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一反常態
這兩枚瓷瓶相繼發出聲響,眾人聞之卻是不同表情,這第一個瓷瓶說出來的話,是赤雲道人在眾人通路被阻之時,於門內打開機關,和眾人匯合之時說出來的話,赤雲道人提到自己一人闖關十分困難,再見麵實是萬幸,故而才說出此句,隻是當時眾人立在石門外,各有言說,誰也沒記清赤雲道人這句話到底是怎麽表述的,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這瓷瓶的真假。而當第二個瓷瓶緊接著發出聲響之後,吳昊麵上神色大變,這句話再簡單不過,是自己在得到神簫緊那羅之後,對裴書白出手之時說出來的,也不過是一兩個時辰前,自己怎麽會記不住?
吳昊心頭狂跳,這瓷瓶說的話算得上是這麽多言語中,最為簡練最易分辨真假的一個,隻要說出此瓶為真,便能依照這真言試煉的規矩,將這個瓶子放在石台凹槽之上,這個試煉就算是過了,可倘若真這麽做了,自己將要麵臨眾人的責問,到時候該如何解釋?即便是為了通過斷天機試煉,暫時不會追問此事,但勢必在眾人心中留下隔閡,等回到地麵之上,肯定會追究這件事,而一旦這種情況發生,那最好的結果便是自己離開眾人獨自行走江湖,而最壞的結果,說不定是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吳昊腦中飛轉,許久才打定主意,這瓶子萬不能承認是真,必須讓眾人相信這瓶子是假的,自己再找機會調換真瓶,繼而通過試煉。可這一切對吳昊來說實在是難如登天,紅口白牙說服眾人談何容易?畢竟裴書白當時也在場,更別提這石室就這麽大,該怎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換掉瓶子?
而這第二個瓶子發出這句話之後,顧寧猛然瞧向了吳昊,見吳昊皺眉不語,又趕緊去瞧裴書白,眼中滿是糾結,好像要在裴書白身上看到些什麽傷勢,又害怕看到傷勢。見裴書白除了有些疲態之外再無其他,這才稍稍放心。公孫憶也看著吳昊,立馬明白過來二人掉落深淵之後,一定在底下發生了變數,不然這瓶子也不會發出這樣的話來,這幾十個瓶子一個個聽來,記錄的全是自己這些人說的某一句話,雖然全都和真實情況有些出入,但大體上也都相近,不然也不會耗費這麽長時間來分辨真偽,而這句話即便吳昊不是這麽說的,也一定和字麵上的意思相差不遠,到底自己徒弟和吳昊在深淵之中因為何事起了衝突,必須要弄清楚。
裴書白看了看吳昊,便知其心中顧慮,吳昊在極淵之眼旁,為了迎合彩衣人,對自己其了殺心,此舉雖是讓自己心寒,但畢竟對自己也沒有什麽傷害,所以也沒必要讓吳昊如此糾結,眼見師父麵色越發凝重,顯然是通過吳昊的表情發現他有些不對勁,於是便開口言道“師父,吳昊,你們也不用糾結,這最後一個瓶子為真,剛才在深淵裏頭,吳昊的確說過這句話。”
此言一出,吳昊臉瞬間紅了,惱羞成怒道“裴書白!你這個出爾反爾的小人,你不是說不提這事嗎?你現在說出來是為何故?不讓所有人誤會我嗎?”
