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五彩神石
原本索道盡頭還有些光亮,待公孫憶回身之時,周遭一片昏暗,難辨西東。公孫憶隻得憑著身體的感覺轉身折返,走了許久還是沒能回到原點。遲疑間,耳畔傳來人聲,仔細一聽,公孫憶登時一喜,正是自己的徒兒裴書白在說話,公孫憶循聲而去,果然瞧見了裴書白,赤雲道人顧寧跟隨其後。不等公孫憶說話,赤雲道人張口便道:“這小車坐的腰酸背痛,擠得我肚子上的肉都擰到後背!”
公孫憶哪裏料到見到的幾人皆是幻境虛像,心中不疑有他,連忙上前去。這幻境正如裴書白猜測,是為心中最為期盼的事,便能化出虛影迷惑眾人,公孫憶一人先行下來,苦等眾人不至,自是期望見到裴書白、顧寧、赤雲道人,於是在公孫憶迷路之時,那幻境便出現了其他人的模樣。
眾人瞧見公孫憶,個個是激動不已,和真人幾無差別,各人言談也是毫無破綻,見到公孫憶之後,自然也是一陣關切,待得眾人稍作休整之後,便起身朝前。複行數百步,裴書白和顧寧發現一處密道,那密道透著彩光,一見之下,竟是忍不住要進去。裴書白和顧寧二話不說,抬腿便進,公孫憶正欲隨行進入,忽而察覺出不對勁,這番經曆和耳廊中出現的幻境十分相似,公孫憶當即明白過來,眼下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虛景幻象,於是便止步不前。
瞧出端倪所在,幻境破除機關化解也隻在頃刻間,一陣風吹過,公孫憶悠悠轉醒,這才發現所有人都蜷在木輪車裏昏睡,也就明白過來在金剛石像處瞧見的七彩煙字的深意。
“一切皆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瞧見的皆是虛幻,卻不知此時是在現實還是夢境之中。”公孫憶自言道,已然分不清眼下自己是睡還是醒?心裏不免對魯盤大師多了幾分敬畏之心。
木輪車緩緩下行,公孫憶試著喊了喊幾個人的名字,哪裏有半點反應?除了赤雲道人鼾聲震天,旁人更是動也不動。公孫憶心道這幻境恐怕還要自己發覺不對,才能破解機關,恢複正常,於是便不再去喊,而是看向周遭。和幻境之中不同,這木輪車下行速度不快,索道兩邊也是有光亮,倒不似幻境中那般幽暗。公孫憶瞧了好一會兒見石壁沒有什麽變化,索道又是一眼瞧不見邊際,便在木輪車中調息運氣,直到赤雲道人和顧寧醒來,便把這一切告訴了二人。
裴書白聽完,更是驚詫,原來師父早就破解機關,醒過來了。顧寧說完之後更是興奮道:“書白,如此說來,春景明就不會死了!”
赤雲道人也是哈哈大笑:“你瞧這倆人,還呼呼大睡,恐怕還不清楚咱們已經破除機關了。”
公孫憶瞧著赤雲道人並未言語,赤雲道人察覺出公孫憶異樣,便道:“公孫,你瞧我作甚?這麽多年你還沒瞧夠?”
話音未落,隻聽公孫憶厲聲道:“赤雲,你我關係自不必多提,按說我也不該問,隻是這裏頭許多事我一人想不明白,斷天機試煉到此未曾喘息,這木輪車尚在滑行,倒也給了機會,恰好吳昊和春景明尚未轉醒,你且告訴我,到底有沒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赤雲道人仍是一副笑臉,口中道:“你瘋了公孫憶?咱們這麽多年交情,我能有什麽事瞞著你?”
裴書白和顧寧聽完也正了神色,此前公孫憶已經悄悄說過心中顧慮,隻是時間緊迫並未深談,此番公孫憶提起,裴書白和顧寧也緊張起來。
赤雲道人瞧瞧公孫憶,又瞧瞧裴書白和顧寧,也收了笑容,眼中卻還是詫異:“你們到底要我說什麽?我真沒什麽瞞你們?”
