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心急如焚
那鐵滑車兀自不停,頂著春景明的身子仍是俯衝之下,不多時便追上了赤雲道人一行。
耳聽得身後巨響,三人齊齊回頭,一眼便瞧見鐵滑車前的春景明,顧寧見狀哪裏還忍得住,萬物蕭登時使出,一條寒冰巨龍呼嘯而出,直卷鐵滑車。那寒冰巨龍龍吟之聲仿佛在一瞬間蓋過鐵車衝下來發出的巨大聲響,眨眼間寒冰龍首便抵住鐵滑車,隻是那鐵滑車衝勢實在太大,連萬物蕭也不能阻攔,鐵滑車隻是緩了緩,那寒冰巨龍便化成無數碎冰。
赤雲道人不敢大意,見顧寧一招失手,不動如山真氣立馬使出,赤色屏障將顧寧護在裏頭,顧寧頓時焦急起來,若是鐵滑車砸在赤色屏障之上,先不管頂不頂得住,春景明都要被擠死。
於是顧寧不顧赤雲道人阻攔,直接衝出屏障,竟是想著硬接鐵滑車,顧寧小小的身子在巨大的鐵滑車映襯下,更顯瘦小。
吳昊瞧在眼中心中暗忖,春景明已是無救,再拚上去也是白費氣力,可顧寧不一樣,此時若是救下顧寧,那便是對整個雪仙閣有恩,日後藏歌門崛起,勢必脫不開這些大門大派的支持,在此時賣顧寧一個大人情再好不過,心中打定主意,吳昊便拿出神簫緊那羅放在唇邊吹出聲響,七彩音團瞬間凝結,將鐵滑車車輪裹住,鐵滑車衝勢瞬間減弱,眼見著就要停下來。隻是那春景明先前是被鐵滑車頂著,才不至於落入深淵中,鐵滑車此時一聽,那春景明身子便是一軟,滑進了深淵裏。
赤雲道人見春景明墜入深淵,心裏也不好受,又恐鐵滑車再動,便急道“寧兒,趕緊走!”
顧寧眼中帶淚,隻恨自己沒能接住春景明,赤雲道人知道顧寧心善,隻得勸慰道“寧兒,他生於大漠,死於大漠,也算是有個歸宿,書白和公孫憶還在下麵,可沒功夫讓咱們傷心了。”
顧寧擦了擦眼淚,也沒再多言,轉身朝下,三人一路無話加快前行。
且說裴書白一路疾馳,雖是走在索道之上不比平地,但也是健步如飛,哪裏會管腳下便是萬仞深淵,隻是裴書白心中越是焦急,反而越是不穩,好幾次險些摔出,就這麽一路趔趄一路趕,還是沒找到師父公孫憶的人影。急火攻心,裴書白再壓製不住心中狂躁,狂暴之血瞬間湧上雙目,登時一片赤紅,體內壓製著六道滅輪回的真氣匣也是蠢蠢欲動,隻聽裴書白一聲狂吼,蟬翼法相破背而出,一顯形便是八臂之姿,與先前不同的是,此番真氣化成的真氣法相,不僅僅是半身像,裴書白雙腿之外真氣也慢慢聚集,竟是形成了雙腿的輪廓。
裴書白越往下奔,身子反而越來越高,原是那蟬翼法相雙足漸生,如此一來,便是一尊巨大的真氣法相包裹著裴書白向下疾奔,隻是裴書白神誌已逐漸朦朧,隻剩靈台一絲清明尚未消散。
全身法相化成,讓裴書白速度更快,那法相巨足每一步踏出,都能躍出一大截,饒是如此,裴書白還是奔了好一會兒,才到了索鏈盡頭,裴書白自知若是任由狂暴之血在體內奔湧,怕是要走火入魔,隻是心中那股焦急已經讓裴書白冷靜不下來,一聲聲嘶吼已是不自主地自喉嚨裏發出。
裴書白頭痛欲裂,忽聞身後發出異響,連忙扭頭觀瞧,原來是赤雲道人拽著顧寧和吳昊奔了下來,隻見赤雲道人雙足如幻影一般,正是疾徐如風心法。而在三人身後,便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鐵滑車。裴書白正愁無處泄勁,見鐵滑車衝來,八臂神相立馬站直了身子,二話不說,八臂齊出,神相手掌齊齊攤開,按在了鐵滑車之上,硬是將鐵滑車按停。
待赤雲道人帶著顧寧吳昊到了平地,雙腳便支撐不住,又見裴書白蟬翼法相出現異變,登時雙腳一軟跌在地上,顧寧和吳昊也被裴書白丈餘高的法相震住,驚得說不出話來。
隻聽裴書白大喝一聲,真氣透過神相手臂迸發而出,接著便是巨響傳來,那鐵滑車便如同紙糊的一般,被神相八臂揉成了一個鐵疙瘩,徹底動不了了。
顧寧見裴書白雙目赤紅一臉猙獰,喉間嘶吼聲不住傳來,心裏登時一緊,這一幕自己再熟悉不過,擔心裴書白走火入魔,顧寧哭喊道“裴書白!你給我下來!”