裴書白連忙道“吳昊你也莫急,這裏頭的確有原因,你且容我說完。”
吳昊一聽,立馬吼道“你說什麽說完?你說完了我還怎麽說?”吳昊自知這件事不管裴書白怎麽說,自己根本就摘不開動手起殺心的事實,故而也不想讓裴書白再多言半句,隻要裴書白住口,那自己才能顛倒黑白,或者是編一個合理的理由,讓這句話順理成章的說出來。
裴書白還要再說,吳昊手臂一揮,哪裏容得裴書白開口,此時赤雲道人聲音忽然響起“你們倆吵什麽?吳昊這一路跟著我差不多有大半年時間了,雖說是藏歌門門主,但對我那也滿是尊敬,他是什麽樣的性格我再清楚不過,這瓶子說什麽他要對裴書白動手,我是第一個不相信,不說別的,就光是瞧著晴兒的麵子上,小吳昊也不會對自己人動手,依我瞧吳昊手裏頭那瓶子就是個十足十的假貨!你趕緊給我,我來摔了它!”一邊說一邊伸手搶過吳昊手中的瓶子,吳昊哪裏反應過來,隻覺手心一空,瓶子便出現在赤雲道人手中。
吳昊徹底慌了神,本想著聲音蓋過裴書白,不讓其開口說話,自己再把想好的說辭說出來,待得眾人思考之際,走到台前將瓶子調換,再將換好的瓶子打碎,隻要機關開啟的迅速,便能囫圇過去,唯獨要擔心的是剩下的那個瓶子不再發聲,隻要自己速度夠快,也不是沒有機會,可這打好的算盤,被赤雲道人這麽一攪和,自己算是徹底失去了主動,眼見赤雲道人搶走瓶子,隻得趕忙上前去奪,剛走了一步吳昊心裏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竟是硬生生站定。
原來,吳昊突然想到,說出“裴書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這句話的瓶子,是完完整整複刻了自己的言語,絕對是真言瓶無疑,而這幾十個真言瓶,隻有一個凹槽,也就意味著隻有一個瓶子為真,故而發出赤雲道人言語的那個瓶子,一定是假言瓶無疑,此前赤雲道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距離赤雲道人並不遠,這一句話聽得很是清楚,瓶子裏發出的聲音和赤雲道人說的一字不差,如果從字麵上找不出任何瑕疵,那麽也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赤雲道人這句話是謊言,念及此處,吳昊心中狂跳不止,赤雲道人說自己一人闖關十分艱難,當初聞之心中慨歎,赤雲道人過關不易,也詫異其實力能過甬道、耳廊、鐵索、石筍,如今看來,這些都是謊言,赤雲道人絕對在隱瞞一些事實。
赤雲道人好似早就料到吳昊會來奪瓶,便不露聲色地行至台前,竟是暗中使出了雲憩鬆心法,身子無比之靈動,待得靠近石台,赤雲道人背朝眾人,順手調換兩個瓶子,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瓷瓶砸碎,不等眾人反應,赤雲道人握住剩下的一個瓷瓶,穩穩放進石台凹槽之中,瓷瓶卡在凹槽之上,底端和凹槽嚴絲合縫,赤雲道人轉動瓷瓶,石室地麵立馬顫動起來,一陣嘈雜聲起,眼前斷龍石緩緩上升,這真言試煉就此破解。
顧寧見斷龍石升起,激動得鼓掌“道長,真破了這個謎題!”
赤雲道人回過頭來,笑眯眯的看著顧寧,口中言道“寧兒,這些小事能難得了我?”之後便當先走了一步,邊走邊道“你們還愣在這裏作甚?趕緊走罷!一會兒石門關上了,再想出來也就難了!”人人讀
春景明不明就裏,緊跟著赤雲道人上前一步,顧寧走在第三個,裴書白有些發懵,卻想不到哪裏不對勁,吳昊心如明鏡,卻又不好明說,公孫憶知道這裏頭絕對有人撒謊,隻是不好拆穿,便對著裴書白和吳昊言道“眼下還在斷天機試煉之中,我們幾個不要自亂方陣。”
裴書白和吳昊紛紛點頭,跟了上去。
那真言石室後麵,仍是一條長長的廊道,這廊道和此前大不相同,兩邊牆壁之上燈火通明,照的這裏恍如白晝,有了光亮,眾人心中自然是舒緩了一些。赤雲道人走在最前,嘴裏嘟囔著葫蘆裏酒已經喝光,後悔來之前沒有多裝些,身後眾人沒人接話,赤雲道人自是無趣,也就沒再多言。
顧寧放慢了腳步,等裴書白上前,見吳昊稍稍走遠了些,這才輕聲問道“書白,那吳昊當真對你出手了麽?”
