之後的事:“那一年師父帶我雲遊,恰好行至五仙教外斑斕穀中,瞧見一男子中毒倒地,此人正是五仙教教主隆貴,隆貴為了尋一味藥引,進斑斕穀搜尋,不料中了玉蠍之毒,垂危之際,是我師父將蠍毒一點一點吸出,隆貴得救之後,我師父的身體每況愈下,沒多久便羽化,修道之人本就講個命數,師父知道大限將至,便向我安排身後之事,修道之人不講棺葬,而是坐缸,缸葬是修道之人坐化的一種獨特方式,是在道人羽化之後,將其盤坐裝殮於一個特製的陶缸之中,並在遺體四周添充木炭、石灰、香料等物品,用來除濕防腐,師父羽化之後,這些事便是我這個當徒弟的親手操辦,我記得很清楚,師父羽化之後,我便按照葬製,將師父的肉身放在陶缸之中,埋在倒瓶山腳下,遵照師父遺願不封不樹不立不碑,每年也隻在忌日,我到那裏坐上一會兒,也算是悼念,這些事全是我一手辦的,師父的肉身也是我親手放的,怎麽可能死而複生?到這裏來帶走六道弟子?”
眾人不解,若是按照赤雲道人所說,息鬆道人已然羽化,肉身坐缸埋葬斷沒有死而複生的道理,就在眾人疑惑之際,蘇紅木忽然開口:“誰有功夫聽你們在這講故事!管他息鬆息柏,偷走我六道弟子,也不問問我蘇紅木!待我去了混沌舍利,再好好找他算賬!”
說完蘇紅木雙手火光大盛,朝著裴書白麵門就是兩道火焰,裴書白哪裏料到蘇紅木會突然發難,躲閃已然不及,隻好架起小神鋒,借小神鋒之上的無鋒劍氣強行架住火焰,二者相交,火焰四散開來,將裴書白身體包裹,裴書白擔心身後的公孫晴跟著遭殃,不進沒躲,反而迎頭而上,向著蘇紅木踏了一步,強忍著火焰襲身,生生和公孫晴拉開距離。
蘇紅木冷笑道:“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護著丫頭!”繼而雙手合十,一道火牆排開,這火牆火勢更猛,裴書白不敢輕易閃躲,隻得硬接,就在火焰牆壓上之時,裴書白急中生智,趁機在丹田之中再開一匣,竟將周身火焰真氣慢慢引向丹田空匣之中,蘇紅木不明就裏,仍舊源源不斷使出南明離火,卻見那火勢不再增強,雖然裴書白一臉痛苦,可周身並沒有被火焰真氣傷得分毫,甚至連衣袂都未燒著。
蘇紅木詫異萬分,這南明離火的威力自己再清楚不過,莫說是肉身,即便是山石,也會被這火焰燒成焦灰,這裴家小鬼到底是有混沌舍利在身,竟然不知使出什麽法子,竟擋住了這南明離火。
蘇紅木收回火焰,猱身而上,雙目一片赤紅,近前和裴書白纏鬥,公孫憶見狀便道:“徒兒小心,這火焰有詐,莫要中了她的幻術!”
先前在那兩界城內城城樓,公孫憶瞅準空擋對蘇紅木出招,隨之竟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中了蘇紅木的龍眠幻火,在那幻術之中,公孫憶也被公孫晴殺了數百次,若不是熬桀等人搭救,公孫憶恐怕早就神誌崩塌死在兩界城了。
裴書白不敢托大,始終不去瞧蘇紅木的眼睛,隻憑借蘇紅木腳步移動,來推測蘇紅木的動作,饒是如此,裴書白還是中了幾招,可縱然是處盡下風,裴書白卻不覺得這蘇紅木的攻擊有多疼痛,反倒是火焰襲身之後,閃兩三下便熄滅,原來裴書白在知道自己不能去瞧蘇紅木眼睛之時,便將體內存著雪仙閣寒冰一脈真氣的匣子打開,這裏頭真氣雖然不多,但隻要不使招,隻在體內操控真氣運行便可,但凡發覺身體哪裏有火焰灼燒,便將寒冰真氣悉數運至此處,灼燒感頓消,火焰自然也就對裴書白造成不了太大傷害,隻是心中仍有詫異,這蘇紅木的火焰並非尋常之火,威力也自然比尋常火焰高出不少,但為何陸淩雪前輩留下的寒冰真氣可以抵消這火焰之力,裴書白並不清楚,不過既然能抵擋火焰,也就權且用之,如此一來,即便是對上六道三聖之一的蘇紅木,借著驚蟬珠的磅礴真氣和陸淩雪指點的真氣匣,短時間內,自然可以立在不敗之地。
蘇紅木久攻不下,愈發惱怒,更是對混沌舍利眼紅不已,就在此時,那穹頂圓洞忽然黑影一閃,一個頭戴罩帽之人落在蘇紅木身側,不等蘇紅木出手,那人已然湊到蘇紅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