公孫憶沉聲問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問你,你與我們在甬道分開,在石門後匯合,其間甬道、耳廊、鐵索、石筍四處試煉,你是如何通過的?”
赤雲道人皺了眉頭,開口道:“先前不說過了嘛!我瞧那影子在前頭似有似無,哪管周遭情形,運起疾徐如風便追,你說的甬道、耳廊什麽的,倒好似有些印象,這連番折騰,有些記不真了,可這也不算瞞你啊。”
顧寧心思單純,若是換做旁人當然不會在意,隻是事關赤雲道人,顧寧打心裏不願意去懷疑他,於是便搶一步問道:“道長,確實我們瞧見過許多你,不不不,可能我說的不對,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是見到你好幾次,都不是本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先生問你這些,也是想除去心中顧慮,你就和我們細細說一說,你就沒瞧見木鳶機關?耳廊幻境這些嗎?”
顧寧說完,赤雲道人立馬變了臉色,登時怒道:“你們竟然懷疑我?公孫憶,咱們這麽多年,我又是晴兒的師父,咱們過這斷天機試煉,不就是為了給晴兒討治眼睛的法子嗎?不然我為啥要來闖這試煉?辛辛苦苦九死一生,到頭來換回來個這個,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赤雲道人越說越激動,身子不自主地顫動起來。
裴書白瞧見赤雲道人動了真怒,也開口勸道:“道長,師父不是懷疑,隻是這裏頭事有蹊蹺,咱們說開了不是更好嗎?”
赤雲道人聽完更是火大:“我赤雲從未做過半點對不起你們的事,不就是心急!一人去追那幾個破影子,惹得你們全都懷疑我,要我說還不如死在蘇紅木手上,倒也省心!”145
公孫憶仍是一臉嚴肅,見赤雲道人不再言語,這才開口道:“赤雲,幻境裏頭咱們棄車之時,你說你未曾走過這樣的索道,卻是為何?”
赤雲道人長歎一聲:“原來你們說的是這個,你也知道那是幻境,裏頭說的事哪裏做的真?那鎖鏈我怎麽會沒走過?是你們多心!”
公孫憶心中更是篤定,赤雲道人一定有事隱瞞,隻是說成紅頭白臉赤雲道人仍是咬死不言,也明白過來赤雲道人一定不會同自己說實話了,於是也不再追問,隻在心中暗忖,赤雲道人生性閑散,未曾有半點事瞞過自己,若是有什麽事連自己都不能說,這件事一定不簡單,於是便開口道:“赤雲,眼下尚在試煉之中,前路幾多危險尚不明朗,我有幾句話說在前頭,若是我說錯了,權當我多心了。”
赤雲道人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公孫憶瞧著赤雲道人,沉聲開口:“真要遇到什麽麻煩,你要清楚,這世上你還有我們幾個可以替你擔憂,幫你出力,萬不能一人硬抗,書白,寧兒雖說年幼,但實力已遠超我們倆,就算麵對四刹門,我們也有很大勝算,等過了這試煉,取了彩石,天機先生自然會替我們指點迷津,哪怕是息鬆道人的事,也無需你自己一人麵對。”
聽到公孫憶提起息鬆道人,赤雲道人算是有了些反應,接著便長舒一口氣,已沒有半點怒意:“你說這些作甚?我心裏自然有數,你我二人隱居雪山多年,過著隱世生活,在山上比試比試武功,在山下討些酒水,那種生活了此餘生也是挺好,如今人在江湖,卷在這風口浪尖,也是驚心動魄,別有一番滋味。讓我做出如此改變的,其實就是你們。哪怕赤雲觀牆倒屋塌,哪怕之前險些死在老頭子手裏,為了你們死了也值得,原以為這武林紛爭禍起極樂圖,卻不曾想極樂圖不過是冰山一角,我何曾不想弄清楚這來龍去脈?誰曾想諸多矛盾劍指吾師,我這心裏糾結的厲害,隻是連我自己都想不通,說給你們隻會平添煩惱。”
顧寧見赤雲道人一臉傷感,便開口道:“道長,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懂,所以這才來到大漠去見天機,隻等咱們從這裏出去,一切問題都能解開,你也不用如此糾結了。”
裴書白也道:“道長,寧兒說的不假,等咱們出去,晴兒的眼睛也有法子治了,息鬆道長的事也能弄得清了,你還有什麽發愁的呢?”