裴書白看了看吳昊,見吳昊走得靠前,便又轉頭瞧了瞧自己的師父,見公孫憶目光也瞧向自己,當即道“師父,寧兒,這也怪不得吳昊,其實吳昊說這話的時候,確實有前因後果,方才我說了在那深淵裏頭遇見了隱世高人,即便不是魯盤大師,也多半是公輸派的後裔,那高人在底下閑極無聊,見到來了生人,便想戲耍我倆,起初我和吳昊都不願搭理那人,畢竟他說話實在太過自負,拒人千裏之外,哪知道他順手就拿出了一根短簫丟給了吳昊,吳昊一見之下大吃一驚,說是那短簫乃是世間極品,還有個名字叫做神簫緊那羅,也不知是什麽來頭?吳昊拿到短蕭之後,激動的無以複加,那高人說有了這簫,吳昊便能與我一戰,而且我倆必須出全力動手,他隻會將活著的一人送上來,吳昊信以為真,這才對我動手。”
顧寧聽完,這才稍稍放心“原來是這樣,那人也真夠壞的,既然救人了又想著折磨人,實在讓人匪夷所思。唉,你說吳昊門主得了寶貝?神簫緊緊”
顧寧記不住名字,嘴裏便遲疑起來,不等裴書白開口,公孫憶說道“緊那羅,乃是天龍八部之一,掌管仙家典樂,傳說是個音樂之神,那短蕭若是以它為名,想來也不是凡品,既然又是你說的那隱世高人之物,說不定是稀世珍寶都說不準。”
裴書白點了點頭“師父,寧兒,那神簫緊那羅當真是神品寶貝,之前每每禦敵,吳昊也大多在掠陣,我還當藏歌門大音希聲訣威力不大,可吳昊有了那神簫之後,曲調威力增了百倍不止,音刃也帶著七彩炫光,若不是那隱世高人突然喊停,說不定我真的就要被吳昊重傷。”
顧寧一聽之下,一顆心又揪了起來,裴書白見顧寧滿臉擔心,心中不忍,於是便笑道“我也隻是說說,吳昊並沒有想真的動手傷我,隻不過是做給那人瞧的,不把他哄過去,又怎麽能送我們上來?不過我倆誰也沒料到那人怪裏怪氣竟讓我倆罷手,才有了後麵的事,你們也不用責怪吳昊。”
顧寧心思單純,當即點頭道“是的,吳昊門主和我倆一樣命途多舛,可咱們現如今又都比他好些,你有師父、晴兒,還有道長,我也有你們、還有熬桀爺爺,可他連個親人都沒有,身上又背負了這麽大的重擔,得了寶貝讓實力突飛猛進,是該高興才是。書白,你放心,我不會記恨的,你不也沒什麽事嗎?”
顧寧說完,忽然反應過來,不管裴書白有沒有事,又和自己哪裏有半點相幹,自己說這些話,顯然這意思是裴書白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便會記恨吳昊,顯然已經把裴書白當做比自己還要重要的人,一想到此處,顧寧臉紅了起來,慌忙低下頭去,不再去瞧裴書白。
好在裴書白也沒有多想,還在提吳昊解釋。而此時公孫憶卻是一臉凝重,腳步也刻意放慢了許多,見和前頭拉開一些距離,這才沉聲問道“書白,照你這麽說,方才那瓷瓶說的都是實話?”
裴書白被公孫憶這麽一問當即愣住,雖不知師父為何這麽問,但還是點了點頭,公孫憶又道“如果這個瓶子是真的,那說道長話的瓶子,便是假的,你們能分辨出瓶子裏發出的聲音,和赤雲說的話有哪裏不同嗎?”
裴顧二人連連搖頭,公孫憶則道“其實我一直在懷疑,自打一開始赤雲消失,直到我們再遇見他,我這心裏便有了懷疑,赤雲說的一些話十分奇怪,讓我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所以從那之後,道長的一舉一動我都刻意留心,故而他說的那句話我記得很是清楚,和瓶子裏發出的聲音並無二致,我本想瞧瞧問他,隻是並沒有機會開口,而方才赤雲伸手奪瓶,再背過身去打開機關謎題,已然十分明顯,那便是在隱瞞瓶中所言,你們想如果發出吳昊聲音的瓶子是真瓶,那說道長話的瓶子便是假瓶,道長用了雲憩鬆心法奪走瓶子,便是想讓我們不再深究這些瓶子的真假,而這些反而欲蓋彌彰。你倆多多小心,還不知道會有什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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