裴書白哪裏理會,仍是發泄心中狂躁,將那擠成一坨的鐵疙瘩又不住捏擠,沒有半點停手的意思。赤雲道人立馬朝著吳昊言道“吳昊,你還能吹清音曲嗎?”
吳昊仰頭看了看幾近發狂的裴書白,立馬將神簫緊那羅放在唇邊,一曲清音過,裴書白狂躁之意果然淡了不少。吳昊嘴角微揚,好似對簫音控住裴書白很是滿意。
顧寧見簫音起了作用,眼中滿是欣喜,連番朝著吳昊道謝,竟是比先前吳昊救下自己使,還要激動。吳昊心中冷哼一聲,自然不會表露出來,隻一副關切之情,跟著顧寧和赤雲道人湊到裴書白身前。
裴書白全身劇痛,咬著牙撐起身子,知道是吳昊用簫音讓自己清醒過來,自然也是感激不已。吳昊搖頭道“你可是武林裏的搶手人物,可不能在這裏出事,咱們又都是朋友,於公於私我都不能不救。”
赤雲道人見裴書白恢複,也不再多言,趕忙站直身子四下觀瞧,哪裏有公孫憶?眾人這才發現一輛木輪車停在一邊,這才稍稍鬆下一口氣來。赤雲道人言道“既然這小車在這裏,那公孫憶便是平安到達此地,隻要沒從那深淵摔下去,便是好事一件。”
吳昊巴不得公孫憶消失,隻是麵上哪裏會說“可車在這裏,公孫先生人到哪裏去了?總不能不等我們,自己先行一步了?”
顧寧搖了搖頭,心中擔憂更甚,口中道“先生斷不會獨行,會不會這裏出了什麽異端?”
裴書白神誌漸清,氣力也逐漸恢複,聽到顧寧說的話,當即怒道“你胡扯什麽?哪裏有什麽異端?你別在這裏咒我師父!”
顧寧心裏好不委屈,裴書白這一番話好似一把利刃紮進自己心頭,即便裴書白心裏隻有公孫晴,但也未曾對自己這般冷言冷語,顧寧愕然當場,說不出話來,隻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人一把攢住,竟是透不過一點氣。赤雲道人見狀,便立馬勸慰顧寧“寧兒,書白也是著急,所謂關心則亂,你也不要往心裏去,”接著便轉頭對裴書白道“顧寧也隻是猜測,況且就算出了些狀況,這裏哪裏有半點打鬥痕跡?就算有事也不會是大事,你也不要去怪寧兒。”
吳昊見狀便道“裴書白你好沒道理,顧寧兒這一路救咱們多少次,你是都不記得了嗎?為了你她連命都舍得,你還這般說她,況且她說的也有道理,公孫先生不見,你做徒弟的自然是焦急,可我們幾個又哪裏不急?”