公孫憶聽完裴顧二人言語,心中不禁苦笑,這些話說的容易,可事關息鬆道長,如若這武林百年紛爭皆是息鬆道人一手掀起,那赤雲道人勢必要做出艱難抉擇,一邊是武林道義,一邊是養授之恩,換做自己恐怕也會像赤雲道人一樣糾結了。
公孫憶知道赤雲道人不會再細言試煉之中消失的幾個時辰到底做了什麽?也知道這裏頭一定有事,赤雲道人如此反應,公孫憶知道再問也是無用,隻會平添隔閡,於是便不再多問,隻是言道:“也不知這索道還有多長?”
恰在此時,周遭石壁起了變化,石縫中隱隱發出五彩光亮,眾人定睛凝視,驚奇地發現這石縫裏便是彩石,顧寧指著石縫,興奮說道:“快看,那些是不是五彩石?”
見到五彩石,公孫憶心情也是大好,至少拿到了通過試煉的信物,於是便道:“傳言上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鼇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是故蒼天補,四極正。所以這五彩石自古以來,便是神物,傳說是女媧大神的萬年神功所煉。”
顧寧從未聽過這些,更是一陣神馳,當即好奇問道:“先生,那這些都是女媧娘娘補天石留下的神石嗎?”
公孫憶笑著搖頭,赤雲道人臉上也有了笑意:“寧兒,那都是說書的編的,哄孩子玩的故事,做不得數,若是女媧補天的石頭在這裏,那咱們取了便走,哪裏還回去找天機先生,得了女媧大神的萬世神力,還不得做著世上的逍遙王?這些石頭不過是有些顏色能發光罷了,還當這些都像驚蟬珠一樣嗎?”
裴書白早就按捺不住,翻身躍出木輪車,用小神鋒從牆上撬了一顆握在手心,一時間五彩光亮透過裴書白手背,裴書白不敢遲疑,趕忙折返上車,攤開手來一看,原本發出五彩光亮的石頭起了變化,停在了紅色上便不再閃爍,裴書白心下疑惑,卻不知石頭定下顏色是為何故?忽聞顧寧言道:“快看!”
眾人順著顧寧手指方向瞧去,原本石壁縫中閃爍的五彩光亮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便是淡淡的赤色。四人麵麵相覷,卻不知發生了什麽?隻是交代裴書白趕緊收好赤色石頭。木輪車複又朝前行進,過了那一片赤色之後,牆壁之上複又出現五彩光亮。裴書白又要翻出木輪車去取彩石,公孫憶搶先一步,從縫隙中取了一顆,之後便發生了和裴書白取彩石之後一樣的事,隻是待公孫憶攤開手掌時,那彩石變作了白色,於是便猜測道:“怕是要每人取下一顆,顆顆顏色不一,待五色湊齊才算過了試煉。傳說中,女媧補天時,五彩石為紅,黃,白,藍,青,眼下我與書白得了赤色白色,再取三色便是。”
木輪車繼續行進,之後顧寧取了黃色,赤雲道人取了青色自是不提。待到第五處五彩石壁時,春景明和吳昊仍是未醒,眾人無奈,隻得再次躍出木輪車複取彩石,哪知道竟是用盡辦法也取不出,好在彩石不取,那石壁仍是發著五彩光亮,隻需春景明和吳昊醒來一個,便能取了湊成五彩。
顧寧瞧了瞧仍在昏睡的春景明和吳昊,心裏又擔憂起來,忽然木輪車中的吳昊一陣猛咳,直身驚醒,隻見其臉色煞白沒有半點血色,雙目深陷滿是殺意,一睜眼便從懷中拽出神簫緊那羅,猛然轉頭惡狠狠地盯著裴書白。
赤雲道人見吳昊醒來,趕忙開口讓其飛去石壁取那最後一色彩石,哪知吳昊麵露凶光,口中惡狠狠地說道:“你們當真要殺我,取走彩石嗎?”