吳昊見縫插針,從中挑了一手。顧寧眼中噙著淚,還是柔聲道“吳門主,你也別說他了,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書白你放心吧。”
裴書白自知理虧,又見顧寧在如此痛心委屈之下,還在安慰自己,更是心生愧疚,隻是裴書白不想再反過來安慰顧寧,而是站起身來朝前走了兩步,見麵前一片幽暗,便轉過身來對顧寧道“寧兒,你那火把再支起來吧。”
顧寧輕嗯了一聲,冰火炬已然在手,火光一起,更映得顧寧眼中晶瑩。此番冰火炬凝結,顧寧沒再像在甬道時那樣甩出去,而是伸手遞給了裴書白,裴書白眼睛瞧著顧寧,伸手接過來時順勢在顧寧手背上拍了拍,顧寧錯愕當場,又瞧見裴書白手背上自己留下的齒痕,一時間心裏像是打翻了醬鋪子,各種滋味湧上心頭。
裴書白接過冰火炬,轉身朝前便走,也不管這裏通向哪裏?赤雲道人忙在身後喊住裴書白“書白且慢,這裏四周黑黢黢的,也瞧不清地形,萬不可貿然前行,再觸動什麽機關?還是先瞧清楚再做決定吧。”
裴書白隻得停下腳步,雖是心急如焚,卻也知道道長說的在理,於是便將手中冰火炬遠遠地朝前擲去,火光過處,眾人才發覺這裏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吳昊道“道長,顧閣主,咱們從那索鏈下來,差不多有一兩個時辰,照著算下來,恐怕這裏已然是深淵最底處,那木輪車機關先是讓我們行至高點,瞧了一句經文,便俯衝之下來到此處,到底是何道理?總不能是故弄玄虛,公輸派也好,魯盤大師也好,他們這般設計一定有他的用意,在下以為,若是弄不明白這些,便不能輕易再向前探。”
赤雲道人點頭道“你說的不假,又上又下豈不是多此一舉?還弄兩尊大石像在那裏,多半是有故事,隻可惜我這葫蘆裏沒了酒,要是讓我喝上兩口,說不定就能想明白。”
顧寧心情低落,隻是靜靜地坐在地上,沒再言語。
裴書白忽然反應過來少了春景明,當即出言相詢,吳昊便把鐵滑車的事說了出來,眾人又是一陣痛心,裴書白心中悵然,許久才道“道長,師父若是先下來,自然會等我們,即便是遇見狀況,也一定會想法子給我們留下訊息,不會這麽半點線索也不留就離開,咱們若是想不通那經文深意,總不能一直在這苦等?”
赤雲道人也歎道“書白,我與你師父相識相交多年,他什麽性格我自是清楚,當初咱們從斑斕穀外分開之後各有遭遇,你師父為了給我們傳信,自然是費了不少腦筋,那麽艱難的情況,你師父尚能一步步算明白,將你們動身去忘川的消息傳過來,眼前這些算不得什麽,倘若真的沒有半點線索,那也隻有一種狀況。”
裴書白皺緊眉頭,忙問道“什麽狀況?”
赤雲道人哈哈一笑“你小子一提師父就這般著急,若是我丟了你會這般嗎?”
裴書白當即一愣,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顧寧本不想說話,可此時見裴書白失語,便忍不住接言道“道長有所不知,之前您一人追幻影前行,之後便消失了,當時就數書白和先生著急,等到了紅玫石筍時,原本我們都能平安到達對麵,隻是書白瞧見那石筍上道長陷如苦戰,便突然調轉方向涉險救人,雖說那石筍上隻是您的幻象,但書白心裏那股子急切,還是瞧的出來的。”
赤雲道人心中一暖,眼中也露出一絲欣慰,便道“書白這份心,我赤雲老道這份險冒的就值!好了,方才我說隻有一種情況,我也不賣關子了,書白你放心,隻有你師父完全篤定能自己一人應付,才會不留任何線索孜身離去解決,故而公孫憶這會兒不在,說不定過一會兒就回來了,咱們倒不如在這等上一等。寧兒,先前那冰火炬被這愣小子給扔了,這周遭一片昏暗,你再支幾根火炬吧。”
顧寧點頭應允,三根冰火炬立馬亮起來,信手一投,三根冰火炬便在三個方位立住,雖說遠端仍是一片昏暗,但四人周圍還是亮了許多。赤雲道人幹脆就地一坐,調息起來。
裴書白哪裏能等?就算真被赤雲道人說中,那也不會在這坐著幹等,隻會自己也不敢再擅自離開,丹田之中六道之力已經蠢蠢欲動,真氣匣幾次險些壓製不住,能在吳昊神簫緊那羅之下恢複神智,已算是運起好,若是再被狂暴之血操控,恐怕就沒這個運氣了。
裴書白一邊思索,一邊四下裏觀瞧,火光照耀下,裴書白好似想到了什麽?隻覺的這裏有幾分熟悉,忽然一個場景閃過腦海,裴書白騰的一聲站了起來,眼中露出一些激動神色,隻聽他口中言道“原來是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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